第三章万事都有两重性,自古英雄多磨难
    沈惠民驾车向西驶去。一路上,他每当遇到公共汽车从身边驶过,就会习惯性地把目光投进车窗,审视车内的动静。每当看见大街上、店门口有成堆的人扎在一起,他就不由自主地把摩托车靠拢过去,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这种时候,他那根受伤的神经一旦被触及,又会狠心地收回目光,驱使摩托车离去。他叮嘱自己:你即将被免职,就要下岗了;你没有权力管这些事了,过清闲日子去吧!他驾车飞奔。
    沈惠民很远就看见了妻弟柳成行经营的碧莲河餐馆,他要在这里呷一顿酒。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能呷酒的时候放肆呷,等到人老了,或有了什么病痛,有酒呷也不能呷了,想酒呷也呷不进了。今日有酒今日醉。那些烦恼的事、不顺心的事,去她妈的b,丢到春柳湖里头喂鱼去吧!
    沈惠民心里这样想着,身子下面的摩托车缓缓减速,慢慢驶近了碧莲河餐馆。他看着碧莲河餐馆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看着碧莲河餐馆富有洞庭水乡气息的特殊装潢,意义深邃的对联“一杯茶一杯酒品人生沉浮,百姓心平常心造万千世界”,心里便不由得涌起一种特别的情感。他走近碧莲河餐馆大门,只听里面有人高唱汉寿渔鼓:
    日出东方湘江红,
    岳麓山却刮起了西北风,
    自古英雄多磨难,
    沈惠民是那不倒的松。
    他丢了乌纱事情小,
    豺狼野狗又逞凶。
    做官的自然无所谓,
    苦了商学与工农。
    沈惠民止住脚步,不敢踏进碧莲河餐馆的门。他既感动,又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竞争演讲败北的事,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古城。真是信息化时代呀!此时渔鼓停住了板,里面短暂的安静过后,立刻传出人们的议论:
    “沈惠民要是真的免职了,那个莫老板的亏就吃定了。”
    “莫老板被‘桃花仙子’搞走了多少钱财呀?”
    “不清楚。只听说今天上午‘桃花仙子’进到他家里,不晓得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立刻就昏死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搞走了。莫老板不敢报案。”
    “这个‘桃花仙子’太可怕了!不知害了多少有钱男人。她究竟何等模样?她真的长得漂亮,男人见了就流口水呀?”
    “我没见过她。传递这事的人都说那个‘桃花仙子’是天下第一美人。十个男人见了她,至少有九个男人想追她。”
    “还有一个男人为什么不想追她呢?”
    “那个男人没有性功能嘛!”
    “哈哈……”
    “那你肯定追过她是不是?!”
    “我想追她,但我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缺子弹是不是?”
    “子弹有的是。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以有,但千万不能有病,什么都可以缺,但千万不能缺钱。我嘛!身体好,没有病,但就缺一个字:钱。革命同志们啦!我们做工的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钱!”
    ……
    沈惠民对这些人似曾相识,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碧莲河餐馆门面不大,南北向并列摆了十二张小方桌。此时,摆在上首的几张小方桌旁边围坐了好些个中老年人,他们几乎每天早晨都要到这里品茶,因为这里泡茶的水,是从长常高速公路第11个出口139公里处的碧莲河运来的,茶叶也是碧莲河南岸的金牛山上出产的。只有用碧莲河的水,泡金牛山的茶,才会又香又甜。要是用别的地方的水,泡金牛山的茶,味道则完全不一样,不但不香不甜,反而又苦又涩。好水泡好茶,既做到了物美,又做到了价廉,一元一杯,只要你愿意,可以从早晨一直品到半夜关门,不加收一分一厘。所以,拥有300万人口的古城里,那些工薪阶层中的嗜茶者都喜爱到这里来品茶。他们对这里的茶,对这里的水,对这里的装潢,对这里的服务有了特别的感情,于是今天你一句,明天他一句,凑成了一首诗,贴在了碧莲河餐馆最醒目的地方:
    一碗喉吻润,
    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
    唯有文章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
    平生不平事,
    尽向毛发散。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简短的一首诗,竟给柳成行的碧莲河餐馆招徕了络绎不绝的食客和茶客,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
    沈惠民站在碧莲河餐馆门口,望着这火暴的场面,心里暗暗感叹:柳成行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每天这么多的人给你捧场,你的日子好过咧!他老沈从早到黑,从春到冬,累得像牛一样,最终半点好处没捞到,反而落一满脑壳浮萍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时,柳成行发现了门外的沈惠民,赶紧把目光投了过来;沈惠民也赶紧将目光迎了过去。他俩相互点了点头,做了心灵的沟通。沈惠民示意妻弟不要过来,也不要吭声,以免影响人们的谈兴。他选了门角的一张小方桌,不声不响地坐下。茶客们的议论继续钻进他的耳朵,你一言,他一语,猜测“桃花仙子”勾引莫老板的方法。
    “喂喂!你晓得‘桃花仙子’是怎么勾引莫老板上钩的吗?”
    “莫老板骑摩托车从湘江大桥底下经过,‘桃花仙子’从江边的一棵樟树下跑出来,往莫老板身上一靠,两人就靠出了火花。”
    “不对!不对!我听讲的版本是‘桃花仙子’到莫老板的蛋糕店买蛋糕,莫老板见她美若天仙,姿色出众,就动了淫心,朝‘桃花仙子’甩出一把百元钞票,‘桃花仙子’朝他笑了笑,他就一把将‘桃花仙子’搂进了里屋。”
    “你说的也不像那么回事。莫老板与‘桃花仙子’又不是谈恋爱,哪有那么浪漫啰。”
    “依你说莫老板与‘桃花仙子’是如何搂到一起的?”
    “很简单嘛!一个要补锅,一个要锅补。莫老板有钱,‘桃花仙子’有色,相互飞一个眉眼,还不就搂到一起了。”
    “我不相信。人是有感情的,没有感情做基础,男女两个那么快就搂到一起,那与畜生有什么区别。”
    “嗨!如今年代不同了,火车提速,飞机提速,饺子都是速冻的,养猪也凭速效添加剂,你还用老眼光看待新事物,真是死脑筋。”
    沈惠民低头品味着碧莲河的茶,对人们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他心头闪过串串问号。早在四年前,他就闻讯西长街一位有地位、有钱财的老者遭遇了莫老板类似的经历,被传说中的“桃花仙子”劫走了数十万元钱物。这属特大案,他主动去访问,那老者却摇头否认:“什么‘桃花仙子’?子虚乌有。”近三年内,类似的案件他已得悉十几起,每得悉一起他就去访问一次被害人,然而被害人不是矢口否认,就是轻描淡写,问不出真实情况,这直接导致入室麻醉抢劫案在整个古城里越传越邪乎,越传越吓人。
    沈惠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茶客们的注意,他们依然津津有味地品茶,津津乐道地议论:
    “谁要遇见‘桃花仙子’,谁就会倒霉。”
    “是呀!‘桃花仙子’太厉害了。她只要拍一下你的肩膀,或朝你喷口气,你就什么都不明白了,老老实实地跟她走;她要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地干什么,不讲二话。”
    “听说‘桃花仙子’专迷有钱有势的男人。好多被她迷上的男人退了财,遭了灾,还做不得声,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我还听说,倒在‘桃花仙子’怀里的好多男人曾经在高层领导岗位工作过呢!”
    “我也听说过。这些男人在位时大权在握,那些想升官的下属,那些想发财的生意人,物色漂亮女人送上门供其享乐。时间长了玩女人玩上了瘾。当这些曾经掌权的男人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后,手头无权也就无人求了,无人求了也就无人送漂亮女人上门供享乐了。但是,这些退休领导手头虽然没有权了,可金钱有的是,一天不玩女人就过不得日子,所以就自己掏钱找女人玩。碰上‘桃花仙子’这样的女人被整治,活该!”
    ……
    沈惠民越往下听,觉得压力越大。这些年,他身为蓝天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没有把古城人谈虎色变的“桃花仙子”挖出来,愧对三百万父老。近几年来,他走在大街小巷,出入茶肆酒楼,总会听到人们对“桃花仙子”的议论。他每次听到耳里,装在心里,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桃花仙子”的调查访问。然而,迄今为止,尚未抓住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时常独自发问:“桃花仙子”究竟藏在哪里?“桃花仙子”究竟是人还是鬼?他曾一次又一次地暗下决心,不把“桃花仙子”挖出来,他绝不罢休。眼下,他没把“桃花仙子”挖出来,自己却被竞争浪潮淘汰出局,丢掉乌纱帽,很快就要下岗了,心里感到十分苦涩。他想:这也许正是他这次竞争演讲失败的原因。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刑警大队大队长,破不了影响市民安宁生活的特大入室麻醉抢劫案,这是严重的渎职失责行为。难怪有的同事听了他的竞争演讲后不投他的赞成票。活该!
    柳成行早已看出沈惠民内心的痛苦,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过来,不声不响地在他一旁坐下。柳成行并没有把姐夫当特殊客人对待,脸上虽然热情,但在外人眼里看来,也只是店主对客人的热情。柳成行无言地陪坐在一旁,算是对他最好的安慰。沈惠民也毫无表示,只是低头品茶。柳成行实在忍不住了,嘴唇凑近姐夫耳边,低声安慰道:“不当那芝麻官也好。有失必有得,一门心思把家庭搞好,把身体养好,比起没日没夜,累死累活做那鸟官强得多。”
    沈惠民没吱声。
    柳成行又进一步轻声劝说:“这些年你实在太累了,破不完的案子,追不完的逃犯,还继续那样不要命地干下去,人都会短阳寿。人生千万要快乐,千万要健康,千万要平安,千万要知足。要实现这四千万的前提就是糊涂过日子。从今往后,你就做个糊涂人。”
    沈惠民只顾滋滋品茶,对妻弟说的话好像根本没听见。
    柳成行给他出主意,公安局不要你干了,干脆,你和姐姐都到我这里来干。这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有的是钱赚。万事都有两重性,坏事也能变好事。你不当警察了,也就不怕别人给你扣一顶利用权力经商办企业的帽子了。我们兄弟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几年下来赚个几百万,再回春柳湖享清福。他强调:“手头钱多,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无人干涉,有人羡慕,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咧!”
    沈惠民仍然低头品茶,嘴里自言自语似的作出回应:“你索性打锣去讲,让满世界的人都听到,好给我罪加一等。”
    柳成行用食指敲了一下桌子,道:“怕个卵!有权有势的人,哪个没在背后经营文化娱乐场所赚大钱,却从来不见纪委、监察查过他们。你支持我开这么巴掌大一个小店,凭劳动赚钱,讲上天去都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这里一天的纯收入,抵得你在公安局领的一个月工资。你还是收下我给你的那笔酬劳费,不要鹅卵石掉进茅坑里又臭又硬。你不收我的钱,害得我姐姐一天到晚捡废品,好辛苦的,你不心疼我心疼。”
    沈惠民猛吸了一口茶,本来就黑的两块脸变得铁板一样。
    柳成行继续发牢骚,指责这个世道总是让老实人吃亏,那些玩花架子的人,总是占尽了好处。谋人不谋事是政治头脑;报喜不报忧是政治立场;两面三刀是政治手腕;欺上瞒下是政治智慧;弄虚作假是政治觉悟;察言观色是政治洞察。他停了停,盯着沈惠民说:“这几条你一条都不具备,不被他们打败才奇怪呢!从今以后没有你这号老实人在一线给他们卖命了,只怕长沙城里的盗贼毒枭、劫匪黑帮会成堆。到时候,他们会来请你再度出山的。果真到了那时候,你可要学会扳俏,不提升三级,不给高薪水,坚决不干。你如果去干,我就要打断你的腿。”
    沈惠民喝干了碗里的茶,头照旧埋得很低。
    柳成行不再言语。
    他俩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沈惠民看一眼柳成行;柳成行看一眼沈惠民;沈惠民的嘴唇动了动;柳成行的嘴唇也动了动。最终,他俩仍然一言不发。
    接下来,柳成行走进料理间,按照闻名三湘四水的“李清凤系列菜谱”的做法,亲手给沈惠民做了一道碧莲河麻辣嫩仔鱼、一道金牛山爆炒笋尖、一道鸭子港酸菜煮黄鳝、一道坡头扎辣椒炒鸡蛋。他吩咐服务员柳艺纯、柳艺洁将这些菜分先后一道一道地送到沈惠民面前,特别叮嘱她俩什么话都不要说。柳艺纯、柳艺洁是两个最懂事、最灵泛的渔家姑娘,无论做什么事最能让老板放心。她俩照做不误,没有半点走样。柳成行炒完菜,接着亲手从酒橱里挑了一瓶二两半的老渡口白酒,这种酒纯正、不伤头,口感好,回味长,经济、实惠,是沈惠民最喜爱的酒。柳成行打开酒瓶盖,满上一杯,轻轻放在沈惠民胸前的桌面上,轻声叮嘱他:“喝好!但不喝醉。”
    沈惠民点点头。柳成行不再说什么,他离开沈惠民,亲自去给那帮每天都来品茶的常客杯子里添加烧开的碧莲河水去了。
    沈惠民心里明白,妻弟的这一招,是为了继续调动茶客们的谈兴。他掌握的很多重特大案件的线索,都是从眼前这座只有平民才会光顾的碧莲河餐馆里得来的。这里无形中成了他搜集破案线索的好场所,投入少,回报大,借力发力,节约了办案成本。这是沈惠民侦查破案的独到之处。
    沈惠民不知怎么的,他手中的酒杯和筷子都特别的沉重。这酒,仍然是香喷喷的老渡口白酒,今天喝起来不像平时那样韵味,总觉得格外的哽喉;这菜,仍然是辣酥酥的、香喷喷的具有碧莲河浓郁特色的“李清凤系列菜”,此刻嚼起来不像平时那样爽口,总感到几分酸涩。他眼前老是晃动着“桃花仙子”的影子,若明非明,若暗非暗。他一把推开碗筷,猛地站起身,对妻弟挥手招呼:“再来两瓶二两半。”说着,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只不锈钢制作的酒壶。柳成行二话没说,不声不响地给他拿来了两瓶老渡口白酒。他接过,打开,将酒全部灌进了闪闪发光的酒壶里。他摇了摇,又命令柳成行给他再来一瓶!柳成行照办。他往酒壶里灌完第三瓶酒,旋紧盖子,不声不响地朝碧莲河餐馆门外走去。
    柳成行几步追到门口,左手一把拖住姐夫,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快捷地塞进了姐夫的裤子口袋里。他轻言细语地叮嘱:“你脑壳里还是计划经济作怪,没学会按市场经济运作。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没有付出,哪有回报。用这一万元联络同事,用这一万元打点郎虎书记。事不宜迟,越快效果越好。”
    沈惠民按住妻弟的手。柳成行看看周围没人,对他恶狠狠地教训起来:“你就是喜欢硬充英雄。正因为你不去买,已经坐了十几年的位子眼看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你不丢脸,我丢脸。”
    沈惠民连连摇头,重重叹息:“亡羊补牢!亡羊补牢!!”
    柳成行鼓励:“你莫蠢。一切未变成现实之前,抓紧去送礼还来得及。政工秘书室可以重新统计民警投票分嘛!分局党委还没有投票表决嘛!领导也可以发句话嘛!”
    沈惠民瞪他一眼:“你说得轻巧。原则岂能当儿戏?”
    柳成行鼻子里哼了哼,耐着性子开导自己的姐夫道:“喝酒,钓鱼,打牌,泡澡,抱小姐,这就是原则。立竿见影。人家都那么干,你不干,你就是看不起人,你就是不善于协调各方面关系。统分的人怎么会帮你?”
    沈惠民硬撑道:“我不是那种人。”
    柳成行只差怒吼:“傻坨!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上不会掉馅饼,坐在家里绝对捡不到金条。赶紧行动起来,趁党委还没有投票,请郎虎书记对他们发一句话,谁敢不听?你还没看透,如今都是上压下,大压小。”
    沈惠民为难:“我送不出手。丢格!”
    柳成行听了这话火气呼地往上蹿,真的吼了起来:“丢格!丢什么格!你看看这个吧!”说着他从自己的手机中翻出一条短信,念给姐夫听:“看榜归来:名落孙山魂吓飞,干部看榜把家归,胸间的烦恼映残霞,雨般的泪水满天飞,米少拿米少,拿少米莫来。雨般的泪水满天飞,泪水飞到北京去,胡主席看了心焦急,怕咱们从此不想事,怕咱们制度出问题。米少拿米少,拿少米莫来。怕咱们制度出问题。一二三四!……”
    沈惠民打断:“什么乱七八糟!”
    柳成行强调道:“这是潮流,你要对着来,你就会被淘汰。现如今摆着这么硬扎的关系不用,被小人抢了位置,让偷的扒的抢的盗的杀人的贩毒的又横行起来,老百姓会骂你是蠢猪。”说着,他狠狠地推了沈惠民一把,又道:“心动不如行动,赶紧去上下打点。费用不够,给我发个话。哪怕花上一百万两百万,也要把你这刑警大队长的职位保住。”
    沈惠民坚持把两万元退还给他。
    柳成行火气冲冲地打了他一巴掌,大声道:“你这人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的英雄名声。为了你堂客和儿子的幸福,也为了全长沙城的老百姓安安稳稳过日子,你今天必须照我说的去做。不然……”
    沈惠民问:“你要怎么样?”
    柳成行斩钉截铁:“我就与你门槛上剁狗卵,一刀两断。你不是我的姐夫,我也不是你的妻弟。”他替沈惠民发动了摩托车,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办这种事就像你破案一样,要抢在第一时间出击。如果错过了最佳时机,使再大的力气,下再大的赌注,也是吃冤枉亏。”
    沈惠民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他猛回头,跨上摩托,朝市委方向飞驰而去。
    柳成行望着姐夫渐渐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桌上喝空的两只酒瓶,原封未动的菜肴,眼里渐渐潮湿。他知道沈惠民要去做什么。他默默地目送沈惠民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风雨中,心里暗暗祈求苍天保佑他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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