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巨大的金乌,才真正像生死大敌!
    霎那间,许听潮就猜到这长幡的来历!十成十是某位大能修士聚敛太阳精气祭炼而成的太阳星幡!
    以周天星斗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威能之强,足可屠灭仙神!然如今这百灵大界之中,哪个有这般手段?但用器物承载星力,炼成至宝,聚齐周天之术,以之布下周天阵法,也足可横行此界无阻了!而太阳太阴,乃诸天星辰之首,亦是周天星斗大阵的关键,这太阳星幡,且不提威能,珍贵程度如何,自然不需多说!
    猜到了此节,许听潮如何不想将此番据为己有?奈何幡中金乌器灵委实太过强横,若要降服收取,无异于痴人说梦!电光石火间,许听潮便有了决定,抖手使出和光同尘之法,摄住金乌头颅!
    金乌大骇,一声难听的鸦鸣,振翅就欲飞走!奈何和光同尘乃混元法术,饶是它修为高强,被摄住如此紧要的部位,也是摆脱不得!
    察觉此事,金乌顿时发了狠,不管不顾地接连扑击,还引来无尽太阳金焰灼烧堵截,要把许听潮扑杀!
    它这般算计,却是落了空。许听潮修行百多年,几乎日日都在凝练太阳真火,五行灵火真经更是修炼得炉火纯青,极善操控火焰,如何会惧怕这阵仗?除了仔细躲避它那锐利的爪喙,应付起来颇为轻松。
    这般僵持了数个时辰,金乌已是萎靡不堪,体型更缩小至十余丈大小,翎羽色泽黯淡,周身火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许听潮见差不多了,空出的左手凌空挥动,源源不绝地画出各式符文,没入金乌体内!每中一道符箓,金乌反抗便弱上一分,数千道符箓种下,金乌径直哀鸣一声,自行匍匐在身前!
    许听潮这才收了和光同尘术,驱动体内那由紫府镇魔碑变化而来的“镇府灵碑”,将从它身上吸纳而来的灵性反哺回去,左手举动却不曾停下,依旧不紧不慢地画出一道道符箓,打入它体内。
    这金乌,到底是器灵,躯体中并非修行中人的修为,一身灵性被吸纳,或许是因为离了本体的缘故,性质悄然转变,此刻注回它体内,却几乎起不到作用。“镇府灵碑”存储的灵性输送完毕,金乌体型也只长到二十余丈,与之前千丈之巨,差别不啻云泥!
    如此一来,这太阳星幡不免威能剧降,许听潮大失所望!不过若非如此,只怕也不能将此幡收取,灵性损失,还可慢慢培炼回来,与宝物失之交臂,却再也找不回来。许听潮还不曾闻说谁有这般异宝的炼制之法!
    稍稍收拾心情,许听潮就遁出幡外,甫一脱离,就觉一股阴凉透体而入,睁眼看时,只见虚空浩渺,月色皎洁,太阳真火却半缕不见!一时间,不免大惊失色!
    此处定然不是之前那充斥了太阳真火的镜中界!如何会来到此处,许听潮只好将缘由归结到被太阳星幡吸入时,自己凝出那道符文剑气之上。八成是那剑气失了掌控,自行斩碎虚空,太阳星幡不巧跌入裂缝之中,来到了这一界!
    阴阳相生相克,向来焦不离孟,与那太阳界正好相反,此界中处处都是取之不竭的太阴(蟹)精气!许听潮体表悄然腾起一层月白色火焰,挥手将太阳星幡持到手中。
    哪知长幡一入手,并未传来太阳真火那暴烈灼热的气息,反倒阴阴凉凉,透入骨髓!许听潮一惊,莫不是这星幡威能大损,被太阴(蟹)精气侵蚀入体?探入神念产看,禁不住一阵眉头暴跳!
    原来那金乌器灵身旁,不知何时跑来一憨态可掬的白毛兔。这白兔正把身躯靠在金乌身上,一脸沉醉享受!可怜金乌方才被许听潮抽血吸髓,十停实力剩不到一停,如何经得住这般亲热?此刻好似那冬日里落水的公鸡,瑟瑟抖成一团!
    尽管那白兔一身实力渊深莫测,不在全盛时的金乌之下,许听潮还是慌忙把自家炼化的太阳真火渡入,生怕金乌承受不住,自行溃散!若是那般,太阳星幡想要再生出器灵,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出手相助金乌的同时,许听潮已将全身真气提起!这白兔,让他想到布置周天星斗大阵的另一面关键旗幡,太阳星幡的器灵是金乌,太阴星幡若生出器灵,自然就该是这般模样!
    尽管有些不敢置信,但既然太阳星幡都在那太阳真火充斥的界面中出现,太阴星幡为何就不会出现在此界?
    与料想不同,察觉渡入的太阳真火,幡中紧挨金乌的白兔并未暴起伤人,而是把鼻头触到涓涓细流一般的炽白火线旁边,轻轻耸动,忽然伸出粉嫩的舌头一卷,将一截火焰卷入口中,囫囵咀嚼几下,就咕嘟吞入腹中!
    许听潮目瞪口呆,白兔却两眼放光,张开三瓣嘴唇,用力一吸,把炽白火焰尽数吸入口中!金乌得了补益,正自舒坦,见状有气无力地“呱”了一声,以示不满,却换不来白兔半分留情!
    看那白兔一副满足陶醉的模样,许听潮一面从仙府中抽取灵气炼化,一面把真气供给体内火种,源源不绝地凝出太阳真火来,同时左手手心灰蒙蒙一片,和光同尘术蓄势待发,右手却凌空划动,一道道符箓生出,接连没入炽白火焰中!如此这般,却是要借了白兔贪吃,暗中行那收服的勾当!
    许听潮暗中动作,白兔却似乎分毫不曾察觉,只顾大口大口地吞噬太阳真火,如此接连三天,才满足地停下,接连打了几个饱嗝,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一头倒在金乌旁边,呼呼大睡!
    这一回,金乌丝毫不作排斥,蹲身缩颈,眯眼靠在白兔身上,也是一副睡意沉沉的模样!
    二者仿佛早就认识的挚交老友,彼此间竟分毫提防也没有!
    许听潮早看得清楚,幡中白兔吞了自家太阳真火,尽管浑身上下依旧散发出阴凉气息,但已隐隐带了一丝温润,并不会让人觉得冻彻心肺!他至今还有些不敢置信,如此一头厉害至极的妖灵,竟这般轻易就被自己收服了?
    小心从白兔身上摄来一缕气息,几道法诀打在其中,这气息就变作一头拇指大的白兔,凌空蹦跳,往远处去了,许听潮赶紧架起云头跟上。白兔速度不算太快,许听潮便趁机吸纳太阴(蟹)精气,用来祭炼太阴真火,可惜这道火焰从老龙敖瑞手中得来不久,比之太阳真火,灵性相差极远,并没有半分化形而出的势头。
    这般遁出十余万里,许听潮忽然一怔,远远有一针尖大小的模糊人影凌空而立,依稀可见是个广袖白裙的婀娜女子,飘飘然,好似仙子临凡!
    知晓要寻的地方已然到达,许听潮便不再等待那拇指白兔慢吞吞地蹦跳前行,脚下云头五色清光一盛,瞬息遁至那女子身前。
    白皙的肌肤有如春葱,相貌说不上多美,却胜在清秀精致,加之面上浅淡的忧伤,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与在之前那太阳真火充斥的界面中见着的金衣道人一样,此女早已修为元神尽丧,不过一具空壳而已!
    这般绝世人物,却落得如此结局,许听潮叹息连连,一时间竟有些下不去手。
    那拇指白兔悄然蹦跳而至,它不过一缕气息而化,如何知晓许听潮此刻的心情,一个纵跃,从女子的左袖钻入!如此轻微的扰动,就有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响,女子忽然碎成漫天皎洁荧光,闪烁几下,已是踪影全无,只余一枚巴掌大的小幡静静悬浮,幡面上白光缭绕,十分玄妙!
    许听潮默默将小幡摄入手中,阴凉的气息顺着手臂传遍全身。不用刻意查探,他已知此物就是那太阴星幡!
    这般至宝到手,许听潮却欢喜不起来。两面星幡的主人,生前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就不知怎会陨落在此。修行之艰难,可见一斑!
    许听潮怔忡良久,才慢慢思索这一番遭遇。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太阴星幡的器灵白兔在这太阴(蟹)精气充斥的世界中呆得久了,阴气太重,才会悄然遁入太阳星幡中,想要借助金乌的阳烈之气,驱除自家体内沉积的阴煞。想来若器灵金乌不被自己一番炮制,也会一样自行找上那白兔。至于持有两幡的金衣道人和白裙女子,也不知陨落了多少年,遗蜕才会受不住至阳至阴(蟹)精气的腐蚀,最终双双崩溃,不复存在!
    仔细想来,无论金衣道人,还是白裙女子,穿着都似有古意,也正好应证了这番推断。
    只是如此上古大能修士都不能在这藏镜阁中保得性命周全,自己又凭什么得以存身?闯到此处,莫非只凭了侥幸好运?还是藏镜阁威能衰减,不复当年?
    心头思绪才乱,许听潮便即打住,事已至此,担心也无用,与其自乱了阵脚,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放眼望去,这处镜中界一片空寂,除去精纯得不可思议的太阴(蟹)精气,再无其它。尽管心中离意迫切,许听潮还是决定留下来,把太阴真火好生祭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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