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昭媛有什么脸告咱们娘娘的状?”闻言云风篁尚未开口,清都清人都是诧异,清人就问,“这一趟出去,娘娘压根就没理会过袁昭媛的,她这哭什么劲儿呢?难不成就因为野芳院的事情?可娘娘最后不还是压着曼雅夫人,让袁昭媛仍旧住在那里头?”
    虽然云风篁也不是没做过不讲理的事情……好吧,更正下,云贤妃不讲理的时候多了去了,可野芳院这个争执,绚晴宫上下还真没什么亏心的。
    “区区一个昭媛而已。”云风篁淡淡说道,“她怎么告状都不打紧,关键是慈母皇太后是什么反应?”
    陈竹低声道:“慈母皇太后跟前都是伺候多年的心腹,奴婢的人不敢擅自靠近,怕被赶打出来,以后不能继续探听消息。只听说慈母皇太后留袁昭媛说了好一会儿话,又赏赐了些东西,这才打发袁昭媛离开。袁昭媛走的时候眼睛哭的肿肿的,似乎心情不甚好的样子。但回去了燕鸿宫,就悄悄的笑了。”
    清人就是皱眉:“慈母皇太后至今卧病,她笑个什么?难不成慈母皇太后许诺了她什么?”
    “娘娘,这事儿咱们不能当做不知道。”清都则跟云风篁进言,“本来慈母皇太后在陛下心目中地位不一样,咱们对她在宫里头的三个侄女儿都是很客气了。要是叫这袁昭媛开了不守规矩的先河,以后不定还要折腾出些什么来呢?她们袁氏女那都是有前科的,早先纯恪夫人惹的麻烦还不够多的吗?”
    “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让她往后说话行事都别那么糊涂。”
    “至少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清人闻言瞪了她一眼:“你别在这里瞎撺掇!”
    复向云风篁说道,“娘娘,慈母皇太后到底是陛下最敬重的太后,如今她又在称病之中,陛下定然格外的心疼。这会儿贸然跟她对上却不合适。倒不如按兵不动,等过些日子,前朝那边不是……到时候慈母皇太后怕也舍不得再给陛下添麻烦的。”
    等淳嘉跟纪氏掐起来,袁太后帮着儿子笼络云风篁这臂助对付太皇太后跟纪皇后还来不及呢,哪里有空听袁栀娘进谗啊?
    “袁氏那边本宫自有主张。”见清都还想反驳,云风篁敲了敲面前的几面,对陈竹道,“你让咱们的人跟燕鸿宫那边多走动几趟,但也别太过火叫袁昭媛察觉……如今两位皇太后卧病,轻易不好动作,正是咱们的时机,这事儿你亲自看好了。”
    陈竹连忙应下,又说:“娘娘,还有件事儿,就是顺……就是燮妃娘娘那儿递了话过来,问明后日可否来给您请安。”
    给云卿缦晋封燮妃的旨意是避暑期间就派人送来宫城的,那会儿云卿缦才出月子,由于皇帝以及大部分后妃都在行宫,宫廷这边固然有着皇后在,她封妃的典礼却还没办——但既然圣旨下了,宫里也就改口称燮妃了。
    由于云卿缦不怎么得宠,后宫对她跳级晋位倒没有太多的嫉恨,只是这份恩典据说也是贤妃在皇帝跟前帮忙求的,这就很让人心情复杂了。
    就云风篁的出身,自己做到贤妃已经是破格了再破格,如今连国公府的亲女,也还是生下皇子后经她提携才封妃,这真的是……宣妃私下就跟瑞妃说:“如今再寻思着贤妃出身低,跟咱们这些人不是一类,那真的怕不是傻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陛下偏爱她,她自己也能干。”瑞妃叹息,“我家祖父之前还让人带话给我,让我别跟贤妃对着干,说我不是她的对手。贸然同她为难,怕是反而叫陛下难做。”
    一时间二妃都是沉默,过了会儿,宣妃忍不住道:“真不知道陛下喜欢她什么?明明她宫里的伊氏更美貌,明明咱们这些人更温柔体贴。论才艺,殷芄也比她强多了……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是先进宫,跟陛下有了情分,咱们这些后来人,一时半会的,自然比不过。”瑞妃这话才说出来就被宣妃提醒:“你忘记纯恪夫人的失宠跟她息息相关了?”
    论跟皇帝相处的时间,谁都比不上青梅竹马的纯恪夫人。
    然而云风篁进宫时袁楝娘还是首屈一指的宠妃,是皇帝跟袁太后都毫无原则偏袒的主儿呢。
    结果这位进来后,曾经的悦妃简直是以飞速落魄、失宠。
    这会儿要不是有个太后姑姑,怕不早就先于郑氏下黄泉去了。
    “……先不说这个吧,咱们还能左右帝宠?”瑞妃捏着眉心,“这会儿才回来,延福宫的人说皇后体恤,给咱们三日休整,三日之后才开始请安。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起什么风波?咱们这次出去避暑,宫城这边可是不太平。”
    宫城这边的不太平,实际上比云风篁他们在行宫那边接到的消息还要多。
    不只是圣母皇太后重病,以及准驸马王灵来凉凉,还有一件重要但被隐瞒、连云风篁都不知道的:文瑶宫走水,烧了小半个角。
    这座宫殿是大节下专门用来宴饮的,要说多重要虽然不至于,但也不是无足轻重的那种。
    而且帝驾避暑归来马上就是中秋宴了,就要用到。
    暑期给烧了,虽然没烧全吧,这个兆头也实在不怎么好。
    淳嘉回来头一日,纪皇后就亲自到太初宫解释:“……妾身想着今岁以来,长辈们渐次卧病,扶阳郡王陵都坍塌了,要是再加这么件,怕是传了出去又有谣言出来,故此斗胆叫人封了口,不许胡说。对外只道走水烧的是宫人们住的几个院落。”
    “皇后有心了。”这做法淳嘉也挑不出她的坏心来,微微颔首,道,“但马上中秋节要用到文瑶宫,那些痕迹不好掩盖罢?”
    纪皇后道:“陛下放心,妾身前些日子借口冷宫许多房屋坍塌需要修缮,寻了些远地的可靠的工匠进来做事,趁势将文瑶宫也料理了下,如今却看不出来走水的痕迹了。”
    淳嘉于是夸了她贤惠能干,但等皇后告退了,他立刻叫了皇城司的人,去彻查之前工匠入宫的细节,就是这些人都到过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出入的人数是否对的上,做了些什么,做的活计如何,有没有做什么手脚,中间是否有人督促……甚至还在这天傍晚亲自到了浣花殿上,一五一十交代给云风篁:“爱妃往后也注意点,朕寻思着文瑶宫平素都是空置,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八成是皇后故意为之。”
    然后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让那些所谓的工匠进入宫廷?
    那么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目的?
    反正淳嘉怀疑极了。
    弄的云风篁也疑神疑鬼起来:“要不寻个理由让皇后娘娘将那些工匠交出来,摸个底?”
    “也不必。”淳嘉犹豫了下,摇摇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云风篁心里就有数了,多半皇帝即将对纪氏发动……懒得计较这些旁枝末节。
    彻查工匠什么的,主要是为了宫闱的安全罢了。
    只要确认那些人都有离开,也没留下什么不好的东西,暂时就不追究了。
    这次淳嘉的计划跟上回坑纪氏一样,并没有透露给云风篁,她虽然从蛛丝马迹猜到了大概的时间,却也不知道这人会怎么做,遂命陈竹暂时放下其他事情,却盯牢了前朝的一举一动。
    淳嘉归来这日休憩了下,次日就恢复上朝了。
    这一天的朝会按照默契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会递上来的,得让刚刚舟车劳顿过的天子缓口气,隔两三日才真正恢复日常。
    但淳嘉自己提了个事情,就是早先扯了好久的,祭祀孝宗,告慰先帝。
    群臣对此当然没什么意见,听皇帝说先帝在时与摄政王兄弟情深,对摄政王世子也是宠爱有加,到时候让摄政王父子,连带一直不出现在人前的摄政王幼子一起去,他们也都是附议的。
    不过摄政王答应了自己带世子前往,对于幼子却流露出难色:“小儿一向体弱,怕是不宜出行。”
    淳嘉温和道:“只是到太庙同先帝说说话而已,就这么点路程,还有马车代步,犹如从王府后堂到学堂,料想小弟应该无碍?”
    你那小儿子再孱弱,还能请六首教授课业来的,怎么就不能去太庙了?
    “陛下不知,小儿先天不足,自来都是在家里小心翼翼的养着,但凡出门,往往就会大病一场,这也是小儿如今都七岁了,却还是鲜少抛头露面的缘故。”摄政王叹息道,“不然早就带他进宫给母后她们请安了,哪能一直跟女儿家一样藏着掖着?”
    淳嘉就是皱眉:“竟会如此?太医可说有没有将养的法子?如今小弟年纪尚幼也还罢了,总不能长大之后还是这样。”
    摄政王就很难过,说他膝下就俩儿子,这小儿子从落地就不那么健壮,他也是想了许多法子,花了众多心思,能请能找的人都找过了,但还是得当个琉璃人儿一样对待,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前两年请零山先生来为小儿开蒙,其实固然是敬重零山先生的才学,也是急病乱投医,听人说才华横溢者大有福泽,能够庇护身边人康健长寿,故此命小儿随侍零山先生左右,不离须臾。”
    “王爷这话就说的差了。”诸臣本来默不作声的看他们叔侄情深的,但翼国公还是忍不住站出来提醒了句,“论到福泽,谁能比得过皇家福泽?小王爷生而为宗室子,本身就是福泽深厚,何须那零山先生庇护?”
    又说公襄震的福分出自公襄氏,既然如此,皇帝要祭祀先帝,公襄震不去反而不好吧?没准去了之后得到公襄氏诸位先帝的恩宠,身体就好起来了呢?
    翼国公这么一开口,有些臣子也顺势发表了一番意见,有人支持公襄震去的,有人支持不去的……最终说来说去,摄政王也就迟疑着答应下来。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淳嘉散朝后,就被接到消息的袁太后唤到春慵宫埋怨:“摄政王那幼子的身体,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回非要叫他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外头不定要怎么说你!”
    没准怀疑淳嘉存心磋磨年幼堂弟呢?
    淳嘉听着,淡淡而笑:“母后放心,孩儿心里有数,再说,这也是摄政王答应的。”
    袁太后闻言心头一跳,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只抓着他的手,良久才道:“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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