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姓殷的简直欺人太甚!”清都等近侍十分愤怒,围着云风篁七嘴八舌,“明明是他女儿殷昭仪治下无方,叫留丹堂出了那么大的岔子,娘娘心善,昨儿个都未曾逼迫于她,结果这会儿殷衢老匹夫倒是找上娘娘的麻烦了——婢子看啊行宫这会儿的流言,也一定是殷昭仪散播的,就是想要颠倒黑白,栽赃娘娘好让自己脱身!”
    云风篁冷笑:“殷昭仪……那个蠢货,连亲手给陛下做的早膳被动了手脚都不知道,有这个能耐?不过,殷衢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拉本宫给他女儿垫背,他也配吗?”
    就起了身,吩咐人备辇,去留丹堂。
    殷芄一晚上没睡,净在考虑是谁要搞自己,早上起来听到传言,只觉得眼前一黑:昨儿个贤妃那态度,就不是偏袒维护她的样子,再听这番议论,岂能不迁怒她?
    到时候不定就把罪名扣在她脑袋上去给皇帝禀告了!
    正琢磨着怎么同贤妃解释呢,云风篁就来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出迎,待贤妃入内在上首落座,殷芄酝酿了个笑,尚未来得及开口,云风篁先声夺人,拍案质问:“殷昭仪,你可知罪?!”
    “……妾身不知贤妃娘娘的意思是?”殷芄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低头敛目,怯声反问。
    云风篁微微冷笑:“你谋害陛下在前,诬陷本宫在后,区区一介昭仪,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看来本宫往昔真是太小觑你了……还敢装糊涂!”
    话音才落,陈竹踏前一步,厉声呵斥:“罪妃还不速速跪下!娘娘面前,安敢站立!”
    殷芄急速思索了下,老老实实跪倒,高声喊冤:“娘娘明鉴!御膳之中被下毒的事儿,妾身一无所知!昨日妾身就辩解过,妾身如今膝下并无子嗣,一旦陛下有个闪失,妾身往后余生,安能开颜?至于说今早上关于娘娘的传闻,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必然是有人蓄意挑拨,绝非妾身所为!”
    “你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却很知道护着你那些陪嫁,连句重话都不许本宫的人讲。”云风篁冷着脸,“这还叫本宫明鉴?你当本宫是能掐会算,不必你这留丹堂上上下下开口,就什么都知道!?”
    又说道,“昨儿个本宫也觉得你可能是被冤枉了,毕竟身为后妃,还是没子嗣的后妃,一身荣辱都跟陛下紧密相关,你一个高门贵女,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今早上本宫才知道你的用意,合着父女俩约好了,陛下于你们尚有用处,故此有惊无险,轮到本宫呢就是图穷匕见,里应外合的置本宫于死地是吧?!”
    殷芄一惊,下意识的问:“娘娘,妾身的父亲……做什么了?”
    她因为没有协理六宫的权力,进宫日子又短,消息当然不能跟云风篁这种的灵通。
    所以殷衢找淳嘉告状喊冤的事儿,云风篁接到消息赶过来了,她还压根不知道。
    只是听着贤妃话头不对,仿佛一大早赶过来找茬,却与自己亲爹有关系……殷衢的为人殷芄当然是了解的,此刻就是焦急,“娘娘,妾身生母早故,家父故此格外怜惜妾身姐妹。家父素来性.子急,若是有什么得罪娘娘的地方,求娘娘莫要与他计较。”
    “令尊堂堂朝臣,本宫一介女流凭什么跟他计较?”云风篁心头有气,她最生气的其实还不是殷衢一而再的亲自下场偏帮女儿这件事,最生气的是自己的父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明知道殷衢在淳嘉跟前大放厥词,却无计可施。
    只能指望淳嘉本身对自己的情分。
    而这种事情多了,什么情分不能消融?
    此刻注目殷芄脸上,就是冷笑,“前朝之事,本宫不想管也管不了。本宫就跟你说御膳有毒这件事儿——昨儿个你拦着不让动你陪嫁的时候,本宫就说过,是陛下重要还是你这些奴婢重要,让你好好儿想想!”
    “看来经过这一晚上,你还没想好!”
    殷芄仓皇道:“娘娘,妾身……”
    昨儿个云风篁因为怀疑罪魁祸首是淳嘉,不想查的太清楚,免得到时候不好下台,所以扔下这一句就走人了。
    而殷芄经过一晚上的苦思冥想,以及左右的献计,认为陪嫁虽然重要,毕竟没了这些人,殷芄在宫里越发的势单力薄耳目闭塞,但落下“将陪嫁看的比皇帝安危更要紧”的罪名也是不能落的,所以经过了一番磋商,决定同意贤妃有限用刑。
    此刻正待这么跟贤妃说呢,贤妃含怒而来,却哪里给她这机会?
    当下一拂袖,说道:“只是你自矜门第不把陛下放在心上,本宫却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云风篁来之前有过吩咐,此刻一句“继续彻查”吩咐下去,带过来的宫人就如狼似虎的拿了留丹堂上下用刑——殷芄则被清都清人拦在花厅不许出去,只听着近侍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坐立难安:“娘娘,总不至于妾身这儿人人都别有用心罢?那样的话,妾身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怕不早就被害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为了你打草惊蛇?”云风篁不屑的睨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御膳被下毒那还不是陛下在你这儿?就你自己用膳的时候,谁耐烦浪费那些个毒药用在你身上?”
    又道,“而且这许多人,不挨个用刑,本宫哪里知道谁清白谁包藏祸心?其实本来昨儿个就该这么做的,本宫给你这昭仪面子……”
    倏忽冷冰冰的一笑,“但殷昭仪你,还有令尊,却不给本宫面子!!!”
    话说到这儿,殷芄也明白了,必定是行宫的传闻叫殷衢听见了,进宫来给自己撑腰,得罪了贤妃,这是专门过来找茬的,她心头一沉,膝行上前,拽住云风篁的裙摆,哀求道:“娘娘,家父鲁莽,求娘娘开恩!”
    见云风篁不理不睬,自顾自的喝着茶,殷芄迅速盘算了一番,她相信殷家在,云风篁再不痛快,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不代表不能拿她的班底怎么样!
    如今这局势,显然贤妃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想保下这些陪嫁进宫的近侍,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不然,殷衢在前头怎么针对她的,她就变本加厉报复在殷芄左右身上!
    “只要娘娘高抬贵手,妾身……妾身愿意日后唯娘娘马首是瞻!”如果能选择,殷芄绝对不会直接投诚,但思及贤妃如今的身份地位,等闲价码根本打动不了她——最关键的是,贤妃不会给她拖延的时间,毕竟谁知道淳嘉会不会赶过来解围?
    她要是不能尽快说服贤妃收手,待会儿就算有人将皇帝请过来,估计也只能给她那些心腹收尸了。
    而到时候,又能拿贤妃怎么样?
    这是宫里仅次于皇后的高位,还是大皇子、昭庆公主的养母,且深得上意,最重要的是她此刻刑讯留丹堂上下,有着足够的理由。
    “这宫里想唯本宫马首是瞻的妃嫔多了去了,本宫为什么偏偏要你?”殷芄自觉很委曲求全了,云风篁却还不买账,闻言微微冷笑,反问,“就凭你那个总是无理取闹欺本宫出身寒微的爹,还是凭你稀里糊涂的亲手递上去的御膳被做了手脚也不知道的愚蠢?!”
    这话忒扎心了,殷芄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她面容狰狞了下,方才咬着牙说道:“家父行事虽然急躁,却十分疼爱妾身!若果妾身投入娘娘麾下,家父自然也会为娘娘说话!而妾身虽然不敏,但这不是有娘娘在?”
    本宫要是当真冰雪聪明,还需要跟你贤妃服软?!
    “那你最好日后多劝着点殷尚书修身养性。”云风篁睨她一眼,要笑不笑道,“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这样听风就是雨的,没点儿定性,怕不是什么好事!”
    殷芄听出她委婉的威胁,眼中闪过怒色,深呼吸两下稳住情绪,才低头道:“是。妾身一定转告家父。”
    云风篁端起茶水呷了口,瞬间换了和颜悦色的表情:“那你说,这回御膳的事情,是谁干的?”
    “……”殷芄还在为她当面数落自己亲爹心情复杂,闻言差点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才道,“回娘娘的话,妾身以为……以为是纪氏所为!”
    她真是这么想的,“首先在留丹堂给御膳做手脚,就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做到的。其次,昨儿个娘娘才在妾身这儿盘问过,今早上就满宫传闻娘娘是罪魁祸首,这不是明摆着挑拨离间、想让宫里乱起来?甚至连家父那边都听说了……娘娘,这分明就是想让诸妃自相残杀,好拖累陛下啊!”
    “倒也有道理,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单凭推测可以定的,总是要有着凭据才是。”云风篁看一眼身侧的清都,“出去问问,底下人是怎么说的?”
    清都福了福,说道:“娘娘,兹事体大,只凭婢子到场,怕是未能做准,还是要请殷昭仪到场旁听才是。”
    云风篁“嗯”了声,道:“既然如此,那殷昭仪,你去同你那些人商量下,到底怎么回事罢!”
    殷芄有点发呆,下意识的应了下,才走了出去——云风篁这话的意思,不啻是暗示她跟底下人串个供,将罪名推到纪氏头上去——虽然殷芄也觉得纪氏就是罪魁祸首吧,但的确是没有证据的。
    这会儿,贤妃就是让她去将人证物证准备齐全?
    贤妃居然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
    殷芄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贤妃刚刚还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话里话外对殷衢充满了怨念。
    殷芄是做好了今儿个被贤妃各种手撕的心理准备的,谁知道云风篁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暗松口气,心说看来贤妃还是忌惮自己家世,不想彻底闹翻的。
    全不知道她这儿安排了口供证据,云风篁拿到手之后,跟脚去了醒心堂跟淳嘉哭诉:“陛下,妾身真的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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