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轻松地上了船,并且也登上了船头。
    唐姬始终站在那里,此时已经回转了身子,笑意盈盈地等着我。
    在唐姬的身边,还站着有十几个人,从他们的穿着来判断,应该是这船上的随从。
    他们对于唐姬,是一种众星捧月的姿态。
    我也明白了我自己的处境,我之所以能上了这船,面对面地见到唐姬,的确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以魂魄的视角来看这条大船,和以人的视角看,是不同的。
    我此时眼中的这条船,还在平稳地行驶在江上。在这船上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船上的装饰都很高档,有种雍容华贵之感。
    确定自己已经死了,但是我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悲伤,似乎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小孩儿……”面前的唐姬轻启朱唇,又叫了一声。
    这声音燕语莺声,清脆悦耳,同时还有颇为动情,声音颤抖让我听了心里一颤。
    “你……是在叫我?”我嘶哑着嗓音,问道。
    “当然是在叫你。你刚给我投了名牌就忘啦?”说着,唐姬手上一晃,被九爷投下江水的那个牌位赫然在目。
    原来那牌位扔进水里,已经被唐姬得到了。
    “你……你要做什么?”我不了解唐姬的意图,更对自己身在这样的环境下感到不可思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唐姬了。
    唐姬又是一笑,轻声柔语地说道:“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娶我,我找你来,自然是要入洞房了。咱们的新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
    说着,唐姬往我的身后一指。
    我回头一看,发现在后面的船舱外面,已经披红挂彩,满眼都是红色的绸带。在舱门上还贴着两个大红的喜字。看来这种婚庆习俗从唐朝的时候就开始了。
    唐姬又说道:“我虽然出身宫门,但是我一直向往民间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的洞房就一定要按照民间的习俗来办。但是这船上的条件啊,还是有限,只能做到这样了,小孩儿,你满意吗?”
    一边说着,唐姬一边向我走过来。
    虽然这唐姬看起来美艳动人,而且不愧是出自宫门,她的举动也很得体,从来没有大悲大喜大怒大乐的情况出现。她的一颦一笑都浅尝辄止,一看就是经过了相关的训练。
    想来也是,能够被选进皇宫,必然是有很多规矩要遵守的。
    而经过了千年,唐姬身上的这些规矩竟然一点都没变。
    但是不知道怎么,我对这唐姬却有一种恐惧感。虽然她一直在对我笑,态度也很好,但是我就是害怕,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害怕。
    所以看到她向我款款走来,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眼神怯怯地看着她。
    没想到我下意识的这个举动,却惹恼了她。
    只见唐姬眉毛一挑,面露愠色,她停住了脚步,对我说道:“你在躲我?”
    “不不不,我不是……”我也下意识地辩解了一下。
    不过我的动作做了出来,再辩解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唐姬一摆手,突然从我身后冲过来两个人,不由分说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想挣扎一下,却发现他们的力量很大。我根本就挣脱不了。
    他们就像是抓小鸡一样,揪着我,直接打开了舱门,从外面给扔了进去。
    那舱门的里面,同样也是装饰一新,满眼都是喜红色。在里面还有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上面也是红色的喜被,甚为惹眼。
    大床的边上,是红色的轻薄幔帐。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姬已经坐在了床边。
    那条红色的幔帐应该是一种轻纱,透过幔帐能看到床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女子。在她的头上还戴着一块红盖头。
    在船舱里面,还摆放了一张八仙桌,桌子同样盖着红色的布,上面立着一根红色的蜡烛。
    烛火扑摇,把船舱里的气氛烘托得很是温馨。
    床上的女人虽然被红盖头遮住了脸,但是我敢确认,这坐在床上的人,就是唐姬。
    至于她是怎么从外面进到船舱里,又是怎么换上了一套喜服,这些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因为她本身就是一道魂魄,我不能以人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事。
    另外这里的摆设,以及布置的一切,都是一种古老的婚俗习惯。这种新娘子戴着红盖头这个习俗在唐代到底有没有,也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唐姬人是唐代的人,但是她的魂魄却经历了千年。在这期间接受一些新东西,也是正常的。
    总之,面前的一切,就是我熟悉的一种洞房花烛夜。
    但是我对床上的唐姬,依然保持着那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敬畏和恐惧。
    尽管我心里清楚,我自己现在可能也是一个魂魄,也就是说我也是个鬼。所以作为同类,我不应该去怕另外一个鬼才对。起码不应该像人那样去怕一个鬼。
    可是我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却不敢挪动半步。
    这时,坐在床上的唐姬顶着盖头,轻轻把幔帐扯开,轻叹了一声说道:“小孩儿,有句话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知道吗?今天是我们的洞房化作之夜,你打算一直这么站着吗?”
    “啊?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唐姬。
    “快过来。”唐姬见我没动地方,大声呵斥了一句。
    我一哆嗦,脚下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向前走了几步,到了那张喜床的床前。
    唐姬又是一声轻叹:“我们入了洞房,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我活着的时候不受待见,死了也要被人嫌弃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唐姬的叹息声,我似乎能从里面听出她的一生。能听出来她一生过的似乎都不快乐,一直生活在忧愁苦闷之中。这从她之前所唱的歌里,也能听得出来。
    也许在男人的心里,都有一种扶弱的心态。在女人面前,无论这女人有多强势,男人总要表现出男人该有的姿态来。
    所以在唐姬发出了一声叹息之后,我就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把她头上的那盖头给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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