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萧县,丁唐山龙湫,檀石村,萧侯府内。
    门外有人敲门,府中正在亲昵的凤子楚和仰笑白顿时被惊到,必然听出了来人是谁。那么,这人到底是谁会让他们这样?
    虽然吃惊,但终归要赶紧迎接。仰笑白急忙将小鸡叨米放进檀木盒子,慌不迭跑进卧房,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约略看看梳妆台,三年不在家,也被大师兄整得一尘不染。好大哥,真是细心贴心暖心的好大哥。
    不顾得细想,匆忙跑出堂屋,大师兄已经迎住来人,唯唯诺诺往里面引领。仰笑白哪敢怠慢,慌忙跪倒:“都令千岁驾到,弟子怠慢之处,望海涵!”
    在所有的血洗派弟子及血洗都豪侠中,血洗三伯、李念坛、李念剡兄弟这五人是一个辈分的,年龄也大体相仿。加之李家兄弟大战澶州、大战密宋亳,五人功勋卓著,后汉高祖刘知远登基之初,大封功臣,五人都被封侯。
    首战密州的欧阳亢,获封诸城侯。封地诸城县就是密州治所,发愿从事道教传播,因此,获准于诸城县建起元圣宫。
    李念坛不喜为官,还要经商,获封观城侯。承袭其祖父李烛的观城县公荣耀,补划赐田,许其带旨行商,御赐金牌“红皱贩侯”。
    李念剡获封高密侯,这个封地也在密州,划给赐田。他发愿从事贩门武艺传授,准其于诸城元圣宫收徒传艺。
    加之出征密州之际,郑丁寡命其为血洗都指挥,成为赫赫有名的血洗都令。故而江湖人称都令侯,令侯千岁。
    大战宋州的韩掘光,以少胜多,鼓舞人心,被册授宋城侯,发愿从事道教传布,准其在宋城建设元圣宫。
    血洗侠领首郑丁寡,大战亳州,以少胜多,震动天下,被册授谯侯,封地谯县就是亳州治所。
    顿丘三杰齐栋元、石整、原溪东,齐梁元、李锻及血洗五子孙子金、夏子铜、展子锡、徐子云、卫子冲,全都获封伯爵。
    密州义军副首领欧阳准,宋州义军首领赵丁万,亳州义军首领钱丁靠,均获封侯爵,担任三州刺史,成为后汉名将。
    密州义军首领罗朝中,于密州大战之后,脑袋膨胀,想要争夺天下。欧阳准说不服他,自带一千兵脱离罗朝中,继续打击辽军。
    不久,后汉皇帝刘知远登基,四处平乱,罗朝中所带的两千多兵,多数转投欧阳准。只剩四百兵的罗朝中,依旧不屈不挠,于密州板桥镇截海船二十艘及一些金银财宝,浮海而逃。
    经琼州而至麻选之南,在那边海洋中占据一处五连屿,自称罗朝皇帝。带去的四百人与土人融合,繁衍百年之后,罗朝灭亡。其后裔反杀篡权者,征服当即土人,又建立了蒲堵国。
    此时,令侯李念剡突然驾临丁唐山龙湫檀石村,过来探问的萧侯全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洗都令李念剡带着凤子楚、仰笑白,直趋正堂,坐于左首太师椅。凤子楚急忙给他端来清水、递上毛巾,仰笑白赶紧去烧茶。
    等李念剡简单洗了洗,等不及热茶,直接到石缸里,用瓠瓢舀了一瓢泉水,“咕咕咕”灌下肚子。看起来,这是渴坏了。他这时候已经七十挂零了,还能这么喝水,证明他这身板那可不是一般般的健朗。
    作为弟子辈的凤子楚、仰笑白,人家又是血洗派的都令,指不定是啥事情,当然不敢乱问,只能等他的吩咐。
    李念剡来回张望了一圈,就他们师兄妹两个,非常纳闷:“子楚、哭玄,这么大的侯府,就你们两个?”
    凤子楚、仰笑白兄妹一起回答:“都令,就我们两个呀。”
    仰笑白补充道:“我也是从寿州前线,刚刚回来的。本想着这宅子三年没人管了,不知道会破败成啥样。哪知道大哥在这里帮忙打理的很好。”
    李念剡大为震惊,不禁问道:“听江湖传言,天子派了个年轻女侠进寿州城,就将刘仁瞻及众将说动了,举城投降。那个年轻女侠是你吗?”
    仰笑白笑笑:“都令,真是侄女。寿州投降后,天子制授侄女为吕香伯,御赐金牌‘金箔使者’。侄女在江宁城获悉祖父、伯父、父亲、堂兄四人都还在世,所以向天子请辞,回家收拾一下,准备寻找他们。这刚到家。”
    李念剡大为震惊,赞道:“果然是檀石贩侯的子孙,好生厉害,为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知道吗?寿州拿下,南唐北门洞开,有一天再攻南唐,他就岌岌可危了。哎,闺女,你这次寻找父祖,有什么线索吗?”
    仰笑白一听他这么问,必然有他的办法,甚至他就有线索。
    顿时兴奋莫名:“侄女哪有什么线索,无非就是将龙湫檀石村、朝歌老家、他们在汴梁东郊外现身的地方,挨个去问。还请都令行使血洗派号令,帮帮我的忙。”
    李念剡爽朗大笑:“鬼妮子,眼睛这么毒吗?你怎么就知道老夫能帮你的忙?我看啊,知道你父祖线索的还不止我一个,至少还有两个人。”
    仰笑白大为惊奇:“谁呀,我咋不知道?”
    李念剡笑得更加响亮:“真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其中一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仰笑白瞪大眼睛,稍微迟疑了一下,心想,难道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数得着他们两个陪伴自己最久,从十二三岁一直到二十岁,他们因争抢自己而打斗,这才离开了自己。其他两个小师弟都没有如此亲密。
    但转念一想,大师兄这么好的一个人,有必要对自己隐瞒父祖的下落吗?想到这了,仰笑白摇了摇头:“都令伯伯,是大师兄吗?怎么可能?”
    她说完这句话,转脸再看凤子楚,却没了踪影。他干啥去了?
    李念剡笑笑,并不作答,而是向外面一声喊:“凤形,进来说吧,有老夫在跟前,你这个妹妹不会拿你开刀的?”
    凤子楚应声而至,迟疑不定地看看师妹,欲言又止。
    仰笑白顿时明白了几分,顿时嚎哭震天:“凤子楚,你混蛋。数得着你陪我时间长,婆婆在我八岁去世,你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十二年来,你都不说爹爹、爷爷的事情,为什么?”
    仰笑白果然发作了,吓得凤子楚顿时躲到李念剡身后,嘴唇哆嗦,浑身筛糠。嘟嘟囔囔:“爷爷,救我。你这个义孙女被我宠坏了,厉害得很。看见了没,我可不敢说,还是你说吧。”
    什么?大师兄怎么叫都令千岁为爷爷?我还是他的义孙女?难不成都令跟自己的爷爷是结义兄弟?
    正说着,外面出现两位老者的爽朗大笑,随着笑声,两人已经进入了正堂。李念剡慌忙起身相迎,以其沙哑而尖厉的嗓音高叫道:“大哥驾到,小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观城侯李念坛进来了,仰笑白当然也认识,二十岁以前,李念坛、李念剡兄弟每年都会到龙湫檀石村来一至两次,两兄弟交替过来。
    但是,看李念剡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的三哥李念坛,而是另一位老者,他叫大哥。
    观城侯李念坛对高密侯李念剡大喊道:“说到哪里了?孩子知道了吗?”
    李念剡笑笑:“正要往下说,还没个头绪呢?丫头厉害得很,把凤形吓得直哆嗦。大哥带着儿子、侄子,从哭玄七岁就离开了,十六年的事情,哪里那么快能说清?”
    仰笑白全明白了,这位老者肯定是自己的亲爷爷,他们果然是结义兄弟。急忙问:“敢问这位老爷爷贵姓大名?到哭玄家里有何见教?”
    老者正要说话,李念剡一把拉过仰笑白,将她白嫩的手递给老者,禁不住热泪滚滚:“大哥,你的孙女出息了,今天正式交给你手上。三弟、四弟做的不好的地方,凤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哥责罚。”
    李念剡又转身对仰笑白说道:“闺女,这是你爷爷灭魂天煞全保昌,从今天起,你们祖孙认下,老夫就可以解脱了。十六年来,累得我够呛,今儿不醉不归。”
    高密侯、血洗都令李念剡的这句话,虽然仰笑白早有思想准备,但此时此刻,这个从未蒙面的爷爷,江湖上人人惊骇的灭魂天煞,就站在跟前,她还是被打蒙了。
    迷迷糊糊中,仰笑白仔细端详日思夜想的爷爷,来不及细想,她不舍得放开爷爷的大手,扶着爷爷的腰肢,翻身跪下:“爷爷,孙女哭玄……”
    没等继续说下去,仰笑白哽咽流涕,早已说不成话。先是稍微哽咽,转而放声大哭,叫人心惊胆战。
    看全懂,字保昌,大号灭魂天煞。只见他身长八尺之巨,年龄七十四岁,花白的三绺长须,足有一尺二寸长。
    瓜子脸,一望便知年轻时代是举世皆惊的美男。一脸腱子肉,双目不用瞪大,自然放出寒光。不消试手,就知道武学修为乃上上之属。
    老人面对孙女的的嚎啕大哭,也不知如何说话,和着倾盆泪雨,叫道:“乖孩子,爷爷回来了。乖,咱不哭。起来,叫爷爷好好看看。”
    仰笑白缓缓站起,扑入爷爷怀里,恨不得将二十三年来的所有辛酸泪,都给他灌进胸膛。她轻轻捶打着爷爷:“爷爷,是哭玄小时候不乖吗?为什么我生下来,你老人家就要离开?”
    江湖上那么大个灭魂天煞,被孙女这句话呛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正这时候,外面又有脚步声。凤子楚惊叫:“他们也来了。”
    是谁呀?又是不敲门就来了,今天到底都有谁还会来?难道仰笑白能与父亲团圆吗?
    他们家到底遭遇了什么?全家的爷儿们都跑光,将一个小女孩扔下,一扔就是十六年,到底藏着多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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