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贯毕竟当过蔡州別驾,擅长军帐筹谋、前敌指挥。
    等李获说完,大家静了一阵,内中云钗儿、阴菲儿、苌南乡都将目光投向他。毕竟此次来镇州的密使是他,尤统、安芝是随行,大家肯定得听听他的办法。
    尤通宝看看在座的各位,振声说:“韩侍郎进入成德军,我们要公开接头,公开活动,造成一种内外支持韩侍郎的声势。目前外部有文烈、漆雕又,自然是随行护卫。我们这些人是内部做铺垫,必须三策并举。”
    他说完,理一下思路,看了看在座人员,理一下花白胡须,沉吟良久。
    他沉吟什么呢?你想啊,这些人对于尤贯来说,绝大多数都是陌生关系,以生人指挥熟人,当然难以服众。
    座中,安滹岁数最大,又在成德军三十八年之久,什么看不出来?此时此刻,要叫尤贯做决断,这个风险很大啊。自己不站出来发话不行。
    安滹说:“在座的,既然为了亲人、为了朋友、为了薛仆射、为了韩侍郎,我们聚在一起,现在就是一个特别军帐。下面,尤別驾下令等于是军令,不能够、不愿意、不坚决执行的,现在就请离开。一旦接令,万死不辞。”
    众人纷纷表明心迹,亲连亲,薛仆射是这一大堆人的救星,这件事情,只要尤別驾一声令下,坚决服从。
    尤贯看大家的意见基本统一,这才将上中下三策一一讲出。
    上策是机密挖掘,需要买翻核心人物。
    将成德军参与决策的掌书记、行军司马等,买翻一个就行。该花的钱,不惜一切代价。
    这件事情,由安滹为主,以尤统为副,可以对他们公开神拳大侠故事。云镏儿负责出钱,事后用了多少,由平卢军结算。紧密配合,互通消息。并随时向云安坊沟通进展情况。
    中策是爪牙失灵,需要结交牙卫主将。
    韩侍郎进入成德军,如果王术正使坏,必然安排牙卫主将施行。采取交友与金钱双配套的办法,尽量拉拢。实在不行,就采取非常手段,将他俘获,逼迫他就范。叫王术正使坏失灵。
    做这件事情,以李获为主,苌南乡为副,尽管邀请他们到云安坊玩耍。阴菲儿给他免费,事后也由平卢军结账。
    下策是枕头生风,需要控制节度家属。
    王术正的家属,要成为我们的朋友,该结拜的,该说服的,该威胁的,投其所好,无论什么办法都行。将他们牢牢控制。如果韩侍郎那天来,王术正使坏,将他的家属斩杀殆尽。
    做这件事情,以云钗儿为主,陶社、安芝为副。安节、晁慧娘配合。尤贯也随这一组行动。为什么这一组人最多?
    因为他们的家属,尽量全部争取到手,尽量以说服为主。这其中,情义为主,财宝紧跟,计策缜密,武力配合。四者缺一不可。
    十二人就按这么分工,同时行动,交叉进行。
    每天后晌的申正集合,有事随时沟通,需要人手随时调配,需要财宝立即解决。时间错不开的,随时过来沟通。
    尤贯当即拿出一百两黄金、三款宝玉雕件,对大家说:“估计这些就够了,实在不行,云镏儿、云钗儿、阴菲儿三家顶上去。”
    他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黄金?
    那不是儿子要到青州完婚吗,从北川乡出来的时候,就带得多。结果儿子结婚成了薛仆射操办,不但家里的钱没用上,还收了许多礼金。这些礼金本该薛仆射收下,他却分文不取。
    这次领受镇州密使任务,经与儿子、儿媳商议,就将这些钱换成了黄金一百二十两,宝玉雕件五件。另外留下二十两黄金,两件宝玉,防备不测。
    安滹看他这么大的出手,顿时精神大振,信心满满,说道:“没问题,我这一组,行军司马就是我的徒弟,二十八宿之一,我把他引荐给尤大侠,我再从中周旋,定能买翻。”
    李获也对尤贯的安排心悦诚服,表示:“成德军牙卫主将与我及少主人是同批投军,他是云中府大同人,也是我们二十八宿之一,也不成问题。”
    云钗儿说道:“请放心,我会将他家的人都变成自己家人。”
    尤贯一听,抚掌大笑。众人也都哈哈大笑。
    苌南乡站起来,环视一圈,恳请大家注意:“我们的时间,要根据文将军、漆雕县令那边的时间来推算。他们从青州一路向西到长安,再到太原、镇州,这一路少说也需要半月。所以,我们的时间应该在五天左右拿下。”
    尤贯对他的推测深表赞同:“这个时间很准确。我们就以四天为限,上中下三策全部办好。从现在起,即刻行动,到第四天辰正交令。”
    出身军门的安滹、李获、陶社、云钗儿、尤统一起站立,互相看看,齐声高呼:“得令。”
    其他众位顿时被激发出万丈豪情,也都纷纷喊:“遵命、晓得了。”
    安滹、尤统、云镏儿三人,立即就要出发,直奔安滹在成德军的府邸。云钗儿忽然想起一条,当年跟随苌将军剿捕河盗的时候,曾经提到沈丘捕贼使用歌者,既然要买翻核心人物,何不派去两名歌者?
    他这一提,尤贯顿时两眼放光。他也听薛仆射说过望霄搞了个捕贼歌团,立了大功。这样奇异的兵法,除非他懂得怎么用,后来的人没人会用。
    “你详细说,怎么个用法?”尤通宝追问。
    “如此如此,必然能叫这个行军司马紧随我们。”云钗儿说出来,一屋子人都称妙计,果然战史上闻所未闻,兵法上见所未见。
    阴菲儿当即叫都知晁慧娘点了两名歌者,一个叫傅灵,一个叫年珍,都是十八岁的妙龄女子,身腰高峻,眉眼俏丽,歌喉婉转。云钗儿叫她两个到一边,面授机宜,姐妹两个咯咯大笑,表示绝对做成。
    安滹、尤统、云镏儿带上傅灵、年珍,马上出发。他们到了安滹府邸,商议一通。安滹问:“傅灵、年珍,云将军交代的是啥呀?”
    傅灵、年珍一一说明,安滹、尤统、云镏儿都笑起来,这应该能成。
    当天午饭后,安滹到军中武库公干,恰好自己的徒弟、行军司马谢共过来,说是要挑一批上好的兵器,准备用于仪仗。
    谢共,字问正,冀州南宫人。今年三十七岁,元和元年(806年)明经及第,跟望凌通类似,考中后,经朋友说合,进入成德军效力。
    一开始只是正九品下的仁勇副尉,做中镇的兵曹参军。十六年间,几经战阵拼杀,屡屡升迁。前年接替陈速,成为行军司马,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品阶,超过了师父安滹一品三阶,与陈速同阶。
    安滹见他开列的兵器清单,枣木陌刀二百柄,点钢枪五十条,亮银刀五十柄。不免好奇,随口问他:“你怎么亲自来要兵器?这么多兵器摆成仪仗,是要迎接谁呀?”
    谢共笑道:“师父,这可是个大人物,王大帅安排,要展现成德军的军威,排场要大。”
    安滹当即话题拐弯,神神秘秘地说:“我有个潮州小兄弟远道而来,还带了两个妙人,歌喉好得很。今晚去我府上陪陪酒宴。”
    谢共笑笑:“行啊,今晚还真没事。我给师父带一罂鹿泉烧酒,二十斤装的,泡的天麻。”
    “哪能喝那么多?倒出五斤就够了,留着你待客。”安滹愣他一眼。
    “那还是你留着,我去喝吧。”谢共简单说几句,拱手而去。
    到了晚上,谢共如约来到。还带了自己的随从,牙帐的兵曹正刘纯,是个从八品下的御侮副尉品阶。刘纯抱着酒罂,一看武库令府内菜肴上齐,客人坐好,单等他们,好不高兴。
    安滹将谢共、尤统双方客人一一介绍,推谢共上座。
    谢共连声说:“不敢,不敢,师父在这里,哪有徒弟的座位。”
    安滹只好上座,左边谢共、右首尤统,往下依次是刘纯、云镏儿、傅灵、年珍。谢共要叫师母李氏来坐,安滹推说她不想饮酒。这就恰好七个人一桌,安滹独自坐于上首,三面各坐两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互相寒暄,也都认识了。谢共闻听尤统就是呲牙寨的神拳大侠,一人独得三匹赤兔马,惊得站了起来。又是一通互相敬酒。
    尤统与他们熟悉了,也不客气,叫起来傅灵、年珍,向大家提议:“今天远道而来,到安将军府上叨扰,特意从云安坊带了两个酒令高手。”
    谢共一听,大为惊奇:“贤弟要行什么酒令,还专门请了高手?”
    傅灵接过话头:“这个酒令唤作挂杯。怎么个挂杯?”
    各位闻所未闻,纷纷瞪大眼睛,支棱着双耳,仔细听她说酒令。
    她解释了玩法,由轮到喝酒的人,斟满一杯酒,把酒杯挂在美女手背或者手臂。挂不上去,罚酒三杯。挂上去的,由美女喝下这一杯。
    美女一旦使用哪一只手背或手臂,无论挂杯的人使用什么办法,都不准乱动,动了也要罚酒三杯。美女如果不喝罚酒,就罚唱一支歌。
    喝过罚酒,不服的,还可以继续挂杯。
    叫年珍当场示范。她斟满一杯酒,叫傅灵伸出一只手背,将酒杯往手背上挂。年珍用香舌舔一下酒杯,把傅灵的手背侧立,酒杯成功挂上。年珍就不用喝三杯罚酒,而是由傅灵喝一杯。
    大家一看,这个好玩,呼声震天。整个安滹的堂屋,顿时气氛热烈。
    刘纯挨着傅灵,就从刘纯开始挂杯。这到底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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