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过后又觉得欣喜。
    烛龙虽然凶名在外,但修为真是没话说,有他带路濯当然再好不过。
    而且白嫖凶神,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嫖他!
    和萧玉越想越开心,美滋滋的开始哄路濯,重点集中在两点。
    一是别想太多,稳住。
    二是超自然现象确实有可能存在,你可以做下心理准备,但不必为此慌张害怕。
    连哄带预警说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路濯被忽悠得晕晕乎乎,白天烦扰的那些事渐渐从心里消散了,觉得这些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窗外夜色渐沉,墙上挂钟的指针渐渐指向十一点。
    “你该去睡了。”看人被忽悠得差不多了,和萧玉见好就收。
    路濯嗯了一声:“你明天大概几点到龙都?我去接你,也带你认识下我的新朋友。”
    新朋友自然是指客栈这些人。
    和萧玉:“……”
    还是不了。
    为了躲一个人,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在妖怪圈里销声匿迹,山海客栈来来往往的妖怪那么多,万一遇到认识的,让那个人得到消息找上门来,他就真的得哭了。
    和萧玉只能扯谎:“我这边工作还没结束,要和导师做档案记录和报告,最近都不会有空。”
    路濯其实很想见自己的好友,但和萧玉这么说,他自然以后者的学业为重,所以即便失望,也还是应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路濯把手机放回枕边,揉了揉小猫咪准备睡觉,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拿过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路濯接通,那边的人声响起,居然是姚梁的声音:“是路濯吧?以前的事情我和你道歉,你能不能让陆封识放过我?”
    说的是道歉,但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命令式的语气。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路濯跟和萧玉聊天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不想和姚梁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后想拉黑,页面还没点进去,铃声又响了起来。
    路濯不想接,本来想挂断,但想到这样说不定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心虚或者怕了他,更加得寸进尺,还是接通了。
    姚梁的声音再次响起,和之前相比又焦躁了很多:“你什么意思?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路濯反感地皱起眉。
    先别说他不觉得姚梁这是道歉,没有这样趾高气扬地道歉,就算这人是在道歉,凭什么就觉得他一定会原谅?
    路濯这么想,也这么说,声音冷冰冰的,和姚梁记忆里那个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他紧紧握着手机,手上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是因为嫉恨和愤怒,也是因为害怕。
    姚梁最近过得很不顺。
    之前九州酒店的赔偿单,他不敢给家里说,找了些狐朋狗友东拼西凑给凑上了,后来看陆封识那边没什么动静,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蛰伏后最终在三天前爆发。
    家里想争的那个林家的项目,还没到竞标,已经被林家踢出了局,一点故交情分都没留。
    不仅是这个,许多已经谈下来签过合同的项目,那边也突然反悔,宁愿支付违约金断了和姚家的来往,也要终止所有的合同。
    一个两个这样做,姚家还承受得住,但事情接踵而来,还都在同一个时间,姚家为此元气大伤。
    为什么会这样?
    姚家人焦头烂额,整日奔波问原因找门路,最后还是林家人开了口,说你得罪了陆封识,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没人敢再和你家有联系。
    姚家家主姚程,也就是姚梁的父亲,顿时懵了。
    他从前只在一些酒会上见过陆封识,后者众人簇拥,他连话都没和后者说上几句,实在想不出姚家哪里会得罪他。
    想不到就查。
    九州酒店那天发生的事不是秘密,这一查,姚程就知道了原因。
    那天姚程把姚梁叫回家,第一次对他那么狠地动了手。
    姚梁以前能四处为所欲为,是借着家里的势,那是他的避风湾,只要姚家还在,他就还有肆无忌惮的资本。
    但这座避风湾,在绝对的压制面前不堪一击。
    如今大厦将倾,姚梁是真的怕了。
    姚家不能倒,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他和一众狐朋狗友做过不少脏事儿,有几次差点没端住闹大,几家联手才摆平。
    姚梁以为那些痕迹处理得很干净,事实却不是这样。
    这几天,和他一起做下那些事情的人相继被警方带走调查,以前其实就是走个过程,待不到半天就能出来,这次却不行,把所有关系都用上了也没用。
    姚梁知道,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不能这样!
    他是姚家唯一的继承人,应该拥有极尽奢侈极尽璀璨的未来,怎么能那样不体面那样狭小的地方了却余生?
    ……也或许连了却余生的机会都没有。
    姚梁心里清楚,他们几个犯下的那些事,数罪并罚,一定会是死刑。
    他才十九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死?
    绝对不行!
    “……我真的知道错了,算我求你,让陆封识放过我吧。”
    姚梁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这样软弱的话,声音都在抖。
    这话路濯听很多人说过,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姚梁。
    当初受到霸凌的不止他一个,路濯没反抗,但也没低头求过饶,可他见过其他同学,曾经跪在姚梁面前求他放过自己。
    姚梁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他什么都没说。
    只嘲讽地嗤笑一声,然后继续自己肆无忌惮的恶行。
    路濯面无表情地想着以前的事,声音平静:“你以前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看到他们求你的时候,你有过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吗?”
    “现在想到以前那些被你欺凌过的人,你有觉得愧疚吗?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
    电话那边的声音止住了,连喘息声都消失不见。
    姚梁觉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心脏不停颤着……他突然有了种前所未有的心虚的感觉。
    但只是一瞬间。
    他为什么要愧疚?
    这个世界有他自己的法则,弱肉强食本就正常,无能的人就应该受人欺凌,他有什么错?
    姚梁表情狰狞,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这些话。
    他的沉默告诉了路濯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其实也并不重要。
    在姚梁开口之前,路濯先出了声。
    “你说的这些事,陆先生从来没和我讲过,我无法也无权干涉他的任何决定,还有——”
    路濯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我不原谅你。”
    “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姚梁的脸瞬间煞白:“你——”
    后面的话再没有说出来的机会,路濯挂断电话,把他拉黑顺便退了同学群。
    他的心情很平静,没为姚梁的不思悔改感到愤怒,也没为他们这些人即将受到惩罚而过度欢喜。
    愤怒,为这样的人没有必要。
    欢喜,他们罪有应得,受到惩罚再正常不过,虽然晚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来了。
    路濯放下手机。
    猫咪们被吵醒后没再睡,窝在旁边静静看着他,等路濯打完电话,立即喵呜喵呜地蹭了过来。
    路濯抱起小绒团,手下在揉猫,思绪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在想陆封识。
    听姚梁的意思,他是觉得陆先生是因为自己才做这些事的……事实会是这样吗?
    路濯不是很肯定。
    幼崽抱着猫咪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晃晃尾巴,重新躺到了床上。
    但这次依旧没能安然入睡。
    路濯刚要关灯,就听到外面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
    路濯第一反应是周大宝,他穿上拖鞋走出卧室,透过猫眼往外一瞄,看到的却不是小朋友。
    而是西装笔挺,看着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陆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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