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匆匆的赶了过来,替沐锦柔检查过后,面露愁容:“柳某上次已经叮嘱过二夫人,要仔细养胎,现在却又动了胎气,若是再不精心调养,怕是……。”
    “怕是什么?”沐锦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个孩子可是她的保命令牌,万万不能丢了。
    柳大夫摇摇头:“我给二夫人开一些保胎的药,二夫人定时服用,凡事平心静气,不可再大动肝火。”
    沐锦柔想到沐文柏,又想到贺明轩,心头仿佛堵着棉花般,想要平心静气谈何容易。
    豆蔻拿了诊钱给柳大夫。
    柳大夫每次得到的诊钱都要比平时的诊费贵上十倍,沐锦柔若是有事求他,还会多给他加钱,他靠着沐锦柔又开了一家诊所。
    柳大夫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如沐春风。
    结果刚刚出了凌家,斜地里就闪过两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一条麻袋套在了柳大夫的头上,迅速的塞到了一边的黄包车里,有人拉着黄包车快速离开。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哪怕是有人看见,也以为是有客人上了黄包车,根本不会去细究。
    沐晚回到桂花苑,凌慎行也刚进屋,正在脱外套。
    沐晚上前帮忙,“听刘管家,沐文柏狗急跳墙,竟然冲你开枪。”
    说着简单,想想当时的情况一定是千钧一发,稍有大意便可能被子弹击中。
    沐晚想到此,捏着扣子的手紧了下。
    一只修长的大手覆上来,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沐锦柔以为自己替沐文柏找到了一线生机,岂不知康玉堂早已是凌慎行棋盘上要被吃掉的棋子,康玉堂以为泥石流的事情人不知鬼不觉,凌慎行却在发现痕迹的时候,就将嫌疑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不过是给他一条更加确切的罪名而已,让他无话可说,也让督军闭嘴。
    收取巨额贿赂,私放重犯,光是这两条罪名就可以让他在监狱里过完下半生。
    “沐锦柔也是个厉害的,竟然能打听到泥石流那件事,康玉堂若不是怕被揭发,也不会冒险去救沐文柏。”凌慎行冷笑一声,她以为处处占得先机,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监视当中。
    沐晚替他脱下军装:“也要多亏了她,不然康玉堂也不会多一条重罪,沐文柏也不会面临死刑。”
    她将军装挂好,“只是可怜了宝儿,那么小的孩子就要失去父爱。”
    凌慎行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走过去,从后面将人抱住:“晚晚,我也有父亲,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父爱,在我最需要他的陪伴时,他陪着的却是他的姨太太,我情愿没有这样的父亲。若是宝儿长大了,知道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会为曾经缺失的父爱而留恋。”
    沐晚想起她在那个世界从未谋面的父亲,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有些父亲,存在了宁可没有。
    她又想到了沐老爷,脸上不由露出温馨的笑容来。
    “来,陪为夫下棋吧。”
    他爱上了五子棋。
    两人厮杀了两局,红袖就进来道:“赵姨娘来了,去了锦秀苑。”
    赵姨娘不放心儿子,一直住在旅馆里,沐老爷还有生意要处理,已经回河圃了。
    沐晚执起黑子,想要封住凌慎行的局,却发现为时已晚,怎么堵都堵不住了。
    人生就如下棋,不是每一步都可以悔棋,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很快就会满盘皆输。
    ~
    沐锦柔的脸上挨了赵姨娘一巴掌后,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姨娘还从来没有打过她。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要害死你弟弟。”赵姨娘嘴角颤抖,眼睛比前两日肿的还厉害。
    沐锦柔心中一凉,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当初求她救沐文柏是赵姨娘,现在事情搞砸了,她竟然将过错一股脑的都算在她的头上。
    若不是她苦苦相求,她又怎么会想到康玉堂。
    “母亲以为我想吗?我还不是为了文柏,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母亲以为我就不难过吗?”沐锦柔身痛心更痛,就像一腔热血被浇了透心凉。
    赵姨娘气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眼看着就要被判死刑了,你再难过,还能比得上我吗?当初你哭着吵着要嫁到凌家,还谎称与少帅发生了关系,你嫁进凌家也有三年了,不但一无所出,也笼络不了少帅的心,不然只要他肯出面,文柏的事情还不是迎刃而解。”
    赵姨娘的话就像是一盆一盆的凉水泼下来,沐锦柔以为母亲是向着她的,从小到大也把她当成宝,但是和弟弟比起来,她立刻就变成了泼出去的水,关键时刻不能换弟弟的平安,她就是一无是处。
    “若是你还想救你弟弟,就去求求督军,你不是说过,督军答应你,会让你成为少帅夫人。”
    沐锦柔强忍着心中的悲恸,开口声音已经沙哑:“督军现在病着,连城的大小事务都是少帅一手掌控,就算去求了他也不会有结果。”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袖手旁观了?”赵姨娘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文柏去死吗?”
    “母亲,你想让我怎么样?陪着文柏一起死吗?”
    “好啊,如果文柏死了,你也不要活了,是你害死他的,你不如就去九泉之下向他谢罪吧。”赵姨娘的无情让沐锦柔心灰意冷,只觉得一股甜腥气涌到喉间。
    “二夫人,不可动气啊。”豆蔻见状不好,急忙扑上来哀求:“你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赵姨娘一惊:“什么孩子?”
    豆蔻哭着替沐锦柔顺背:“太太,二夫人怀了少帅的孩子,大夫说了,二夫人最近思虑过重,胎气不稳,求您不要再说了,二夫人受不住啊。”
    赵姨娘也没想到沐锦柔竟然怀孕了,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想到沐文柏,她却一丝一毫也高兴不起来。
    若是沐文柏死了,沐锦柔就算怀孕了又能怎样,生出来的孩子姓凌,而不姓沐。
    她在沐家无依无靠,早晚都要被那些姨娘们骑到头上去。
    沐老爷现在越来越偏爱文宣了,二姨太也是母凭子贵,沐老爷三天两头都宿在她那里。
    赵姨娘突然有些泄气,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早知今日,当初又何苦推那一把……”
    沐锦柔以为赵姨娘会因为她怀孕的事情而高兴,没想到她的脸上没有半丝喜悦,倒是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赵姨娘看了沐锦柔一眼:“你既然不肯救你弟弟,以后也不要再叫我母亲。”
    说完就走了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沐锦柔望着在眼前突然关合的大门,憋在胸口的那股腥气突然涌了上来,吐出一口鲜血。
    豆蔻一声尖叫。
    窗外,一个身影听到叫声,立刻转身快步离开。
    沐晚坐在小榻上,听着红袖复述那个小丫头的话,这小丫头是新进锦秀苑的,收了红袖给的好处便帮她做眼线,今天沐锦柔和赵姨娘的对话,她一句不落的告诉了红袖。
    红袖讲完这些话,顿觉特别解气:“沐锦柔现在可要成为孤家寡人了,情夫被关进大牢,弟弟要判死刑,母亲也跟她反目,仗着的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子,只是这孩子更是她的定时炸弹。”
    沐晚自从上次偷偷给沐锦柔诊了脉,就已经发现她有身孕的事。
    光凭脉相,但不知道她的月事时间,沐晚也无法判定怀孕的月份,如果她硬要说是凌慎行的,他那段时间昏昏沉沉,也记不清事情,怕是会被她赖上。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凌慎行的,没有理由,就是直觉。
    沐锦柔本来可以一直让凌慎行昏迷不醒,让他醒来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怀孕了,若是凌慎行一直不醒,她就算能坐上了少帅夫人的位置也没用,那不过是个摆设。
    而凌慎行曾经说过,除了自己,他没有亲近过任何一个女人,沐锦柔应该最清楚这点,所以,凌慎行一旦醒了就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沐锦柔才会让他半睡半醒,利用这段时间制造他们发生过关系的假象,想必还找了见证人,这个见证人很可能就是最有权威的老太太。
    凌慎行醒了,她又有了身孕,还怕在凌府中站不稳脚跟吗。
    沐晚想到这些可能性,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可惜,她的这一切算盘终将落空,在她把怀孕这件事彻底搬到台面上的时候,那便是她的末日。
    “那小丫头还说,赵姨娘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早知今日,当初又何苦推那一把’。”
    沐晚手中的茶杯跌翻在地,想起记忆中母亲跌落荷花池淹死的场景,当时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泡得浮肿,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美丽。
    她只记得在赵姨娘的身上闻到过荷花香,没想到真的是赵姨娘下手推了母亲。
    沐晚抬眼看着窗外,这母子三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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