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煜,也叫辛平,这两个不同的名字、代表了我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当我叫张煜时,我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是云州城无人不知的贵胄公子,当然这个“无人不知”、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我爱去红袖满楼招的长乐街、寻花问柳,一掷千金、只为图今宵一乐;我也爱带着奴仆打手、走街串巷,看上谁家的清白小娘子、就直接掳回府中,视国法于无物;
    我喜欢与至交好友、在马场驰骋竞跑,像张家先辈一样一展男儿雄风;我也喜欢在闹市纵马奔跑,以惊扰行人东逃西窜的狼狈样为乐,对满街死伤哀嚎、全然不顾。
    我是春风十里、美人最爱的豪爽多情客,也是云州城内、声名狼藉的浪荡公子哥,我□□掳掠无恶不作,死在我手里的人命、数都数不过来,整个云州无人不知我的恶名,
    但碍于我定国公府的权势,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敢背地里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恨不得我死,即便有胆子大的不怕死的、去官府告我,但那又怎样,照样奈何不了我!
    我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我的先辈是跟随□□爷、立下赫赫战功的开国功臣,画像至今高悬凌烟阁,配享天家香火,这些个升斗小民,蝼蚁蚍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想跟他斗。
    他们也不想想,若没有他张家先祖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有今天的太平日子过?不就是睡下你家媳妇、打死个他家儿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天下都是他张家先祖打下来的,睡一下、打死个人又怎么了?有本事让你们祖宗、当年也跟着起义造反呀,没本事还怨人,活该一辈子就是个被欺负的命!
    当然这些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自是不放在眼里,他白日依旧带着奴仆、满城作恶,夜里与好友入长乐街、寻花问柳,日子依旧过得肆意快活,他原以为他会这样过完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他在兰麝馆遇到了一个人,然后他的人生、彻底改变。
    他叫兰若,是兰麝馆的主事人。
    兰麝馆在烟花柳巷的长乐街、最偏僻的尽头,却是云州城出了名的兔爷馆,这里的倌爷姿色才艺、远胜长乐街各个青楼的花魁娘子,去过这里的人、无不赞不绝口,
    而兰若在兰麝馆众人中、其实是不算出挑的,若不是身为主事人、来接待他们这些贵客,他恐怕都不会注意到此人,可就是那不经意的一次初见,他们两人的命运、便纠缠在了一起。
    他在云州城的名声有多臭,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谁家要是有个针扎的无名小人,那十有八九就是咒自己的,但是他不从不介意这些,世人大多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只会在背地里偷偷摸摸骂自己的,可当着自己的面,却是一个比一个殷情,那脸笑得比看见他/她亲爹还亲。
    倒是这个兰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客气疏远得、就好像自己是一摊阿堵之物,恨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却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得不强颜欢笑接待自己,这么纠结别扭,着实有趣,让他乏味无聊的日子、顿时添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自那以后,他成了兰麝馆的常客,每次去都指名道姓、要兰若陪酒作乐。
    而这个兰若,入兰麝馆之前应是个读书人,性子有些清高,而且身为主事人,平日里根本不需要接客,第一次听见自己要他作陪时,他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他是谁?他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云州城里的土皇帝,就算是云州太守看见他、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他一小小的卖笑兔爷。他要他接客伺候自己、他就得应!最后,怕惹怒自己累及兰麝馆众人,兰若还是妥协了。
    他并不爱男色,虽然云州受南朝影响、也盛行龙阳之风,但他身为将臣之后,自幼听先辈的英雄事迹长大,对此风甚是嗤之以鼻,那日去兰麝馆、也是因实在推不了好友的盛情邀请;
    他之后一再去兰麝馆找兰若的麻烦,也纯粹是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下时间,每次看见兰若被他气得那怒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的憋屈脸色,他就开心得不行,一整天心情都甚好。
    可这样的日子一久,他便渐渐有些不对,也不知从何时起,每当看见兰若站在馆外、笑脸对客人迎来送往时,他心里头竟然都会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想着、要是他也能冲自己这样笑一笑,那该多好!
    为此,他做尽荒唐事:
    他知道兰若喜欢字画,于是便从四处拆巨资、买来古玩名画,每日像流水一样往兰麝馆送;
    他知道兰若生辰将至,便请来全城最有名的戏曲班子、到兰麝馆为他庆贺生辰;
    听说兰若今日多吃了一口樱桃糕,他便亲自跑遍全城、将所有的樱桃糕买来送给他吃,即便他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沦为整个云州城的笑柄,甚至不惜将调戏他的客人、打得半死,他也甘之如饴。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像是得了魔怔一般,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往他面前凑,犯贱似的、想讨他欢心。
    只可惜,他做尽一切都没换来他感激一笑,兰若看向他的眼神永远是鄙夷、厌恶、恨意,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这么恨自己。
    为此,他心灰意冷、备受打击,他也把自己关在府中,一连几天不去兰麝馆找他,每日把自己喝得醉生梦死、想不起他,可当听见自己不在这几日,他与夏国质子宁致远打得火热时,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带人杀去了兰麝馆,趁着酒劲与怒意,要了兰若的身子。
    虽然后来才知道、这间兰麝馆是夏国质子宁致远开的,兰若与宁致远、也只是简单的主仆关系,可经过这么一件乌龙,他也算是彻底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是喜欢上了兰若!
    他堂堂定国公府世子……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倌爷!
    他比谁都明白,这份感情有多么荒唐可笑、不容世俗,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他的名声早臭得不值几个钱,世人爱笑便笑,至于家里,只要他娶个女人回来传宗接代,他爹是不会说什么的,所以最让他头痛的,还是兰若。
    自从上次两人突破最后一层关系后,兰若便一直对他不理不睬,以前看见自己、还瞪自己几下,现在,简直拿自己当透明人,看见自己就跟没看见一样。
    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对,不该一气之下、强要了他的身子,他生自己的气也是应该,可他宁愿他打他骂他,也别这样冷着他、对他不理不睬,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无奈,他只好拿兰麝馆、和他的主子宁致远威胁他,毕竟一个他国质子在云州城开了一间、专门结交当地权贵的兔爷馆,这意图不言而喻,若上禀朝廷,必然会落个刺探朝政的杀头罪过。
    果不其然,兰若听后,纠结犹豫了少许便妥协了,与自己“重归于好”。
    之后,他过了他这辈子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他住进了兰若的房间,白日他们同床共枕休息,就像这世间的寻常夫妻一样;夜里他在前馆做事,他便站在一旁角落保护着他,以免有胆大包天的登徒子、来骚扰他;若闭馆无事时,他们要么出城游玩,要么在房间里交欢缠绵一日,不负浮生。
    其实他也知道、兰若并不喜欢自己,每次跟自己在一起时、都是极尽的敷衍,脸上的笑都是勉强,说的话都是客套,客气疏远得简直像一陌生人。
    他虽不喜、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毁了两人好不容易得来的“重归于好”,可他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兰若消气重新理他,无法,只好选择用最笨的办法——耐着性子受着。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脾气竟然这么好,这要搁以前,谁敢这么跟他甩脸色,他早把对方揍成猪头了,也就只有兰若,他才会这么有耐心。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七夕那日,兰麝馆闭馆休业一日,兰若突然主动提起、想去看今年的七夕娘子花落谁家,他自是受宠若惊,欣然同往。
    他原以为兰若主动邀请自己游七夕,是终于决定接纳自己,可终究是他太过盲目乐观,当他们站在运河岸边、看着画舫上今年选出的七夕娘子时,他从兰若久久凝望不落的眼里、看出了一种叫爱慕的心绪——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倾慕喜欢,就像他对兰若一样。
    在那一刻,他心里突然生起了一股危机感,他的兰若温文儒雅、与船上那容貌绝伦的七夕娘子,甚是般配,而他却像个多余之人,格格不入。
    可……这怎么行?他花了这么心思时间在兰若身上,他都未曾得到的东西,他怎能允许兰若就这么轻易、给了一个卖笑的烟花女子?
    于是他花千金买下、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七夕娘子,然后当着兰若的面、将他所爱慕的女子给强了,而后又当着那女子的面、要了他,将他心里还未来得及说出的倾慕喜欢、砸得粉碎,他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只能喜欢他一人,他只能是他的!
    可惜他自己却不知道的是,那一夜是他张煜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
    当他y望释放后、抱着兰若双双躺在桌上时,肉t上短暂的满足、抚慰了心里因兰若长久冷漠带来的空虚,也一时让他忘了警惕。
    所以,当一记凌厉的剑风、突然从背后向他袭来时,他是猝不及防的,只能本能护住身下的兰若、连忙滚落在地躲避,但背部还是被划伤了一刀,火辣辣的疼,好在兰若无碍,丁点未伤。
    而行刺之人、竟然是屋内的那个七夕娘子。别看此女子长得柔弱,下手却叫一个毒,招招致命,根本不给他留活路,估计是以前得罪的仇家、买凶要他的命。他死没关系,但他绝不能连累兰若!
    可今夜七夕烟火震天,岸上的护卫根本听不见、船上的打斗和他的呼救声,无法,所以当他和兰若滚落在地后,他只能一边跟那行刺女子搏斗,一边给兰若争取时间、让他先逃出去叫岸上的护卫上来营救。
    可就当他与行刺女子打得焦灼时,突然,一记利器从背后刺入、瞬间刺破他的胸膛,他始料未及、转过头来一看,顿时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身后捅刀子的那个人——竟然是兰若!
    就像是被抽干的池塘,他全身瞬间失了力气,瘫倒在地,看着兰若拿着那把沾着他鲜血的匕首,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双眼猩红、说着他与自己之间的深仇大恨,他这才彻底明白、他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
    祁县山深,多飞禽走兽,十年前他特地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去祁县打猎,经过山下一村落时,见一女子在桃花林中摘花,样貌长得甚是不错,不由起了淫心。
    他本是想将这女子简单玩弄一番就放了,谁知此女性烈,不仅挣脱了奴仆跑了,还差点打伤了他。
    他堂堂定国公府世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此种折辱,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众朋友看着,他怎能因此丢了面子?
    于是便领着仆人一路追到她家,不仅将这个差点打伤的女子、百般□□,也将来救此女子的父母一并打死。
    可谁知打斗时声音太大、惊动了一村的人,众人看见这家惨状之后,纷纷拿起铁锹锄头、要替这家人报仇。他自是不把这些个贱民放在眼里,一并让护卫给解决了。
    对他来说,死几个百姓、就跟死几只蚂蚁没什么两样,他自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上山打完猎后、就直接回了云州城,之后也听说有一个姓容的秀才、曾将此事告到了云州府。
    当时的云州太守是个贪财的,收了他定国公府几袋金叶子后,就将这个告状者反诬陷为、弑亲灭村的凶手,最后好像是押送至京城问斩了,而自始至终,他连面都不需要露一个。
    他这人一向不信什么天理轮回、因果报应,只觉得那是弱者无奈后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而当报应终于落在他身上时,他才不得不信,原来这世上真有这回事!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向他复仇的这个人……竟然会是他的兰若,也就是当年他害死那家人的儿子,更是……他倾心爱上的那个人。
    画舫外烟火炸裂声、接连不断,岸上人群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而画舫内,他却孤零零躺在自己的血泊中,听完兰若与自己的血海深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何才好。
    原来他的兰若不叫兰若,而是一个叫“容汝言”的读书人,他之所以入兰麝馆、就是想找自己报仇,因为自己奸y了他的长姐,还杀了他的全家;
    而他自己也因伸冤告状、被他定国公府害得下狱落罪,流放西境,幸好在流放的路上、被来北齐为质的夏国质子宁致远相救,他这才大难不死、回到了云州。
    而他在兰麝馆隐藏这么多年,与自己虚与委蛇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今日这一刻的复仇!
    看着眼前满目恨意冲天的兰若,想起自己当年对他、对他全家犯下的罪孽,他就无地自容,即便兰若拿刀阉了他,即便兰若推自己入水、要淹死自己时,他也不曾恨他分毫。
    他只想知道他可喜欢过自己,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哪怕……只有那么一个瞬间也行?
    可兰若一个字也没说,就一把将他推入了河里,他看见的、也只有他脸上那冷得冰人的笑容,比失血过多的身体、还要冷,比包裹他全身的午夜河水、还要冰人,将他的心彻底冻结成冰。
    于是,他放弃了挣扎,就这样随着河水任意飘荡,一点点沉入河底,而那个叫张煜的定国公府世子,也彻底就此死去。
    当我是辛平时,我是紫宸殿里的一个小太监,也是灵帝贴身太监辛山的义子,还是灵帝埋在京城里的一枚阴鬼暗棋,专为离间端王夫妇、也就是如今的帝后所设。
    当年在云州时、自己遭宁致远和兰若所害,虽被人救起、侥幸逃过一劫,可当他伤好后、再回到云州城时,世事已然大变,父亲已死,定国公府也已被查封,就连伤他的兰若也在狱中自尽身亡,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他成了一无家可归的活死人。
    他本也想找宁致远报仇,可那时的宁致远已是北齐的驸马、夏国王储、未来的夏国之主,而他则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活死人,无权无势不说,每天连饭都吃不饱,你让他拿什么向宁致远报仇?
    无法,他只好离开云州,北上京城、投奔在宫里为妃的远房表姐,从宫里最低贱的小太监做起,然后一步一步走到紫宸殿,走到灵帝身边,因为只有一国之君、才能杀死另一个一国之君!
    灵帝与端王,也就是当今陛下有仇,即便死了、也不想让他好过,因自己知晓当今帝后、当年在云州时的旧事,日后有大用,便趁着当今陛下破宫之际、趁乱将自己送出宫去,让自己在长安蛰伏下来,寻机会、完成他留给自己的遗命,势必让当今帝后夫妻失和,家破人亡!
    他本无意针对叶皇后,虽然她与宁致远当年有一段旧情,但冤有头债有主,他还没有这么是非不分、将他与宁致远之间的仇怨、发泄到一个无辜女人身上,可要杀死宁致远报仇,却怎么也少不了叶皇后这一重要棋子。
    灵帝生前为对付当今陛下,可说是将有关他的事、调查了个仔细,而这叶皇后就是当今陛下最大的软肋。
    毕竟当今陛下对叶皇后用情之深、难以估计,灵帝生前就曾嘱咐过他,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越是情比金坚,越是脆弱易碎,让他从叶皇后与宁致远那段旧情入手,定能离间其夫妻之情。
    灵帝不愧是最了解自己这位皇弟的人,所以他谨记遗命,以一幅《离鸢图》为引,与公孙释内外联手,成功令帝后失和,而后不久画下这幅《离鸢图》的宁致远、也被一杯鸩酒毒死,而他也终于大仇得报!
    其实在宁致远死后,他便了无遗憾,本想一刀自尽离开人世,但却在无意之间发现……公孙释竟然不顾家国天下、黎民安危,将北境边防图泄露给西戎,引西戎敌军入境、祸乱北境六州,只是为了除掉镇北侯陆知、打压叶皇后势力,而这是他身为将臣之后、绝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一边收集公孙释通敌卖国的罪证,一边派人密切注意他的一切动向,在得知公孙释要向怀王下毒手时,便暗中派人、在后面偷袭了公孙释派去的杀手,即便怀王回京时,他手中人手已不足自保,他也全数派出、阻杀公孙释的杀手,只为给他北齐留下个一代明君,造福天下。
    他的所做之事并非天衣无缝,公孙释知道不过是早晚之事,所以见他今日气势汹汹到重福苑、找自己算账,他也并不意外,也不惧怕,最坏不过一个死,而对死,他早已渴盼已久!
    没曾想,公孙释临到头竟然改变主意、不杀他,想拿他当替罪羊、洗清自己,而他又怎会让这个、祸乱他北齐的卖国贼如愿,于是趁着昆山要杀他灭口的大好机会,一刀了结了自己,将公释最后一条退路、彻底堵死!
    临死前,他躺在寒凉彻骨的地上,望着头上那片烂漫若春时的秋阳,回顾着自己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张煜是一场荒唐,辛平是一场可笑,可无论他是谁,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得到,亦什么也没留下。
    回光返照之际,他唯一记得的、还是当年兰若推他入水时,他脸上那冷得冰人的笑,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舍不得忘,记在脑海中,刻在心里。
    因为这是他对自己、唯一发自内心的笑容了,虽然冷得冰人、却温暖了他往后的余生,陪他一起度过了、不知多少个难熬的日子,陪他一起经历了、数不清的生死难关,如今,也要陪他一起步入黄泉。
    也不知到了地底下,能不能见到兰若?
    若见到他,自己又该跟他说些什么?
    他是不是还恨自己?看见自己时,脸上的笑会不会、还是冷得冰人,依旧如故?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来!
    他定不会再仗着权势地位、肆意张扬无法无天,他会克己守法、好好活着,努力把自己变好,然后用最好的自己、去见他的兰若,他想,那时的兰若见到他,定会对他倾心一笑,而不是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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