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易至明在京城面见青川时,千里之外,叶寒也已收拾好行装,正准备离开怀州。
    “许凌风已经带着易至明离开,危险解除,娘,您没必要还要离开怀州。”怀王府后院,阿笙送着叶寒,心有不舍。
    阿笙的话不无道理,但叶寒还是不敢大意:“许凌风这次来怀州不露声色,直到快离开时、才拿出秘旨召我入京,可见我冒充易至明在外露面,已引起了您父皇的怀疑。虽然这次侥幸蒙混了过去,但谁又能保证下次能这么幸运,您父皇的谋略心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为以防万一,我还是暂时离开为好。”
    回想起那日的惊险,叶寒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监察御史来地方、监察当地民政情况,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接待过、来怀州巡查的监察御史,而这次来怀州的许凌风、与以往来怀州的监察御史也没有什么两样,每日在外到处视察民情,入夜才回驿站休息,一切正常得、让人根本没有多想,
    谁知却在设宴为之饯行时,突然亮出旨意,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她当时易容成易至明的模样听见后,吓得背上直冒冷汗。
    还好在决定借易至明的身份、在外做事之前,她便设想过这样的突发状况,也为之早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只要每当她出府,易至明就留在屋中不出,直到她回来为止,以免穿帮。
    所以那日在面对许凌风猝不及防、但也在意料之中的突然袭击时,她按照之前早就演练千百遍的对策,用回屋收拾行李的借口、暂作拖延,然后去易至明的住所、与之偷天换日,这才瞒天过海,侥幸逃过一劫。
    虽然易至明被许凌风带去了京城,她暂时安全,但以青川的性子、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日后必定会再派人来怀州、探查她的踪迹,所以怀州于她已不安全,她是时候该离开了。
    而一想起那日之事,尤其是在听到他那位、已有两年未见的父皇时,阿笙的心有余悸、不比叶寒少。
    他这个父皇的心计之深、手段之高,当年入朝参政时,他深有体会。远的不说,就拿就近这两年来说,虽然他未上过一□□,可依旧将朝政牢牢把控在手中。
    这天下人都说丞相得势、权倾朝野,但实际上,却是一点实权都没有,在军事上,手握重兵的大将、哪一位不是父皇带出来的心腹;政事上,处处受各部制约,那位“权倾朝野”的公孙丞相、空得只有一个架子,
    而且但凡天下遇到点什么不好的事,骂名都得他这个丞相来背,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他这个本应承担天下重任的父皇,却完全置身事外、又什么也没少,这才是真正把天下玩弄在股掌之中,如此高明手段,你让他怎能不心有余悸。
    说回现在,当年他一把大火将长宁宫烧成灰烬,但父皇却从未相信过娘已经死了,这些年仍一直全天下、到处派人找娘,所以在怀州的这些年,娘一直藏在怀王府里、甚少出门,直到从山阳县带回了、与她身形极为相似的易至明,这才易容变声,借着他的身份、敢在外抛头露面。
    可即便是这么小心,没曾想还是引起了父皇的察觉,若不是之前他们便想好万全之策,说不定娘现在就已在京城,重新落入父皇手里,所以即便是再不舍,但为保证娘的安全,阿笙还是决定送她离去。
    “娘,您离开怀州后准备去哪儿?”
    “我准备去云州,找朱老夫子。”叶寒看着向南的方向,与阿笙细说着此行的目的:
    “你如今治理好怀河水患,将穷山恶水的怀州、治理成富饶的鱼米之乡,如此卓越的政绩,朝中的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定会有人上折子为你请功,
    但你毕竟是被你父皇亲自废黜的太子,朝臣虽有心偏向于你,但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触你父皇的霉头,所以此事需要一个领头人才行,而朱老夫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虽然已辞官归乡不在朝中,但他毕竟是誉满天下的当世大儒,而且更是三朝元老、在朝中资历名望甚高,只要他带头为你请功,朝臣们的折子就会源源不断、上达天听,而那时,就是你重回京城的机会。”
    治理好怀州水患,立下功绩以此回京,然后查清当年之事,这是他与娘一直努力的目标,所以即便再是不舍娘离去,阿笙还是扶着她、上了马车,不舍叮嘱道:“娘,一路小心。”
    见阿笙望着自己脸上担忧不下,叶寒笑着安慰道:“有秋实和于一陪着我,你不用担心,等到了云州,我会给你写信报平安。”
    “殿下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把夫人照顾好,绝对不会让她饿着。你一个人在怀州,也要记得好好吃饭,我在你房间放了好多酥饼、芝麻糖,你记得吃,千万别忘了。”
    秋实也舍不得阿笙,将头探出马车外、一再叮嘱着,眼睛里蓄满了泪。
    见状,阿笙心里也酸得不行。
    他自小就喜欢这位胖胖可爱的秋姑姑,虽然性子单纯、憨直了些,但对他却是真真的好,很是疼他,做了什么好吃的、第一个就拿给他吃。
    他还记得小时候,因为糖吃多了、牙齿疼得满地打滚,娘知道后就给秋姑姑下了死命令,不准再给自己糖吃,可他当时人小、记吃不记打,牙刚好一点、就找秋姑姑要糖吃,秋姑姑怕自己吃了又牙疼,所以怎么也不敢给他一颗,他就又哭又闹、装惨卖可怜,秋姑姑心疼他、但又不敢违背娘的话,两相为难下,最后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反倒吓了他一大跳。
    童年的美好往事、就像是一颗颗甜得掉牙的糖,即便他已长大,但每每回想起来,他好似还能品到记忆中、那一缕甜丝丝的味道,而如今娘又要走了,秋姑姑也要跟着娘一起离开,又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真是越长大越孤单,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于是趁着叶寒和秋实还在,阿笙童心未泯一次,凑近秋实耳边悄悄说道:“秋姑姑,我在你包袱里也留了几张银票。我娘要是不给你猪蹄吃,你就自己去酒楼、偷偷买着吃,记得,千万要瞒着我娘、不要让她发现。”
    “真的?”一听有猪蹄吃,秋实脸上的伤心立即不见,只剩下惊喜难掩。
    见阿笙点了点头,秋实连忙缩回马车里,背着叶寒、手在包袱里仔细摸索着,叶寒瞧见,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肯定又背着自己做什么“坏事”了,从并州到怀州这些年,哪一次不是这样,这对吃货的战友情、还真是多年未变呀!
    正当叶寒这般想着时,这厢,阿笙已走至马车前的于一面前,郑重向他行了一礼,拜托道:“于叔,我娘、还有秋姑姑,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只要我在,定护她们周全。”听后,于一也郑重承诺道。
    两年相处,于一是真心喜欢、更是佩服眼前这个小少年。若他是北齐帝王,夏国定不会有这么多的劫难,只可惜……他不是,而且还被废黜、贬谪到了怀州,与帝位无望,看来救夏国出水火一事,还得靠他自己。
    几人说说闹闹一阵告别,终到了该离开时,临走前,叶寒特地问了阿笙一句,“对了,苏琉璃有下落了吗?”
    杜程之前传信来,说上次随杜老夫人去慈恩寺烧香,恰巧看见逃跑的苏琉璃逃跑,只可惜当日带的人手不够、跟丢了,这些时日一直在找苏琉璃的下落,也不知找到没有,她虽远在怀州,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此事。
    阿笙明白叶寒的心切,但也不想骗她,如实回道:“还没有,杜程还在找,但娘您别着急,杜程家在京城各处、都有酒肆店铺,眼线众多,只要苏琉璃一露面,就能跟着她、找到当年的幕后真凶。”
    “希望如此吧!”
    当年苏琉璃害得她小产,她虽恨不得想一刀杀了她泄愤,但她还是忍下愤怒、留了她一命,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找出幕后真凶,而如今苏琉璃踪迹不明,若一直找不到、真让她逃了,那她的一片苦心、不就打水漂了,她到时又去找谁报仇。
    只望老天垂怜,成全她一片当母亲的心,让她找到苏琉璃,找到害死她孩儿的幕后真凶,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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