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阴森似鬼域的天牢,牢外秋雨仍淅沥沥下个不停。
    昆山接过随行小厮递过来的油纸伞,连忙撑开为公孙释遮雨避风,然后扶着他小心翼翼下了青苔滑润的石阶,而石阶下马车早已等候已久。
    公孙释看见,并未直上马车,而是望了望伞外漫若成烟的秋雨,然后对身旁昆山说道:“天牢气闷,还是在雨中透透气,再上马车也不迟。”
    昆山依言,向后挥了挥手让马夫和小厮在后跟着,然后撑着大如盖的油黄雨伞在秋雨寒凉中陪着公孙释闲散漫步着。
    秋雨阴潮万物染湿,这般连绵下雨的天更是少有人在大街上行走,平日里人潮拥挤的繁华大街变得空空荡荡,偌大个长安城仿若变成一座空城般,从天牢一路走来,竟没见着几个人。
    “丞相,雨势久下不歇,还是上马车回府吧,您的鞋都被打湿了。”昆山打破沉默,好言说道。
    公孙释未听,仍跨步直往前走,昆山拿自家主子无法,只好撑着伞陪着他在秋雨淅淅沥沥的嘀嗒声中漫步走着,走着间昆山甚是担心看了一眼似有心事的公孙释,还是没能忍住好心劝解道:“丞相还在想方才孟谦真所说之话?”
    雨声潺潺似身旁有溪流一涓,昆山见公孙释直走未言面色如常,又继续开口劝慰道:“孟谦真这个老虔夫就是居心不良,临了死了也不忘挑拨您与陛下的关系,他这是在妖言惑众,丞相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孟家满门被灭,孟谦真临死有此怨气也是人之常情,我自是不会入心。”公孙释向前方连绵不断的雨牢望去,淡淡回道。
    昆山不解,但也有些不信,好奇问道:“那您为何这般郁郁不欢,心事重重?”
    公孙释边走边回道:“现下孟家、莱国公等名门大族皆已除尽,余下的世家也不成气候。世家大族不能再对朝廷构成威胁,接下来陛下定有一番大动作。”
    昆山是个心里有数的,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听不该听,见公孙释提到了朝廷和陛下时便知趣将话题转了过去,连忙说起一件喜事来,“秋雨入深,再过几日便是大长公主的七十寿诞,丞相,您可曾想好如何为大长公主庆贺寿辰?”
    绵绵秋雨洗碧绿,梧桐染金临中秋,公孙释自是不会忘记自己母亲将至的古稀寿辰。天牢污秽朝政繁琐都不应留在心中打扰他为母备寿的纯至孝心。公孙释顿步止住,聚精凝神细想一番,心中渐生主意,于是说道:“母亲爱静,素不喜热闹,此次寿宴还是与往常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便好。但这次毕竟是母亲七十整寿,我想还是应备下个母亲喜欢的生辰礼为她庆生。”
    “公子如今是丞相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给大长公主过寿没有。您只管说出便是,昆山就算是上天摘星下海捞月也一定办到。”昆山分寸恰好拍着马屁。
    公孙释还是淡淡一笑,于重重千万的帘帘雨雾中玉佛容颜隐隐欲显,似真佛临世普渡众生,慈悲无边,连看得避雨奔跑经过的尘世俗人双膝发软欲跪地叩拜以示虔诚,一旁撑伞的昆山亦微愣了半瞬,在公孙释快走进雨中之时才连忙回过神来将雨伞前倾追随而去。
    “我记得近日我书房内的陈设摆置甚是不俗,一桌一椅一物一器虽都是平日里见过多遍的寻常物,只稍稍变换了一下位置,却尽显雅致之风,颇合我意。”公孙释如是说道。
    昆山想起回道:“这件事属下向丞相您曾回过,府中原常用的奴仆日益老去,大长公主便施了恩典放了他们去城外庄子养老,新换上的一批都是些手脚麻利的壮仆,而在丞相您书房内服侍的更是些会识文断字颇懂诗词的奴才,且颇懂观花布景之道,所以在打扫重新摆置时才会如此合丞相您的意。”
    一经提醒公孙释亦立即想起,“那个书奴可是叫‘玉屏’?”
    “丞相好记性。在您书房服侍的那个书奴确实是叫‘玉屏’。”昆山立即回道,“此奴本是京畿历城县人士,因前两年长安兵变乱军兵败流窜至此,将此县老少妇孺几近屠尽,这屏奴也是躲在死人堆中才逃过一劫,可家中亲人却无一幸免,只剩他孤苦一人,只好来了临近京城讨生活。”
    大长公主府乃是皇族贵宇,府中的用人买奴自有它一番严苛规矩,不是身家清白者绝不会选入府中,自然这位“玉屏”书奴的悲惨遭遇毋庸置疑,自是为真,公孙释听后也不禁同情感叹了一声,“确实是个可怜人。”
    秋雨绵绵烟柳锁都,公孙释瞧着伞外这场不知何时停歇的秋雨萧寒,心里估算着现下离其母七十寿辰已不到一个月了,他是得加快手脚才行,于是在昆山耳边神秘吩咐了几句,然后抬起头再认真问了一遍,“可记住了?”
    “丞相您的吩咐,属下记住了,定不会耽误大长公主的七十寿辰。”昆山保证道。
    烟雨轻蒙一歇去,萧寒已然入深秋。
    之前秋来第一场雨水洗净长安后,让一向低调行事的世家孟府一跃成为全长安最显赫的门第,然而花不常红事不常好,繁盛一时的孟家就如这云销雨霁后的秋阳昙花一现,再也找不到关于它的半点踪迹。
    而随着第二场秋雨潇潇后,再次被洗净的长安城中亲自诛杀尽孟府一门叛贼有功的公孙释接替成为满城最炙手可热的权臣,再加上其母乃是中宗嫡次女,论起备份这公孙释比当今陛下还要高出一辈,如此地位如此血缘,怎能让满长安、满天下的人不趋之若鹜,纷纷来巴结媚好之。
    这不,秋雨一停,临近中秋,便是公孙释其母寿阳大长公主的七十寿辰,可给了这些有心攀附示好之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许是前车之鉴的孟家下场还没去多远,当日陛下亲赐的丞相府朱门紧闭,谢绝一切宾客,让天没亮就奔赴至丞相府外长等欲进府贺寿的一群人等落了空,却不见不甘,一直徘徊在门外不肯离去。
    大门内,趴在门缝上看的小厮见府门外前来贺寿的人群仍乌泱泱一群久久不散,便只好派人去向丞相禀告此事以示如何,而此时,公孙释正扶着寿星的寿阳大长公主在去祈福居的路上,刚好在祈福居院外碰了个正着。
    听了小厮回禀,公孙释并未下他令,只仍让奴仆紧闭大门,不用管门外风雨为何,而小厮得了令便立即离去,不敢多留下一刻扰了大长公主寿辰,公孙释亦扶着寿阳大长公主继续往祈福居走去。
    “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今日你闭门谢客做得很对。”寿阳大长公主乃是中宗嫡次女,历经四朝,风霜洗白了青丝,岁月斑驳了红颜,唯一双眼越发冷静睿智,“你资历尚轻便早早为相,即便你有陛下圣宠,但难免不会有嫉恨不甘之辈暗中阴谋构陷于你,所以你做事需再三谨慎小心才行,切忌莫要让人拿住把柄,为你、为陛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寿阳大长公主认真分析这这段时日长安变幻莫测的形势,如是说道。
    公孙释边扶着寿阳大长公主边回道:“母亲莫为儿如此忧心。陛下非昏庸之主,断不会被他人几句谗言便疑病上身。只要儿子做官无愧于国,行事不愧于心,就算有心之人如何兴风作浪,也伤不到儿子半分。”
    “你心中有数便好。”寿阳大长公主常年礼佛,说话永远是一股淡淡欲仙的语调,不急不缓平静如水,当然这也是看尽世事后的平淡从容,“近几个月里朝门外的断头血就没流干过。长安城里只要是稍有点权势的世家都被杀了个干净,从势力根深的莱国公府,再到最近盛极一时的孟家满门,哪一何曾幸免。我看得出来陛下这是有心要除尽世家势力,为何却杀一半放一半?要知道蕲州沅河秦家还有洺州沣山王家,这两大世家虽远离京都,但其势力可不比京城这些世家大族要小。放虎归山,可不是咱们这位陛下的铁血作风?”
    公孙释点头承认,“母亲心思若发,确实所猜不假。那母亲可想过陛下此般是意欲何为?”
    “你这是想考考你母亲我?”寿阳大长公主常年礼佛早已不理悲喜,唯有在自己这个中年才得的幼子面前会有一丝常人的慈爱温情。
    “母亲今日可是寿星,可不能生气。”公孙释玉佛般的慈悲容颜亦难得有一丝调皮的孩子气。
    寿阳大长公主容上生笑,边走边想边缓缓回道:“这第一自然是秦、王两家离京较远,鞭长莫及;这第二应是秦、王两家并未过多扰乱朝政,未给陛下添堵,要不然以陛下这戎马得天下的强硬性子早就挥军直去将之踏碎,哪还会容他们到现在。”
    “那第三呢?”
    “还有第三?”寿阳大长公主有些惊愕,她虽不入朝堂,但自幼与皇兄们谈论朝政颇会谋算,鲜少有失算之时,今日被爱子这么认真一问,不禁再连忙将整件事的细枝末节都梳理了个遍,还是想不出这个“第三”究竟是何缘由。
    公孙释并未多做神秘,一瞬不到便将开口一解其惑,“母亲怎么忘了在这太极殿里,在那把龙椅之下,在我这个丞相之上,中间还有一个太子殿下呀。”
    经这么一提醒,寿阳大长公主颇是恍然大悟,只听得爱子继续说着,“太子殿下年后八岁生辰一满将要迁居东宫,从此便要上朝理政。陛下之所以留着秦、王两大世家不除,就是为了日后留给太子殿下练手立威所用。”
    “……”,寿阳大长公主听后,不禁长叹一声,淡淡说道:“陛下这般年岁便有如此全面深远的考虑,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呀!太子殿下虽然还年幼却聪颖有魄,尽得陛下真传,日后定也是一代明君。我北齐有如此雄才大略的帝王,实乃天下之福,日后定能开创我北齐盛世,扬我北齐国威。”寿阳大长公主转而对爱子说道,“子英,你是我的儿子,身上也淌着我赫连皇族的血,你得尽心辅佐陛下与太子,匡扶我北齐江山,日后史书上定有你的一笔。”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公孙释点头回道。
    “其夫其子皆是世间豪杰,这位叶皇后可真是好福气。”身为女人,出身高贵的寿阳大长公主亦不由有些羡慕这个出身贫家的侄孙媳妇来。
    公孙释没有说话,只忽然顿住脚步,寿阳大长公主见之半晌未回话,好奇转过头来,却见爱子如佛玉容展颜尽开,容上慈悲无尽好似只为普渡世间众生而来,而他眉心那殷红一点更是如血鲜艳,真真如一佛祖降世。
    公孙释手指着廊外湖中一处,含笑说道:“母亲,您看。”
    寿阳大长公主随着公孙释手指往的方向望去,只见廊外湖心处伫立着一约半丈高的白石假山,姿态修长翩然,颇有灵秀飘逸之势。山体百孔千露,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无论从哪一边看都能看穿透其山体,真真是长了一副玲珑剔透心。
    “咦?”,寿阳大长公主忽眉心一锁,心里骤起一惑,暗道不对,连忙移开步子,沿着回廊来回换了几个位置也不停,脸上疑惑渐成惊讶之色,转头对公孙释大喜叹道:“这太湖瘦石可真是‘寿’石,无论从何位置方向望去皆是一自然潇洒的祝‘寿’之字,毫无半点人工之气。此种奇石,世间难得一见,可见造物主之鬼斧神工,着实令人生叹矣!”纵是她出身天家,见惯世间稀奇物,也未曾见过如此罕见之宝。
    公孙释上前说道:“世间物之奇妙非常人所能理解,我也相信这世间有这般稀奇之物,只可惜多藏于未明偏僻之处,世人难有几人有此机缘可见。”
    “听你这意思,此寿石乃能工巧匠之作?”寿阳大长公主颇是有些不信,一双睿目再三打量湖中“寿”石,根本难找出丝毫人工之迹。
    “确实如此。”公孙释如实解释道,“儿子知道母亲喜好雅致,不爱阿堵偏爱石,所以儿子便派人去了太湖为母亲寻一奇石祝寿。这石刚运到之初确也是‘寿’石无假,但最多也只有七八个模糊‘寿’字,甚是不美,恰好我书房中有一书奴颇懂弄石之道,这不,经他一弄,这‘寿’石立即超然脱俗,总有七十‘寿’字,同母亲正是同龄。”
    这么一说,寿阳大长公主不经对那位会弄石的书奴起了几分兴趣,“我平生见过奇石无数,就没见过今日这般巧夺天工的奇石。人可在此,唤来让我见见?”
    今日母亲寿辰,且难得有如此兴致,公孙释自是不会拒绝,连忙让昆山去叫那位叫“玉屏”的书奴。祈福居离公孙释道书房不远,很快人就到了,待见了人,公孙释这才知道这位叫“玉屏”的书奴原是个男人,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叫何名?”寿阳大长公主问着跪在地上的奴仆。
    “奴才,名叫‘玉屏’。”奴仆老实回道。
    名不过称呼之用,寿阳大长公主对此并无兴趣,直接问道:“这湖中寿石可是出自你之手?”
    “这湖中寿石确实是出自奴才之手,但却是丞相一片孝心所成,奴才只是依令锦上添花罢了。”
    玉屏跪拜在地,面对地,人难见其容,只能从他说话的声音中猜测他的容貌,自然男子雄浑之气是有,但奇怪的是在这股雄浑之气中竟隐隐约约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子阴柔之音,不像是天性使然,有点像是刻意压低声音所致,许是出身低微未经历过世面,初见贵人有些心怯。
    这一细小怪异又无关紧要之处公孙释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只听得这书奴说完话后与寿阳大长公主点评道:“这倒是个会说话的。”
    寿阳大长公主也同意点了点头,对跪在地上的玉屏再问道:“这寿石原身粗陋笨拙,少有灵性,你是用何法将之雕琢得如此‘寿’身多面,浑然天成?”
    该奴仆低着头一一细说道:“屏奴其实也无何绝妙胜天的工技,也只是学太湖石匠的雕石法,将石材先雕置成想要的一个大概模样,然后再放于急水中舂撞之,岁久渐如天成。许是奴才未以熏烟染色等过重的人工手法雕琢之,所以寿石才多俱天然之色。”
    “同施一道却结果各异,能雕琢出今日这方奇绝寿石,可见你在其中的用心认真。”有如此艺绝心纯的能工巧匠在府,寿阳大长公主自是惜才不已,于是与公孙释商议道:“虽说这书奴是听你命行事雕琢此石为我献寿,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吧,赏这书奴两锭金子以作赏赐,你看如何?”
    公孙释笑回道:“母亲今日是寿星,您想赏谁就赏谁,就算是把这丞相府都赏出去,儿子也是千万个愿意的。”
    “这书奴在你身边就久了,连你也学了几嘴讨喜话。”子有孝心,又有此甚合心意之寿礼,寿阳大长公主自是心情甚好,一改平日淡然笑之打趣道,说完也对一直跪在地上的玉屏和颜吩咐道:“起来回话吧!”
    许是没曾想到天家贵人会唤他起来回话,玉屏本就僵硬的身子越发僵直不堪,甚至还开始微微发抖起来,话更是话更是结结巴巴说不清,每说一字都甚是艰难,“……玉,玉屏,面相粗陋,恐……恐,恐……恐污了,大长公主,金……金,眼!”
    寿阳大长公主是念佛吃斋之人,又恰好玉屏善会弄湿石对她趣好,再加上今日寿辰之喜,自是不会介意玉屏所说之言,再三和善让他起来回话,公孙释不想玉屏拂了母亲七十大寿之喜,也发令让他起来,玉屏见推托不过,只好缓缓站起身来,但头依旧低垂着厉害,脖子就像是条弯折的弱柳一般,不敢抬头与主子们直视见之。可玉屏越这般躲避,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寿阳大长公主与公孙释便更想见个仔细,脸皮每寸几乎都能感觉到两人□□裸的打量目光,那般炙热似火又寒栗似刀,连吓得他不一会儿就密汗布满了额头。
    不过是一面容还不错的奴才,这样的丞相府比比皆是,比他容貌更甚者也不在少数,并未有什么稀奇之数,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面色过白,不像是天生的润白,也不像是被吓得的苍白,更像是一种常年未见阳光的阴白,给人一种煞煞肃肃的幽冥之感,与今日寿辰喜宴着实不搭。
    因平日忙于公务从未见过这位在他书房清扫摆置的书奴,公孙释最初还有些好奇新鲜,可一见之后也并未有什么稀奇,公孙释想着看完寿礼之后还有寿宴待开,便挥手让玉屏下去,然后扶着寿阳大长公主往宴席方向走去。
    “母亲这般喜欢今日这方寿石,明日我再让玉屏去雕琢几方奇石出来供母亲玩赏。”
    “……什么?”寿阳大长公主不知怎么,有些发愣。
    公孙释甚少见母亲有失态之时,不禁打好奇问道:“母亲方才是在想什么,连儿子的话和您素爱的太湖绝石,都引不起您的注意?”
    寿阳大长公主敛容正严,淡淡回道:“也没什么。只是今日见这会弄石的屏奴时,母亲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我瞧母亲应是与灵石有缘,所以在见到这会弄石的玉屏时才会有似曾相识之感。”寿阳大长公主爱石如痴,公孙释自是如此想道。
    “许是吧!”寿阳大长公主想想也甚觉得是这番理。
    话说间,两人已至宴席之处,公孙释扶着寿阳大长公主在主位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在旁坐下。
    寿阳大长公主常年礼佛,喜静,不爱俗闹,所以寿宴以简为主,宴席一张便够,至于人,由于寿阳大长公主驸马长秉伯在两年前争众王夺位中不幸丧生,而其他儿女孙辈都不再京城,所以寿阳大长公主的七十寿宴上,也只有母子简简单单俩人,甚是清冷。
    “开宴吧!”上菜已毕,满桌佳肴久待,可以动筷了,寿阳大长公主身为寿星于是说道。
    “等等。”公孙释轻声阻止了,“母亲,您七十寿辰的大礼儿子还未送于你,还请多等一会儿再动筷。”
    然后手向一侧半空一伸,站在公孙释身后的昆山连忙将一卷肃黑锦帛恭敬放在公孙释手上。公孙释接过,立即送至寿阳大长公主面前,说道:“还请母亲亲自打开。”
    “方才寿礼不已送过,怎还有大礼要送?”寿阳大长公主边接过边好奇问道。
    公孙释解释道:“方才那尊太湖寿石,虽是儿子送于给您的寿礼,但其中假手于人太多,难显儿子孝心,所以特地又备了一份完全出自于我手的寿礼,送于母亲贺寿。母亲定会喜欢。”公孙释笃定道。
    寿阳大长公主不知自己这个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甚是好奇,于是立即接过展开阅之,而一旁公孙释也边随之说道:“母亲所辖的寿阳封地内今年糟了蝗灾,百姓颗粒无收,生活困苦,母亲为此曾多有悲悯哀叹,忧心不已,所以儿子便向陛下讨了这个恩典,让户部免了寿阳县三年赋税,让灾民好度荒年,以全母亲怜民之善心。”
    宫中御帛,陛下亲笔,再加上左下角那一方真真的玉玺御印,寿阳大长公主不禁抱着这袭天恩御旨甚是激动,口里连连谢恩言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有了这方旨意,寿阳县的百姓今年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过个好年了。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公孙释再次认真叮嘱道:“陛下施如此天恩于我们,你得尽心辅佐陛下,不可存私懈怠负了圣恩!!”
    “母亲教诲,子英定不敢忘!”公孙释随她所想如是回道。
    母礼佛,子如佛,好好人世间一寿辰喜宴,弄得冷冷清清反倒像一人迹少至的深山古刹,这番奇像满长安城大概也只此一家了。
    烟笼细雨已去,冉冉秋光复来,天宇澄朗,红叶霜红,茱萸点簇红坠,菊气满落庭芳,飒爽风来吹凉,秋日正方好,怎奈人世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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