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才济济一堂的屋子,现在就只身下朱老夫子和昏迷不醒的青川两人,除了灯火摇曳了几番空冷,再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朱老夫子心思沉重地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叹息声说道:“青川,他们都走了,你可以睁眼了。”
    话音刚落,青川就从昏迷不醒中睁开了双眼,还是那一双如夜深邃的眸子,笑时是水光潋滟的晴日湖色,哭时是山色空濛的雨天西湖。但一般青川都是以冷淡示人,只有对着叶寒的时候才会笑,哭对他来说屈指可数,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双眼睛更适合泪眼朦胧,水烟氤氲中,满眼含泪却不见泪,似哭非哭,欲语还休,常人瞧一眼便觉心疼,却不知他的这份泪是为另一人心疼而流。
    “什么时候醒的,身子觉得如何?”朱老夫子想扶青川靠坐起来,但被青川摇头直接拒绝。
    “听见姐姐的声音,我就醒了。”久病的虚弱无力,声音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自己的身子他是最为了解,如一艘千疮百孔的船,除了一个劲儿往下沉,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早已心里有数,只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心疼,却无可奈何。
    活了大半辈子,活到了白发长须满面,朱老夫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天命难违,若青川真有什么不测,百年之后他如何有颜去见先帝,想到如此,唉声长叹,不止。
    “夫子,命由天定,青川不怨。”
    “唉!你这病”,即使看透生死,朱老夫子再豁达还是接受不了青川面临的不幸,只能自我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这牛结草定能治愈好你身上的天花。”
    青川无力一抹自嘲,当“睡梦”中听到“天花”二字时,他便知道自己命数将至,这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好事恰巧落到他的身上,若有,他还会染上天花吗?终究是命,人无论再怎么折腾,也扭不过天,他,认了。
    但……他不甘心!老天要他的命,他给,可他走了之后,姐姐怎么办?这世间险恶单留她一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怎么活下去,若有人欺负她怎么办,每每一想到这儿,青川强撑着跟自己破败不堪的身子较劲,就像两阵拔河,即使他体力不支绳索源源不断流向对方,即使他抗拒不了宿命的速度,但只要让这速度变缓变慢,哪怕是一毫一寸也是好的,让他能够多争取一点活着的时间,把姐姐以后的日子安排好,即使最后到了阎王殿,他也能含笑九泉。
    “夫子,青川求您一事。”青川费力地偏转脑袋,望着坐在床边的朱老夫子。
    “你说,夫子听着。”
    “我这病,我心里有数,痊愈无疑比登天还难”
    “青川”,朱老夫子失声打断。
    “夫子,您听我说完,”青川艰难咽下喉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若治不好,姐姐以后就拜托你了。麻烦您给她找一户好人家,远离朝堂纷争,家境清白殷实,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对她好,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让她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说到这儿,青川哽咽几番,闭眼也难以平复内心的难受,朱老夫子也是一番老泪众横,白发人送黑发人,听着青川一句一句安排着自己的身后事,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除了连连应下他的嘱托,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还有”,即使交待如此清楚,清楚还是不放心,病容忧愁不下,“夫子,这云州城的局势瞬息万变,若我走后,吴越两王争夺,柳铭趁机作乱,到时南朝各国势力定会汇聚云州。若到时萧铮失势,您也无力掌控全局,记得一定要带着姐姐尽快离开云州”
    说了这么久的话,青川气力早已用尽,只不过拼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在未交代完之前他绝不会咽气,“若走不了,您是天子帝师,定不会有人为难您,但姐姐与我关系匪浅,那些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到时,你便把姐姐交给宁致远,”
    青川艰难说出此人,心里万分不愿却不得不说,“他虽是夏国质子,但在北齐云州经营多年,黑白势力都卖他的人情。而且现在他又与北齐联姻,回国后必定是夏国太子之尊,您把姐姐交予宁致远,他定能安全带姐姐去夏国。他对姐姐的那份真心不比我少,凭他之势,定能保姐姐一世安稳,不会亏待她咳”
    好像把能说的遗言都说完了,没了半点遗憾,青川半侧着身子狂咳不止,但即使如此,他也尽力捂住嘴,脸涨的满脸通红,也不让咳嗽声惊到外面的人。
    一阵咳嗽过后,青川的脸瞬间变回雪白,面无血色躺在床上,除了嘴唇上还有几点猩红,透着活气,咋眼一看不就是一个等死的人,命不久矣。
    听了青川这么一通身后事,自己的事半字没提到,一字一句全是为了他的“姐姐”,朱老夫子叹然,知晓青川与叶寒姐弟情深,但字里行间的情义透着缱绻之色,让他不由问道:“青川,你是不是对叶姑娘有男女之情?”
    青川无力睁开双眼,更怕心里的那份酸涩一下冲到眼睛,该隐瞒的还是隐瞒下去吧,不知道的就继续让她不知道,省得徒增烦恼,“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只愿我走后,她一切安好。”
    朱老夫子也是过来人,他生命中也曾出现过倾尽全身心爱过的人,只不过他比较幸运,他所爱的人最后成了他的发妻,一直相伴至今。而青川可惜了,爱而不能告知,更无谈回应,再多的情爱最后也只能随着他一同埋入黄土,最可惜的是他才十二岁,天纵奇才却要夭折早逝,这份惋惜,怎能让他不怨老天不公。
    “为师,答应你!”
    青川惨白笑了笑,“谢夫子成全。”就算是现在让他死,他也死而无憾了。
    “若她不愿意,又该如何?”朱老夫子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虽然他与叶寒只见过几面,但她做事极有主意,有时都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应有的沉稳。
    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说的恐怕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了,青川不舍地闭上眼,话平平淡淡却坚定十足,“带她走,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带她走。这一生,我欠她太多,太多了……”
    若不是因为他,姐姐也许都嫁人了吧,丈夫可能是一个憨厚朴实的汉子,只会一心一意对她好,也许会生两三个孩子,有儿有女,天天围在她身边喊着“娘亲”',每日会做好一桌饭菜,然后带着孩子在余晖中等着丈夫回来。每天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可能会有点吵吵闹闹,但有丈夫疼有孩子爱,她会过得很开心。而不是带着他,离乡背井,有家不能回,颠沛流离到他乡讨生活,还有可能因为自己而莫名丢了性命。
    这都是他欠的债,他想过用余生慢慢还,可现在造化弄人,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补救,给她安排好一个无忧无虑的将来,尽最大可能让她一生安稳。
    他只希望,在他走了后,日子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过往伤痛都抹平成一张白纸忘却,也许在未来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会突然想起一个叫青川的人,想起她曾经还有一个弟弟,那就够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进来的花折梅,还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走了进来,告知外间一切妥当,无需担心。
    过了一个时辰,药终于熬好了,而青川也“醒”了。
    牛结草熬制的药分成了两碗,黑浓黏稠,叶寒的右手被青川拉着,只好用另一只手端药,药还没入口,就见右手传来一阵握力,虚弱却绵长,随之而来的就是青川微弱的声音,“姐姐”,不舍也不愿。
    叶寒勉强笑了笑安慰青川,然后不顾他的阻止,一鼓作气喝了下去,喝完,右手那股握力还是不松,叶寒回望着青川,无声却说着无事。
    这里的人,除了青川,恐怕就是江流画最为担心叶寒了。她也是喝了几天牛结草熬的药的,自然知道它对人体无害,但其他人不信。叶寒这么以身试药,只不过是为了堵住反对人的嘴。先不提这药是否有效、是否有毒,但为了救青川,叶寒拿命去赌,值得吗?而且她也有一点担忧,正如叶寒之前所说,她与青川接触最久,染上天花的可能性也最大。如果她真的感染上了天花,那这牛结草到底有没有效,会不会真是要人命的毒药?虽然她也信奶娘,但连医书都没的记载,连解神医都没把握的事,她与大多数人一样,都拿不准此事的最终结果。
    “这药真苦,连喉咙根都是苦味,青川,你怕苦吗?”叶寒故作轻松地问着青川,勺子中的药早已变温,差的就是入药之人的回应。
    青川很想笑,但他实在没力气,只能勉强吐出两字,“不怕!”
    叶寒笑了笑,笑得也不走心,犹豫与茅盾在她手中的勺子来来回回沿着碗沿磨蹭了不知好几回,最终她还是把装满药的勺子递到青川半张开的嘴边,轻微抖动了几下全喂了进去。有了第一次,后面喂药便比较顺利,满满一碗黑糊糊的药就这样一勺一勺进了青川的口。空了的药碗在他人眼中就如同他们变空了的心被黑浓黏稠的药塞得满满的,然后酝酿成了千金重的担心与忧虑,不能释然,只能等,等到几日后的一见分晓。
    青川和叶寒两人喝完药后,解白连忙双手分开,一手探着一人的脉,面色还不算难看,“嗯!还好,脉象都没有多大变化。今晚我们三人就在这儿,我会每隔一时辰诊一次脉,好知道这牛结草是否有效。”
    其后,由于解白医者的身份,要求今夜在叶家的人都不准离去,天花传染强,说不定大家都可能染上了。天花之事非同小可,为了避免传染扩大,大家都点头同意。
    是夜的云州府,凌晨过后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房外精兵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守卫森严,但暗影来回闪过,依旧毫无察觉。
    屋内,萧铮陷入了沉思,为刚从西城传来的密信慌了心神,儒雅的面容越是平静,心绪越是不宁,决定左右不定。
    书房内除了萧铮就只有李书亭一人,刚才暗影传来的消息他也听见了,虽然他跟随萧铮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少,但听见后还是不由惊慌失色,这天花可是不治之症呀,若西城的那位主子真出了什么不测,那他们之前的一切努力不全白费了吗?
    李书亭做不到萧铮的那份处事不惊,站在书案旁着急提醒道:“大人,您别再犹豫了,快做决定吧!”
    窗上竹影经疾风摇晃不止,大概过了一刻才停下,竹未断,影未碎,刚才那段小波折如同一刻小石头落进了汪洋,只不过惊起一点水花飞溅,转眼便平静如常,夜依旧是不会变的宁静。
    “书亭,传我命令:本官任云州太守七年来,政通人和,百姓少大灾小祸,云州更甚繁华。今特邀云州内外各界名流望绅,于中秋佳节共聚云州府,赏月圆,庆国泰民安。”
    “大人”,李书亭笔尖顿时一颤,墨汁瞬间浸染成一墨点,声悲至嘶喊,忠心谏言,“您,三思呀!”
    萧铮大袖一挥,态度坚决,话语不见之前犹豫之色,“书亭,我问你,定国公之案的文书走了多久了?”
    “约莫有二十天,估计已经到了陛下的御书房里。”
    “既然箭已离弦,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萧铮拿过一张新的公文纸给李书亭,但也不逼着他立刻重写,“从定国公众目睽睽死在云州府衙堂上时,我这太守之位就保不住了。即使我现在如何补救,无论是投靠吴越两王,又或者是接受柳铭的招揽,我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都是豺狼之辈,不是良木可栖。”
    吸满墨汁的豪笔依旧落不下一笔一划,李书亭忧心忡忡地提醒着萧铮,“大人的顾虑,书亭都明白。可那位主子,得的可是,天花,不治之症!”
    是,李书亭承认西城那位主子是难得的经世之才,品行才情更是远远高于吴越两王。可即使如此,即使他各方面再好,但若连命都没有了,如群龙无首,这让他们做属下的又如何追随。
    萧铮负手背对着李书亭,背脊笔直且稳重,“这一局我还是押在殿下身上,我赌他能挺过这一关,我赌我萧铮绝不会看错人,我赌我萧氏一族必定能重返京城,一雪多年之耻。”
    家族兴衰,个人前程,萧铮都押在这巨大的赌盘上,背水一战,这份豪气和胆量着实让李书亭无话可说,笔下生风,一气呵成,公文纸立刻被送出书房刻印复制,立即分布云州各处。
    “等等!’现在局势一切皆未明了,萧铮要警惕各种突然来的横生枝节,吩咐道,“你以西城闹鬼为由,将居住在西城的人尽可能地迁到北市和南市,若肯搬走每户按人头贴补一两银钱,若不肯搬走及其闹事者,一律格杀勿论。“
    “大人,您是担心天花恶疾扩散?“压下消息,避免恐慌,如此大动干戈,李书亭明白,可并不代表全云州的人都明白。
    萧铮眼眸深了一下,话语堪忧,“不仅如此,我更担心有人趁机搅弄风云。“
    如此一提醒,李书亭这才想起隐藏在城外温庐的那一群人,不由佩服大人行事周全,但一细想又觉得会不会太高看了那一群人的能力,毕竟只有十几人,不足为患,想到如此,李书亭便问了出来。
    萧铮听后只是深沉一笑,笑里的讽刺不知是针对李书亭还是针对城外那群宵小,“你不知道,柳铭此人的手段有多阴损,一谋一计都是不亚于深宅妇人的毒辣阴狠。他手下是只有十几人,但云州城内却有十几万百姓,只要他稍微煽风点火一下,这十几万百姓就有可能成为柳铭手中的利刀,为他达成目的。“
    柳铭的可怕李书亭不是第一次听萧铮提起,“可西城被我们封锁了,相应的消息都被压下去了,他又怎会知晓?“
    这次萧铮笑得轻蔑,但却不敢轻视柳铭此人,“此人眼睛跟他为人一样毒辣,总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在京城时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他能从一人手中的扇子而推算出他之前去过青楼,而且还能准确找到是哪间青楼里的哪一位姑娘,结果被他有心奏了一本,仕途尽毁,而他却踩着同僚的尸骨一步一步爬到了兵部侍郎这一实权的位置。所以,不得不防!”
    李书亭本也是心思细腻之人,知道萧铮今晚跟他说了这么多话,就是在暗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以及对柳铭的防范,必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滴水不漏,绝不能让柳铭这伙人乱了云州城,毕竟,云州城此时已经够乱了。
    云州府雷厉风行,短短几日不到西城的人家除了叶家和江家,其余全迁到了北市和南市。搬迁过程中还是比较顺利,没有出现可能会出现的一系列情况,毕竟能搬出西城还能有钱白拿,又有几人不愿意贪这样的好事。
    至此,进出西城的大街小巷都被官差封了,至于何时“解禁”,这得看请来的天师道行如何,能否一举拿下在西城作乱的恶鬼。从那以后,西城每日便会燃气一股浓烟,云州城的百姓见了都说是天师这是在杀妖除鬼,那浓烟就是妖鬼被活活烧死的证据。
    做平常人打扮的柳铭可不信这套怪力乱神,什么妖鬼,什么天师杀鬼,都是无稽之谈,不过都是官府放出来迷惑这群蠢人的。
    柳铭掀开茶楼的竹帘,看着天上腾升的浓烟,面色出奇,这股浓烟每日必有,借着西风吹散至云州全城,更奇怪的是每次浓烟飘散过后,他居然能嗅出空气中一丝奇怪的药味,虽然很淡很浅至忽略不计。
    为此,他曾多次派人去西城一探究竟,但无奈官府精兵时常巡逻,他的人连西城的边缘都到不了。由此,他更加确定西城里必定有鬼,就是不知道萧铮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本来柳铭今日进城是为打探西城叶家一行人的下落,前几日云州府下达搬迁的命令太快,等他赶到时,西城叶家一行人的踪迹半点也没留下,而西城搬迁的人流也只许出不许进,让他根本无法进西城一探究竟。
    回到温庐时,柳忠去打探消息也已经回来,柳铭听着云州城最近发生的事情,西城搬迁柳铭已经知晓,他直接让柳忠说后面的事。
    “属下在云州城时,各处公文榜都贴着,萧太守要办中秋晚宴,请的都是云州内外有名有望之人。”
    这件事,跟西城突然搬迁一样,让柳铭根本找不到迹象可寻,心里嘀咕,这萧铮到底是要干什么,不像是要结交权贵的意图,这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人都被他堵在云州外,进不来。若不是,他究竟要干嘛?
    “还有一事,属下无法确定消息准确,但却不得不说。”
    柳忠有勇无谋,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有弯弯绕绕,柳铭偶尔听见一次也觉得挺好玩,心情不错地打趣着,“跟在我身边久了,连官腔都会了。”
    “属下不敢!”
    “说吧,反正我在云州最多的就是时间,若消息真无用,我就当听了一段小曲,就当打发时间了。”
    得到了柳铭的保证,柳忠大胆说着不能属实的消息,“这是前段时间跟踪西城叶家那位女子发现的一点端倪,当时觉得对大人无用,便没上报。”
    “到底是什么消息?”柳忠一连三番的欲言又止,柳铭的好奇心都被他吊起来了。
    柳忠说道:“那段时间很奇怪,叶家那位女子总是进出药堂,几乎云州城的大夫都被她请了一遍。”
    “后来呢?”柳铭突然追问道。
    “后来,叶家那位女子便没在去药堂,可能是病好了”
    “也可能是病治不好了,即使再找大夫也没用,对不?”
    柳忠没有一颗玲珑七窍心,脑中过了千百遍的话还是被柳铭一下猜出,然后老实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最近几日我瞧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把以前未注意的事重新探查了一遍。把叶家那位女子去过的药堂我都去了一遍,找的大夫也细致地问了一遍,还真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柳铭没有追问,隐隐中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不知凶吉,他难掩那份刺激。
    “绝大多数的大夫回答都是一般的风寒,但有几个却眼神躲藏,支支吾吾也说是风寒而已,但属下再三'追问'之后,他们才吐出一个不确定的诊断结果,说是得病的那位绝美少年得的有可能不是风寒,而是天花!”
    猛然,柳铭睁大双眼,面色无情无绪,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柳忠,半晌都不说话,看着柳忠背后一阵发毛。良久,才听见前厅响起一阵毫无隐藏的大笑,可以说是笑意冲顶,柳铭脸上的喜色一览无遗。
    西城搬迁,天师除鬼,奇怪的浓烟,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那人得了天花,怪不得那浓烟里会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应该是防治天花传染的药烟,估计云州府中秋设宴那事多少也与之有所牵扯。
    温庐四周群山环绕,四季皆是美景,住进温庐这么久,柳铭还是第一次有心情一览山河壮阔,无不感叹老天的鬼斧神工。
    这老天爷果然还是站在他一边的,在他山穷水尽之际竟然送给他这么大一礼物,果真是对他不薄呀!他柳铭从一出生就命运多舛,受尽各种不公,他怨过天恨过地,可如今这么大一份礼物摆在他面前,如果老天爷能听见,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老天爷,我原谅你了!
    “柳忠,你近来长进不少,等回京后,你就把你老母接到柳府颐养天年吧!”
    柳忠顿时一大喜,“谢过大人!”果真之前的努力没白费。
    望着远处苍山起伏,柳铭心下有了思量,老天爷送他给他这么大一份礼物,他可得好好利用,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也不枉老天爷对他的一番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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