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自有神识的灵气护主及时,才让白兰雨躲过了这足以造成重创的一劫,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花了好一阵子,才从风尘滚滚的坑洞中勉强爬了出来,头晕目眩夹杂着入心的凌冽仿佛将她的身体当成战场一般,不加收敛地一并肆虐着。
    本是错综复杂的樱花林在经受过由白兰雨肉身所化的炮弹袭击后,却是刹那变得豁然开朗起来,眯起眼睛,尽量驱开帘前的朦胧,白兰雨遥望着一马平川外仍然屹立如初的剑柄,不解伴随着跃跃欲试一并扶摇于心间。
    “这柄剑就是那人所说的宝物么?还真配得上珍宝的名字啊。”
    待脚步逐渐平稳,白兰雨终是改用双手托天,汇出一条由柔光所铸成的丝带,右手牵起其中一角并徐徐下翻,不过片刻,本是凝滞于天际的丝绸顿时化出一道璀璨瀑布,粼粼浮光裹挟着白兰雨的娇躯,待前者悉数退却之际,萦绕在后者身上的痛楚与晕头转向亦是一并消弭。
    整顿三分,待气息终是平复下来,白兰雨旋即跨出一步,正要以全副武装之姿,再度闯入其中,但这一次,还没等她涉足至草坪之上,一道飘然而落的黑袍之影却是分毫不让地拦住了白兰雨的前路。
    并不协调的左右两臂,衣衫褴褛的半佝偻模样,一对深遂到足以洞穿人心的黑色眼眸,这三者的相互结合,让白兰雨很快就认清了来者的身份。
    “不是才一天么?你怎么这么快就到这里了?”二日修整的约定仍然历历在目,所以,当无名以无比强势的姿态降临于跟前时,白兰雨很自然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现在只是过了一天,所以我到这里,其实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无名的此番到来并没有携着他那一柄趁手非凡的铁铲,他两手空空地到了这里,除却其眼眸中不时透出的郑重之外,无名的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哪怕一点点杀气。“我是来提醒你的。”
    “提醒我?”白兰雨后撤一步,上下打量起无名,不消片刻,她便有了第一个发现,无名的飘然而落纵使毫无预警,但他出现的位置却是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粉草与翠绿的交汇处。这个发现让白兰雨心里头对于无名的到来有了初步且十足正确的判断:“该不会是因为那柄剑吧?”
    “正是。”无名稍是回眸,掩藏在兜帽阴霾下的眼睛只是瞥了那仅仅只有剑柄暴露在外的锋芒,极致的恐惧便已从中油然而生。“什么都好,你在樱源中干什么都好,就是千万不要靠近那一把剑周围的方圆五米,会死的。”
    “这把剑什么来历?仅是靠近就会有生命危险?”听着无名那不像是危言耸听的说辞,白兰雨隐隐吸上一口凉气。
    “这把剑的具体来历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完成了你需要完成的试炼后,神明大人会将你想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你。”无名顺手一挥,从衣袖中荡出漫天星辰,光粒落地,旋即化作一棵棵笔挺的樱树,填补了那些因树木被毁而多出来的空隙:“你只要记住,这把剑,乃世间第一剑便可。”
    “世间第一剑?”白兰雨将无名口中让人颇为震惊的名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却是当即浮现出剑圣敦煌的模样。在常人认知中的世上第一剑,毋庸置疑的,乃是敦煌手中的那一把念杀理之剑。
    尽管其一方面固然仰仗了敦煌的剑圣之名,但在另外一方面,念杀理之剑的铸剑材料可是百万年难得一遇的寒铁雪花晶啊!此等只应天上有的材料,世间可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将念杀理之剑称为世间第一剑,绝对不过分。
    可如今,在这杳无人烟的樱源中,从那不曾于世间露过面的无名口中,却又是多了一把世间第一剑,这不禁让白兰雨有些心生怀疑。
    毕竟就算白兰雨自身再怎么讨厌她的这个姐夫,哪怕现在也是一样,可她却无法否认敦煌的强大,念杀理之剑的至锋至强,至少也是得到了她充分的肯定的。眼下又出一剑,会有不信属实正常。
    “是的,它就是天下第一剑,曾斩杀无数邪魔并开辟冥界,将那乱世之人封印于冥界的天下第一剑。”让白兰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是宛若天籁一般的玉音,顺着音浪追溯而去,只见原本处于樱落之地的玉人,此刻却是盘腿坐在半空中,俯视着整片樱源。
    “冥界?”这个词无疑是撩起了白兰雨的心弦,她猛然抬头,大声问道:“神明大人,您知道冥界的存在?”
    “是的,孩子,我知晓冥界的存在。”空灵的清音牵着天地的共鸣一起回响,但当中,却不乏无奈与悲凉的神情:“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曾是冥界的一份子。”
    “你也是?”白兰雨的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冷了几分。
    “孩子,你可知道,我这一脉曾经拥有着许许多多的族人,然而,在那一场关乎世界存亡地大战中,他们却悉数战死沙场,最终,也只有我以这种狼狈姿态生不如死地活了下来。”或许是察觉到了白兰雨骤冷的语气,天籁长叹一口气,缓声叹道:“孩子,你现在所看见的我,不过是一个被封印在玉雕之中的灵魂罢了,而那个把我封印在这里面的人,就是冥界的君主。”
    “可你都说了自己是冥界的一份子,那冥界君王为什么要对你动手,还把你封印在这里呢?”白兰雨尽量收敛着语气中的咄咄逼人,追问道。
    “因为我们这一脉,背叛了那位君主,而选择了站到大义那一边。”到了这一刻,玉人的语气却是突然变得刚正不阿起来:
    “我们这一脉虽然近乎全军覆没,甚至只留下了我这一根独苗,但是,大家却并不是在与冥界铁骑硬碰硬的时候牺牲的,而是在帮助那位天之骄子拔出这天下第一剑的时候,心甘情愿地以精血祭其锋芒,从而能够彻底将那个不明事理,只晓杀戮的混账玩意封印起来。”
    “等会儿等会儿,让我捋一下。”这一下子蜂拥而至的讯息实在有点过于庞大,所以白兰雨用单手轻捂太阳穴,细声说道:“也就是说,你的家族原本属于冥界,然后背叛了冥界的君王,并协助另外的一个人拔出那一把天下第一剑,随后封印了那个君王?”
    “大抵如此。”天籁的回旋并不拖沓,“但有一点我需要说明一下,冥界,并不是世间初生的时候便存在的,它是一片后至的空间,是由这天下第一剑所斩出的,专门用来封印黑暗的空间。”
    “那照你这么说,冥界其实是一个类似于空间结界的东西?而并不是所谓的另外一个世界?”白兰雨张了张嘴,感慨道。
    “正是。”玉人僵硬地点了点头:“很久以前,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冥界的概念。只是因为后来那人的野心实在过于膨胀,甚至一度到了足以乱世的层次,这才被迫有了冥界的出现,用来将其封印。换句话来说,那个所谓的冥界君主,其实就是冥界本身存在的理由。”
    “那既然冥界是空间结界的话,也就是说,只要有了适当的方法,我们也可以进入冥界?”白兰雨的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在敦煌远走之前为白兰雨留下的推测至今仍然萦绕在她的心头,尽管在那一天,二人对此等推测都是矢口否认的状态,但是,在还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这抹推测的可能性,是怎么样也无法被主观的想法所消除的。
    “是的,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孩子,从凡间进入冥界的方法,就是我身后的这一把天下第一剑。”玉人先是肯定了白兰雨的想法,紧接着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但是,光凭你,是绝对无法使用这把剑的。”
    “为什么?”白兰雨轻咬下唇,皱眉问道。
    “还记得么?我刚才说的,这柄剑在那一天之所以能够出鞘,是因为我的族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是费尽了全族精血才换出来的一剑。”天籁冷声回复着白兰雨的质疑:“我的能力,在我们的族群中都是垫底的,而你现在的能力甚至还不如被封印时的我,你又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使用这柄圣剑呢?”
    “那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么?”白兰雨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单就着现在的情况来说,没有。”玉人摇了摇头,以毅然决然的态度,回答着白兰雨的问题。“但是,现在的人类,其修为提升的速度要远比我们那时候快,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柄圣剑,便可再度出鞘了。”
    “孩子,我理解你会这么着急想要了解冥界的心情,我也明白你这样做背后的理由,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好好地磨练自己吧,时间还多着呢。”天籁荡漾着苦口婆心的语气:“慢慢来,要相信一切总会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的。”
    白兰雨先是看了看那面容依旧肃穆如初,却依稀可以看出和煦的玉雕,再望了望被二人掩在背后的所谓天下第一剑,不得已长叹一声,点点头说道:“好吧,我明白了。”
    “孩子,加油吧,来日方长。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跟这位无名进行沟通,我们都会竭尽所能地帮你的。”这才只是过了一天的重逢,天籁却是一改初遇时的那种态度,这自然让白兰雨有些心生怀疑之情。
    “在你的试炼完成之前,我会一直呆在这里,如果在樱源中遇到什么宝贝是你不知道的,拿来给我看看就行。”显然,天籁似乎是没能留意到白兰雨语气中那隐晦的提防之意,或者说,她忽视了白兰雨的提防。“同时,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无名是不会全力出手的,他更不会出伤你性命的招数......”
    “大可不必。”这才听了没两句话,白兰雨立马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神明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们不用对我手下留情,只需要按照原定的历练进行下去便可。”
    “昂?”对于白兰雨的反应,那阵天籁似乎是有些吃惊:“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需要你们手下留情,一切照常便可。”白兰雨轻笑着重复自己的答案。“我本就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态度来参加试炼的,如果你们手下留情的话,我的试炼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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