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只有四片大陆,亚土大陆与泽西州相接,造就了天下最为广阔的陆地,但若单论一片大陆的面积大小,最胜者无疑为行天大陆。不论是土地之面积、帝国之繁盛、亦或是历史之悠久,行天大陆的地位永远都在第一位,也只有首位的冠冕才配得上它。
    暂不论其余三片大陆的格局究竟是像亚土大陆这般三国分裂而立,亦或是如同七星或泽西一般推崇唯一政权,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拥有着一块绝对不能侵犯的圣地与尊威:行天大陆上的天灵帝国。
    众国对于这历史第一国的尊敬究竟有多深呢?譬如每片大陆仅允许不超过两个码头提供往来行天大陆的船只;
    譬如在天灵帝国的建国庆典时,哪怕是处于战火之中的各国,也必须暂时放下对彼此的敌视,相约聚往天灵帝国,恭庆它的寿辰;
    譬如但凡是从天灵帝国中走出来的人,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平民,到了其他大陆上的国家,都会有当地身份尊贵无比的人委身而来,亲自迎接;
    若是天灵帝国的权贵出行,其他国家大可直接将其封爵,赠予封地与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如此做的目的也不外乎一点,竭尽所能般去讨好这个哪怕过了数百年,巅峰仍然不退分毫的无上帝国。
    当然,各国之所以会这样毫不吝啬,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封地全部被天灵帝国使者所霸占,其背后的主因正是天灵帝国本身所采取的独立政策。
    一年当中,其官方宣称的外派人员有且只能有两个,换而言之,天灵帝国要么一年只有两次外访,要么一年只有一次外访,但多数时候,其尊王都不会将官员外派,除非是遇到了某些尤为紧急的事故。
    正因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各国才会费尽心思地去讨好此类来使,争取借此于天灵帝国交好,从而一步青云,然而理想的美好却永远都会止步在骨感的现实面前,就算各国给出的条件再怎么吸引,却总会是热恋贴冷屁股。
    天灵帝国的尊威很大程度是因为它那经久不衰的强盛实力。所谓灵,意蕴灵气,是天下修者大都能够掌握一二的技艺,但甚少有精通者。而天灵帝国却拥有着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将灵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家族:白家。
    现如今在其余三片大陆,修行尚浅的灵气在对敌于战中,所能尽的功效微乎其微,多数都以骚扰为主,真正的破阵之军,仍然以剑艺与兵刃为主。
    可一旦当灵气修行至巅峰,或是掌握了正确的灵气使用方式,其威力便能呈几何数倍,以近乎疯狂的方式一路高升,甚至可以说是碾压了大部分留存于世的兵刃技艺。
    但纵观天地苍生,甚少有如此之人脱颖而出,一方面是因为灵气的修行与其他兵刃不同,它更讲究缘之一字,而非跟其他剑技之类可以实操的修行一样,光凭不断地操练,在灵气的范畴里,是不可能有所成就的。
    这个世界上,灵气大致分为两种,若要将之修至巅峰造极,所需要的便是“缘”,直到人以“缘”唤醒体内的纯粹灵气,才能将之称为真正入了灵气的门;而另外一种幻灵气则偏于散漫,修行方式亦很简单,一般修者稍加浸心于此,长则六七月,短则三俩周便能熟练掌握。
    但若将此类幻灵气横向比上纯粹灵气,那就完美诠释了何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如雷般的纯粹灵气面前,幻灵气恰如一只小小的蝼蚁,人畜无害。
    而之所以称白家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将灵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家族,其背后的主要原因是这个家族一路内传而下的秘籍,除了白家人以外,没有人知道秘籍中究竟写了什么,但天下人都明白,正因有这个秘籍,白家人凭“缘”唤醒纯粹灵气的概率,远超一般人。
    整个江湖的更新换代多是风水轮流转的模式,此世之惊才或许在下个瞬间就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但无论湖上风云如何变幻,白家的家主,总能于每一世的至高强者中占据稳如泰山般的一席之地。
    这就是白家,这就是誓言效忠于天灵帝国的最强家族;这,就是天灵帝国傲足于世界顶峰的绝佳资本。
    战场之上,一剑翻云覆雨的存在,现世除了敦煌便再无他手;但一气震慑九霄的桀骜,从天灵帝国创立至今,便一直有人。
    重型木船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上,其桅杆扬下的白帆绣着华丽的金边,甲板之上更是站满了人。这艘船是整个亚土大陆上唯一获允许得以进入行天大陆的天之骄子,所以,船上人更是非富即贵,但偏偏在这奢靡的风范中,却有一批衣衫颇为特立独行的异类霸占一隅。
    那个单臂男人湿漉漉的全身泛着独属大海的咸涩味,此刻的他正以单手托着下巴,凝望着远方的湛蓝;在他旁边,那一个小巧玲珑的银发倩影则很明显要更为吸睛夺目一些。
    此时的她刚好在那长相倾国倾城的青发女子身旁寻来一个小角落,乖巧无比地坐下,小脑袋缓之又缓地靠向那位潜心于日记中一行一字的女子肩膀,直至二人相依。
    而就在不远处,一位格外魁梧的男子则是盘起双手,他那高出平均足有一个脑袋的身材让其得以从人头攒动中脱颖而出,船上一些非富即贵的显赫之人在无意间瞥见他后,总会匆匆错开眸光,生怕会因眼神滞留太久而招来无名的怒火。
    “师傅。”眨眼间,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男孩却是从人潮中跳了出来,他并不是一步一个抱歉地走过来的,而是凭借那看似娇小的身材强行挤了出来,每一个不经意间与之相撞的成年男子,都会踉跄地向后靠上两步。
    “干嘛去了?”敦煌侧开异色的深眸,转瞬的奇异光景却刚好被几位女子逮了个正着,那一只摄人心魄的眼眸很快便勾起了她们无穷的兴趣,尽管敦煌对此不以为然。
    “跑去船头看风景了。”姜乐冥挠了挠头,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如实交代着。
    “只是看风景你就不会回来找我了,是发现什么了么?”敦煌幽叹一声,拱起两指在姜乐冥的脑袋瓜子上敲出几声清脆。
    “师傅不愧是师傅。”姜乐冥吃痛,便是赶紧往后撤出两步,随后赞叹着说道:“我是有些发现,但不确定。”
    “说来听听。”敦煌冲着姜乐冥昂了昂下巴,深眸中更是瞬息掠过一道不为外人所能轻易留意到的银光。
    “在此船的正前方大概三百米左右的位置,似乎是有灵气的波动。”尽管眉眼中闪烁着一丝不确定的神光,但姜乐冥还是选择向敦煌正色汇报道。
    “不用似乎了。”就在姜乐冥汇报的功夫,敦煌探出的剑气就已经带回了切实的反馈,他招手唤来一直沉声不发一言的苍风,同时拉过姜乐冥的手,对着二人郑重道:“留在这里,我去前面看一下。”
    “明白师傅。”姜乐冥点点头,苍风则是就地盘腿坐下,以实际行动作为答复。
    作为船上可以说是唯一“衣衫褴褛”的存在,敦煌的步伐比起姜乐冥来说,就不需要去硬挤人潮了,相反的,他刚一起出步调,那些本还是摩肩接踵的船上游客便是连忙向内收缩,硬生生地为敦煌让出了一条颇为宽阔的道路。
    当然,期间还有几位幸运到可以一览敦煌异色奇眸的女生不带半点畏惧,跑来尝试着跟敦煌搭讪,却被后者以微笑礼貌回绝。
    敦煌从这全场超过六十米的巨船船尾,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来到了船头的位置,在那儿,他翘首远瞻,锐利如芒的眼神似精光暴射而出,转瞬跃过近百米的距离,颇为轻松地觅到了那传出阵阵灵气波动的地点。
    在那里,碧色的大海终是一改其妆容,以深到骨子里的幽蓝划起一圈近五十余米的方圆,深不见底的幽邃不消半点驱动,便自然而然地从中扶摇而上。
    在那宛若无底的蓝洞上,一叶小舟却是平平稳稳地停在波澜迭起的海洋上,既不迎风飘动,亦不随波逐流,它就静静地停在那,杵在那,宛若一根钉子。
    在那小舟上,一位白袍男子负手而立,置于身前的右手捧着一扇墨色山水,虽是轻拨着徐风,但那浓郁的灵气波动,却正是从这一折扇中喷薄而出。
    他与巨船的距离早已不过百米,海风的呼啸更是让双方迅速相遇于深邃蓝洞之上,待杆上水手终是凝眸望见这一看似以卵击石的身影后,他们虽是立马赶紧呐喊出声,示意船长指挥抛锚,但还是来不及了。
    眼看那飘然若仙的男子就要暴毙于重逾万斤的巨船碾压之下,前者却是不紧不慢地舞动手中折扇,刹那间,一记狂风竟是从左呼啸而起。
    劲爆的狂风对于甲板上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不曾料想过的一幕,以至于当飓风携行巨浪轰然之际,一些本就位处边缘的人便是首当其冲,纷纷跌落那深不见底的蔚蓝海洞中。
    “定。”眼看全船的重心快要偏移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身若磐石的敦煌便是轻启一声,纵使其声浪微弱不堪,却于瞬间换来海上的风平浪静。
    “哦,有高手在啊。”那白衣男子抬头上望,正好对到敦煌俯视的眸光,本是毫无瓜葛的二人,眼神之间的对冲却隐隐擦着火花。
    “你是谁?为何要对我们出手?”敦煌冷言道。
    “我是谁不重要。”白衣男子将折扇打到左手掌心,震出一声清脆的同时,也收了这副精简却又栩栩如生的山水画。“至于为什么对你们出手,纯粹是为了一些历练罢了。”
    “历练?”敦煌稍稍皱起了眉头,置放于木杆上的左手更是徐徐向内弯曲。
    “尚别动怒。”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敦煌的敌意,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右手缓缓向上托出无形,转瞬间,之前那些不幸跌落于海的人们便是一个接一个地飘入空中,安安稳稳地落回甲板上。“我只是为了历练,根本无意伤人,现在历练已成,我也没其他停留的理由了,后会有期吧。”
    语毕,他转身要走,却在将离之际再度回头,向着巨船的方向微微躬身:“对了,行天,欢迎你们。”
    说完,他一跃入空,投身于深不见底的蓝洞。而那一叶失去了主人的小舟,也再无法于浪涛中稳住身形,摇摇晃晃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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