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伟大的剑圣敦煌:
    您近来可好?我是来自煜弓国的,您的一名小小崇拜者。听闻您已然抵达亚土大陆的邯国,故写信邀请您前来一访煜弓国。
    为表达我们的诚意,我们将派遣专人于邯国国境之外三米庭院处接您一并前往煜弓国。同事,也为了表达我们的善意,我们已经将您的两位伙伴带回了煜弓国,如今正好吃好喝的招呼着他们,您大可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暂时。
    请您务必要接受这番邀请,为此,煜弓国已做了完全准备,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担保,这份厚礼绝不会比邯国差。
    祝一路顺风。
    欧阳凌霜。”
    “冠冕堂皇之辈。”敦煌冷哼一声,五指稍屈,一阵回旋的银光顿耀,在声声撕拉中将那一封读起来就令人作呕的信件粉碎成渣。
    待飘零的碎纸翩然而落,撒在那已经百军齐整的棋盘之上时,两双颜色不一,神情却又出奇一致的眼眸便是被吊了起来,以不解与好奇,直勾勾地望着嘴角稍有抽搐的敦煌。
    “辰凌和林枫他们呢?他们去哪了?”敦煌的询问是冲着李昭苒去的,因为在他们那一行人中,只有李昭苒和他们二人的关系尚算亲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只跟我说要去探访一些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辰凌父亲的事情,仅此而已。”李昭苒歪头回忆着,可无论记忆的海洋如何翻滚,对于辰凌所行的目的地究竟位处何方,却始终维持着浓雾缭绕的情形,没有半点思绪。
    “探访有关辰凌父亲的事?探着探着就探到煜弓国去了么?真是麻烦啊。”敦煌长叹一口气,眉宇间闪烁的无奈几乎毫不掩饰,“看来,这一趟我还非去不可了。”
    “煜弓国?”趁着李昭苒分神望向敦煌的功夫,雪儿先是悄悄咪咪地换掉了前者刚下的一步棋,这才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用轻呼的口吻将敦煌此行的目的地重复了一遍。
    “啊,辰凌和林枫两个人跑去煜弓国没拿通关凭证,被人扣在那儿了,我得去把他们赎回来。”不过是转个神的功夫,敦煌已然为那被凌冽撕成粉碎的信件内容来了个翻天覆地的革新,与其原本的真正含义也是相行甚远了。
    “哇唔,辰凌姐真是太马虎了呢。”对于敦煌眼不跳脸不红的说辞,雪儿倒是一点怀疑的意思也没有,抬手伸进棋罐中随意揉起几枚润滑的白子,放在手中预备着下一步的行法。
    “昭儿,雪儿她们就先拜托你一下了。”敦煌眼带深意地看着李昭苒,唯一的左手看似随意般微微弹出一指,点了点那一枚依旧坐正西方的黑子上,随后大步跨出门槛,向着那坐落于正西方的煜弓国飞驰而去。
    “放心吧,哥,我会的。”李昭苒响在心底的答复呼应了敦煌隐晦的嘱托,凝望着那一枚圆滑的黑子,她的眼眸中却是缓缓倒映出一副钢铁之城的画卷,巍然而冰冷。
    那是李昭苒意识之中有关煜弓国的全貌。可谁都没有留意到的是,如今雪儿看似潜心于棋盘之上的双眸,此刻却已然银光熠熠,深幽的寒芒不时闪烁,竟是在其脑海中勾勒出同李昭苒心神中的煜弓国一模一样的国家面貌。
    “原来,是这样。”奏在雪儿心海中的声音不再稚嫩如童音,而是没有半点情感波动的空灵......
    邯沧城外,是一片连绵的森林,浓厚的气雾不论早晚均为终年不散,一如浑然天成的屏障,将邯国命脉的邯沧城护在其中。向来不对外开的城门此时却拥满了翘首以盼的群众,他们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分成两流,一左一右,让开了最中间的一条平整大道。
    大开的城门外,如今正有一座看似是马车的物体置放在那儿;之所以称其为像马车,并不是因为那座木车长相奇特,而是拉车的动物并不是马,是一匹全身披着闪光鳞甲的动物。
    直到走近了看,这才发现原来这一只长相奇特的动物,乃是一只全身披着银色重甲的壮牛。牛高三米,光是前额的一对大角就足足有半米宽。呈现出幽紫光芒的犄角弯而前指,几近磨砺才能绽放出的锋锐刀芒如今正倒映在牛角最尖端的位置,这要是挨上一顶,恐怕连参天的大树也会瞬间拦腰折断。
    尽管全身被银甲所包围,但其中却仍有紫意依稀可见,那是这头牛原本皮肤的颜色。这样的紫光在牛头位置则更加明显,尤其是在那一对犄角的簇拥中心,在壮牛额头的正中间。在那儿,万千紫意汇入一体,呈现出一道半弯的缺月之形。紫月悬于牛首,伴随着牛的每一次呼吸而放出月华,更是为这样一头壮牛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在牛车的旁边,如今正站着一位老人,须发皆白,长髯虚浮于空中,正随风舞动着。尽管满身的酒意未退,一双眼眸却是愈加明亮,可不正是才被委以重任的兵鬼老头么?
    而在这兵鬼老头的身后,则有三名同样是全副武装的男子并肩而立,他们全都身披象征着军团至高的红色披风。这三位向来都是桀骜不驯之辈,彼此互相看不顺眼,也很少愿意尊于人下,但此时此刻,他们三个却是心甘情愿地站在那佝偻老人色身后,一句话也不敢放。
    他们从左到右依次是镇守邯沧主城的南宫月羽大将军,守卫西域的东方灵大将军以及同时坐镇东北两线的刘昌德大将军。一般来说,三人的排位其实没有什么好讲究的,但依现在看来,他们三人似乎是按照惨烈情况进行对位的。
    首先,最左边的南宫月羽作为最先感受到兵鬼老头威力的人,自然不会兴起挑战的意思,所以他外表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太多损伤,至少没有鼻青脸肿;而中间的东方灵,则是在与敦煌的交手中被斜向削掉了自己的长须,加上灭尽斩的消耗,如今他的脸色以及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都不好,甚至面如金纸,但至少依旧没有鼻青脸肿。
    而至于那刘昌德将军,可就叫一个惨了:他的左右两只眼睛高高地肿起,同时眼眶外还染着一圈深沉的紫晕,本高挺的鼻子被打塌了下去,人中处甚至还残留着鼻血的深红。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横切至耳根的疤痕,如今依旧隐隐泛红,似乎才刚刚止了血。刘昌德将军抿紧的双唇也丝毫不敢有开启的意思,因为当中的四颗门牙已经被打掉了。
    就算是他看上去完整的四肢,实际上也在银甲中微微颤抖着,几次临近骨折的边缘,这才反复的锥心之痛让他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能够勉强站定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一位看似人畜无害的佝偻老头。正因为刘昌德在初初得知兵鬼老头将要成为统率三军的元帅时所流露出的不屑与轻蔑,才让他落得如此下场。
    本来综合能力算是最高的刘昌德,在兵鬼面前却根本没有半点反手之力,全程被摁着摩擦,老头子甚至还没用上双手,仅仅使用着不算惯用的左手就将刘昌德打得找不着北,如此一记威力十足的下马威,直接震慑三军,就连两位同等阶级的将军也不敢出手救援,最终才导致了刘昌德的惨样。
    也得亏刘昌德本身就是兵家世代出生,自己的地位也是一步步打上来的,所以,对于老头针对自己单方面的蹂躏,他倒没有心存任何怨恨,一双高高肿起的眼眸中甚至还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期盼着兵鬼老头能够将邯国军队带上一个新的高峰。
    而事实也是如此,当兵鬼老头被委以重任后,他当即展开了一系列变革,其中最为明显的,无疑就是马车变牛车。月光牛本身作为邯国国宝级动物,其奔跑速度却是丝毫不亚于一匹好吃好喝招待的骏马,加上月光牛堪比宝剑的犄角,更让牛车具备了马车所没有的强大攻击力。
    而月光牛本身性情温和,却又属于那种不怕事且暇眦必报的动物,对于挑衅与外力伤害,它都会选择报复,不死不休的那种,这样一来,比起时不时就有可能临阵逃脱的战马而言,月光牛的稳定性与可依赖性也就更高了。
    但月光牛战车也有它的弊端,毕竟月光牛的成长周期实在过于悠久,而只有成年的月光牛才能具备相对应的作战能力,这才导致了战车不可量产的情况,为数不多的月光牛战车,也只能作为奇兵出战了。
    而如今之所以会抽出一匹宝贵的月光牛战车在城门外等候,一是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将要远离,二是兵鬼老头想要借机测试一下月光牛战车的可行性究竟能走多远。
    “大恩人!大恩人!谢谢你!!”当单臂的身影出现在那被让出的康庄大道上时,人群沸腾了,不论男女或是老少,就连被征召来维持人群秩序的士兵们,在见到这样一位伟岸的身躯时,都压抑不住地呐喊出声了。
    “大哥哥!请您收下这个吧!”就在士兵呐喊的疏忽中,几个小孩子倒是趁机钻了出来,跑到了一脸无奈的敦煌面前,将手中的小东西全都递给了他。当中有小水果,零食,几块闪闪发光的小石头还有很多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敦煌叹了一声,大手一挥便将所有小朋友递上来的礼品照单全收,纳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同时间,他宠溺地揉了揉每个孩子的头,护送着他们退回人群后,这才重新迈步前行。这一次,他没有再做任何停留,而是直接奔向了那早已备好的牛车。
    “没想到,第一个实验我的发明的,居然会是你呀,我们可真是有缘呢。”兵鬼老头捋着长须,轻笑着说道。
    “那我是不是该祈祷你这破车不会半路出问题?”敦煌淡哼一声,对于兵鬼老头话里有话的讽刺报以冷笑。
    “怎么会?我虽然是把老骨头了,但手艺还是一流的,你大可放心。”兵鬼老头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依旧在轻笑着。
    “就是你这样一直笑,我才不放心。”敦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一记翻身便登上了一米多高的木车,随后接过了由东方灵亲自毕恭毕敬递上来的地图,那是通往邯国境外的地图,也是唯一能够走出千里迷森的指定路线。
    “主上万事小心,如有需要,请您随时联系我们。”东方灵小声说道。
    “看来你还真把誓言看的特别重呢。”看着那恭敬无比的东方灵,坐上木车的敦煌幽幽地长舒一口气,随后微微点头,为东方灵的叮嘱送上了自己的回应。“行,有需要就联系你。”
    “那么,我就先出发了。”敦煌从镂空的木窗中探出自己的左手,头也不回地冲着群众挥手告别。随后长鞭轻挥,一直嚼着嫩草的月光牛顿时哞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迈开了步子。
    “一路小心!”兵鬼老头呐了一声,看着那上下舞动的鞭子,他的心海中却不知不觉地浮现出另外一道身影,那是十八星中,与那银色长剑对立的另外一位男子,在他的手中,有一条蜿蜒如龙的艳红长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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