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那充满肯定的眼神注视下,姜乐冥内心当中对于自己的否定与胆怯逐渐消除,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坚定而高亢的精光久久回荡。
    “嗯,师傅,我会努力的!”姜乐冥从敦煌手中接过那一柄早已与其心神一体的匕首:忆寒,将其紧紧攥在胸前,同时,眼眸中昂扬的光芒亦是洋溢着自信的神色。
    “嗯,加油吧。”看着姜乐冥眼神中的坚定不移,敦煌终是满意地露出一抹微笑,左手生疏而僵硬地拍了拍这位“首席大弟子”的头,缓声说道。
    “师傅,这几天你都去哪了?白雪和李家主他们都很挂念你呢,而且,您的右手真的没事么?”不消片刻,姜乐冥很快便将眼眸中的激动稍加收敛,重新浮现的担忧情不自禁地落在敦煌那唯一显得狼狈的右侧身体。
    “不过是遇上一些事,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而已。”敦煌轻言道,言语中满是淡然,“而且,只是断了只右手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的,以后,有的是方法恢复。”
    说话之间,一道气喘吁吁的倩影错开一柱桃木,显露出一张略泛红晕的俏脸,拖长的蛇尾流转晶莹。她一脸幽怨地出现在敦煌的身后,于旁人看来,就像是一位偷袭者,正以凶利死死地盯着毫无防范意识的敦煌。
    “师傅小心!”敦煌是背对着那道人身蛇尾的倩影的,但姜乐冥却不一样,与敦煌面对面的交谈以致其足以观望到敦煌背后的一切动静,所以,但那一抹看上去满含凶煞的竖眸从树后兜出的那一刻,他握于右手中的匕刃便是毫不犹豫地腾飞而出,于空中拽起凌冽,冲着还没能缓过气来的碧尔长啸而去。
    “欸!等等等!我不是敌人啊!!!”一路上的狂奔好不容易才让碧尔追上了敦煌的步伐,可还没等到她捋顺自己的喘息,那一阵冰凉的锋芒赫然倒头袭来,那根本不留余手的爆发于风驰电掣中甚至直逼她的心脏要害,显然是冲着灭杀而来的。
    “铿!”就在匕刃即将得手的瞬间,一道黑影却是雷打不动般出现在那道倩影的身旁,依旧是宛若铜浇铁铸般的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捏住了那猛然爆发的匕首,只不过这一次,连护体的银光都没有用出来。
    “自己人,别太草木皆兵了。”敦煌转过脸,向着惊魂未定的碧尔满怀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轻曲两指,将那柄匕首甩回给了不远处的姜乐冥,“她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不是敌人。”
    “朋友?”姜乐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般揉了揉双眸,甚至连落在跟前的匕首都没来得及去捡,人身蛇尾这种独特的象征,很明显只有妖才能拥有,难道师傅还跟妖做朋友么?他这样想到。
    “是是是,我跟他是朋友,好朋友,特好特好的那种。”那悍然爆发的凌冽攻势所带给碧尔的震慑丝毫不亚于敦煌有个妖精朋友所带给姜乐冥的,甚至犹有过之,以至于大惊失色的碧尔在片刻的呆滞后,连忙挽起敦煌的左臂,装出一副跟他亲密无间的样子。
    “对,是特好那种。”一脸无奈地看着碧尔,敦煌轻叹一声,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左手从其右臂环绕中挣脱出来,同时向着姜乐冥招了招手,问道:“我走的这几天,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啊,啊?”似乎是还没能从讶异中走出来,姜乐冥的反应显得有些慢半拍,等到敦煌再一次重复了他的问题之后,这才恍然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体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只是白雪她...”
    “雪儿怎么了?”姜乐冥的含糊宛若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敦煌的心脏,带起一阵牵连全身的悸动,仅一个闪身的功夫,他伟岸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姜乐冥的眼前,灼灼的眸光正凝视着那比起自己要矮上不少的徒弟,略微颤抖着问道。
    “师傅,”仰起头,姜乐冥迟疑的眸光刚好跟敦煌急切的眼神撞击于空中,好一阵子,前者才缓缓开口道,“据我所知,白雪好像受了特别严重的伤,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但具体是怎么受的伤,我就不清楚了...”
    “严重?有多严重?”敦煌藏于袖中的左手此刻已然是死死攥紧,四指深嵌肉中,带起一阵不足挂齿的疼痛。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见那个前来看病的医生跟李家主说,白雪的身上有七道致命伤。”姜乐冥努力地做着回忆,希冀着能从脑海中捕捉到任何有用的资讯。
    “七道?”敦煌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本是云淡风轻的脸色如今变得十足凝重,甚至还不乏愧疚流转其上,在下个眨眼瞬间,他的身影已是化作一抹流光,于腾飞中消失无踪,唯留下一句低沉回响:“你帮我把这两个人带回李家,如果有人问起你来她们是谁,就把这个给他看。”
    “嗖——”一副通体幽紫色的令牌飘然而落,取缔了敦煌原本站着的位置,令牌之上,唯一的花纹呈现出一柄长剑的模样,从头到尾贯穿了整个长方形的令牌,并以别样的寒光熠熠,于深幽中绽放出冷冽。
    在泛着浓浓药香的李家家主寝室中,李又珊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盛着被熬成药糊的汤碗,慢慢舀起一勺,同时向那弥漫着腾腾热气的药糊轻呼出冷风,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才慢慢地递上前去,喂给那一位瘫软在大床上的雪儿。
    在经过几天的休息过后,雪儿的意识总算是在昨天晚上恢复过来了,尽管她四肢仍旧乏力,任何不必要的动弹亦会引起全身的刺疼,但最起码她终于是清醒过来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仅仅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
    “烫吗?”李又珊摆下勺子,右手拿起一旁的白布,为雪儿擦去了嘴角流淌而下的药水,同时轻声问道,母性泛滥的语气中洋溢着她对雪儿的关切之情。
    “不烫...”雪儿的声音很轻,特别轻,如若不细心聆听,还很难听出其空灵中所表述的字样。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又病怏怏的,以至于看着她的娇弱模样,任何人都会心生怜惜之情。
    “一会欧阳神医还会过来一趟,他还会再给你做一次检查,等过了这一次,你的伤应该很快就能好了。”李又珊温柔地扫开随意披散在雪儿额前的银发,露出叫人无比心安的微笑。
    “嗯...”雪儿苍白的俏脸上逐渐流转出一抹希冀的神光,蓝紫色的奇眸稍稍转向李又珊,“姐姐...敦煌叔叔他...什么时候才过来啊......”
    “啊...敦煌啊...”李又珊眼神深处闪过一抹难色,但很快便被平静自若所取缔,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她,拂了拂雪儿稍显冰冷的脸庞,柔声道,“敦煌他为你跑去抓药了嘛,等他把药买回来了,自然而然就会来看你的。”
    “嗯...”雪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嘴微张,喝下了李又珊再一次递上来的药剂,属于药材的苦涩对于雪儿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敦煌,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李又珊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古井不波,但心底却是早已刮起了惊涛骇浪,敷衍的解释或许现在还有用,但等雪儿彻底恢复过来之后呢?如果到那时候,敦煌还没回来呢?
    想到这儿,李又珊只能在心底暗暗叹息,祈祷着那早已音讯全无的敦煌能够尽快回来,虽说机会渺茫,但只有等到他回来了,雪儿心中的牵挂才能真正放下,才能真正地走上完全恢复的路。
    “雪儿。”一声低沉的温柔仿佛自某处幽冥中旋然而起,于这仅有两人的寝室中荡出空灵,对于李又珊来说,或许这声突然响起的低沉有些陌生,但对于雪儿来说,就是这样的低沉,却让她暗淡的双眸陡然泛出精光,微微仰身,灼灼地凝望着那大门的方向。
    “叔叔...”在她无限依赖的轻柔呼唤中,一道通体黝黑的掠影在不动门面的前提下淡然而显,勾勒出一道虽仅有独臂,却依旧伟岸的身影。
    烟云渐去,令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得以形显于两人的眼前,一双蓝紫双眸中流转出深深的愧疚与忧虑,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雪儿大步走去。来到跟前,看着那只能瘫软在床上的雪儿,敦煌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
    “敦煌?”望向那转瞬间便来到跟前的黑影,李又珊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尽管之前她无时无刻不希望敦煌早点回来,可事实上,她与敦煌却仅仅只有一面之缘,所以当她再次亲眼看见敦煌,其眼神当中难免会有些警惕。
    “你是又珊吧,我听朝阳说起过你,”敦煌虽然是对李又珊说着话,然而一双忧虑的眼眸却是时刻未离开雪儿寸步,“这些天以来,谢谢你照顾雪儿了。”
    “啊,没事的。”短暂的呆滞过后,李又珊立马回过神来,冲着那一脸焦急的敦煌点了点头,轻言说道,“现在雪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并无任何大碍,而且今天下午欧阳神医还会再来一趟,为她检查一下恢复的程度,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雪儿了。”
    “嗯,麻烦你们了。”敦煌点点头,唯一的左手悬在雪儿的额头上不断起伏着,不知是该放下去还是不该放下去,一番纠结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退避,重新垂在身侧,以满心关切,凝望着雪儿苍白的俏脸。
    “叔叔...你的右手...”当敦煌凝望着雪儿的同时,雪儿也在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敦煌,所以,当一双美眸扫在那空荡荡的右袖上时,她的瞳孔便是不由自主地收缩几分。
    “只是一点点小事,不会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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