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韩铭愈居然还会问起婉儿。她忙点点头道:“去过,大少爷,您……还记得婉儿吗?”
    韩铭愈歪了歪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早就把婉儿忘了?”
    “奴婢不敢!”
    “罢了,”韩铭愈有些伤感地说道,“还谈什么忘不忘呢?人都死了,死人如灯灭……你去吧!”如意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偷偷转身看了一眼韩铭愈那有些落寂的背影,心想难道大少爷还念着婉儿?会吗?大少爷竟然会是个长情的人?可长情又能怎样呢?婉儿名义上已经死了,无法复活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韩铭愈回到自己院子时,正好看见含露捧着几个精致的锦盒走进了厅里。他猜到,应该是郑悦媛打算送给铭念蒙时他们封王的礼物,自然是没有他的份儿。不过他也不稀罕,冲小丫头喊道:“拿酒去书房!”听见他的声音,悦媛才从手里那块紫玉镇纸石上抬起了头。含露放下锦盒说道:“姑爷回来了,叫拿酒呢!”
    悦媛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玉石光滑的表面,微笑道:“由着他去喝吧!横竖今晚是难成眠了,烦心事太多就是这样。”
    “小姐,您终于能把这镇纸石名正言顺地送给蒙少爷了!”
    “真不容易呢!”悦媛垂眉凝视着一方雕琢得很精美的镇纸石说道,“当初爹送了这方好紫玉给我,我找了匠人精心雕琢而成,一直搁在箱子里……可惜没能送出去。”
    “可不是吗?小姐您本打算在和蒙少爷成亲之夜送给他……”
    “罢了,这话不提也罢!”这话戳到了悦媛的伤心处,她草草打断了含露的话,把那方镇纸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锦盒里,吩咐道,“明天一早就送给他们去,顺道跟唐廉哥哥说,请他上午抽空到奶奶那儿去一趟。”
    “为什么不把蒙少爷也叫上?这样的话,您又可以跟他见面了。横竖明天您和夫人会带着四小姐去皇后娘娘那儿,说来也算是相面了,单单唐少爷一个人不尴尬吗?倒不如把蒙少爷也一块儿叫上,那才好呢!”
    “小丫头!”悦媛嗔怪道,“鬼主意越来越多了!”含露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不反对就是答应了,您放心,我明天亲自给他们送过去,一准把人给您请到了!”
    “随你吧!”悦媛一边说一边满心欢喜地看着那方镇纸石,心想蒙时一定会喜欢吧?他喜欢摆弄镇纸石,又很喜欢竹,这图案是自己精心所画,上面还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应该会喜欢吧?
    第二天上午,郑夫人领着四女儿郑悦筠来了韩府上。悦媛招呼她们坐下后,便吩咐含露把给蒙时和唐廉的东西送去,顺道把他们再请来。
    含露走后,郑夫人问道:“没见着姑爷,他上哪儿去了?”悦媛递了一杯茶给郑夫人说道:“一早就巡城去了,也不必见他,他最近心情不好呢。”郑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爹都跟我说了,倒是当初我们眼力差,竟给你挑拣了这么一个人。”
    “扯远了,娘,今天来可不是说那些陈年旧事,是为了悦筠的事。”郑悦筠才十六岁,模样有些娇小,却比悦媛更秀美。她听了这话,绞了绞手帕害羞道:“都是娘把我哄来的……来之前我还不知道是为了这事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该没忘唐廉哥哥长什么模样吧?你十岁那年在叔叔家见过的,还记得吧?”
    悦筠咬了咬下嘴唇,抿嘴笑道:“记得是记得……却记得不是很清楚,仿佛比我高许多,肤色比蒙时哥哥略黑些,模样……”悦媛见她吞吞吐吐的,笑问道:“模样怎么了?竟瞧不上他的模样吗?”
    “倒也不是,”悦筠掩嘴笑了笑说道,“说出来二姐可别不高兴,我倒是觉着他的模样比蒙时哥哥的模样好些……”
    “哟!”郑夫人和悦媛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悦筠的脸更红了,忙解释道:“我单单说模样罢了,没旁的意思,你们可别误会了!”
    悦媛点头笑道:“瞧得上就好,我还担心你瞧不上唐廉哥哥那微微发黑的肤色呢!”“我倒不太喜欢蒙时哥哥那白的,总觉着不踏实……”悦筠又红着脸说了一句。
    “哎哟,原来我们悦筠喜欢又黑又高又壮实的,那才踏实是吧?不是唐廉,还能是谁呢?你二姐这红线一准没牵错呢!”郑夫人高兴地笑道。
    “可是……”悦筠担心地说道,“他只怕早把我的模样儿给忘记了,离上次见面这都过去了五六年了,哪里还能记得住?”悦媛笑道:“放心,一会儿见着面儿,指不定立马就想起来呢!我四妹生得如此好,他怎么会不记得呢?我瞧着你跟他当真是天生一对璧人,错不了!他的为人二姐给你作保,嫁了他你亏不了。”
    “二姐……”悦筠扭了扭身子害羞道,“哪儿就说上嫁人了?还没见着面儿呢!”没过多久,含露就匆匆地跑了回来,说东西送到了,唐廉和蒙时答应了一会儿就来府里。悦媛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含露道:“昨夜里蒙少爷就没回去,喝多了在唐少爷那儿过夜的。我去的时候,两人还在偏厅的榻上睡着呢,倒真是哥俩!”悦媛笑了笑说道:“亲哥俩是喜欢凑一堆儿,更何况,他们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感情自然比旁人好。只是这都是立秋之后了,还躺在偏厅榻上睡,要着凉的。”
    伤儿忙奴。“可不是吗?蒙少爷起床的时候就打喷嚏了,还说头疼呢!”
    “真的?”悦媛忙说道,“那你赶紧吩咐灶屋里煎碗红糖姜汤,一会儿送去给他。这风寒可大可小,闹大了可不好事。”含露答应着出了厅门。郑夫人往外看了一眼,轻声对悦媛说道:“你现下还这么替蒙时担心,想想他从前是怎么对你的,那真是枉费你一片心意呢!”
    “不过是一碗姜汤,又不劳我动手,有什么费不费呢?”。
    “我听说他们俩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是真的?”“是真的,前些日子唐廉哥哥已经认了亲,才能得了这西忠郡王的封赏。”
    “我瞧着却有些不像呢!一个白些,一个黑些,模样也不怎么靠拢。”
    “唐廉兴许像他爹吧,您跟我又没见过他爹,怎么知道呢?两个儿子未见得都得跟娘像吧。”
    “那倒是呢!”又聊了几句,韩太夫人,也就是新立蜀国的皇后那边派人来请他们母女三人了。到了没多久,韩皇后正问着悦筠的话,小丫头便来报说东平郡王和西忠郡王来了。韩皇后忙抬手笑道:“赶紧请了进来,又不是外人,都是世交了,不忌讳那些!”悦筠一听这话,脸顿时飞红了一半,紧贴着悦媛坐着,显得格外胆怯害羞。
    片刻后,蒙时和唐廉走了进来,两兄弟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别说悦媛,连悦筠都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卷翘的睫毛打量了一番。原来昨天已经送了绢布胄甲到各官员府上,规定从今天起都得穿上。
    两人穿着一色的绢布胄甲出现时,越发地俊朗帅气,各有风姿。悦媛简直愣住了,心忽然砰砰地跳了两下,这感觉就像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蒙时时的感觉,脸颊不禁泛起了微微红晕。
    悦筠又害羞又想看,飞快地瞟了几眼,也不由地被唐廉那模样深深吸引了,瞬间脸似红霞飞。
    “哎哟!”韩皇后惊叹道,“这就是我那两个外孙?这么一打扮,我竟认不得了!真是好看,真是好看呐!郑夫人,你说呢?”郑夫人连连点头,笑道:“皇后娘娘好福气呐!这么一瞧,哪里是您的外孙呢?分明就是您的亲孙子,脸上都挂着您的相儿呢!”
    “呵呵呵……”韩皇后喜欢得不得了,爽朗地笑了起来,忙招手叫蒙时和唐廉过去坐下。
    这时,悦媛才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再看旁边悦筠的脸,真像个红扑扑的水蜜桃。幸好韩皇后和母亲都顾着看那两个人,没怎么在意她。她忙端起了手边的茶心猿意马地喝了一口,心跳却一直没慢下来。
    “这是悦筠,”韩皇后指着悦筠对唐廉笑道,“是悦媛的四妹,你该是见过的,还记得吗?”唐廉礼貌地冲悦筠点点头道:“还记得,那时跟悦媛一块儿到隽香楼来过,有些印象。”
    郑夫人忙用手碰了碰悦筠笑道:“真是人大了胆儿也小了,见着两位哥哥,该行礼才是!”
    “不必了,不必了!”唐廉忙摆手道。
    “该的,该的。”
    悦筠款款起身,上前两个莲步,娇滴滴地道了个万福,这才退回了郑夫人身边,低着头不说话了。
    蒙时一开口,韩皇后就听出他是伤了风寒,忙问道:“昨夜里翻被子了吗?这么大个人倒也不好好保重着。”
    蒙时清了清嗓子道:“没啥大碍,不过就是受了点寒,喝两剂药散散就行了。”
    “你现下贵为郡王了,可不得珍重着自己的身子吗?如意……”韩皇后正唤如意去熬姜汤,悦媛却插话说道:“要是奶奶想吩咐人熬姜汤,那倒不必了,刚才我听含露说,蒙时有些受了风寒,便已经吩咐含露备下了,应该快送来了。”
    “是吗?”韩皇后连连点头笑道,“还是悦媛心细呢!这才是做长嫂的样儿!蒙时身边没个丫头伺候,唐廉也是,你得多费心管顾着铭愈下面这些弟弟们才是。”
    悦媛瞟了蒙时一眼,含笑对韩皇后说道:“论起来都该是我的哥哥,管顾也是应该的。”说话间,含露已经捧了姜汤到蒙时跟前,笑道:“王爷,请用吧!小姐特意吩咐在里面冲了点杏仁茶,说您不太喜欢红糖的味儿,冲了冲就淡些。”
    韩皇后道:“快喝下吧,那杏仁也是平咳止喘的,悦媛能替你想着,你该好好谢谢她才是,回头得让你们家香草也好好谢谢她!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嫂子去?”
    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悦媛心里却有些不痛快,不知为何,越听香草的名字,她就越觉着烦,特别是从韩皇后口中说出来,似乎韩皇后真的已经原谅了香草从前那些事。为什么呢?
    蒙时和唐廉没坐多久,便以有公务为由,起身离开了韩皇后的院子。一出了院子,唐廉便连连摇头道:“外婆想干啥呢?给你纳小?她也不怕香草闹?”蒙时咯咯咯地笑了几声,用拳头推了他肩膀一下,说道:“装吧!一眼就瞧出来外婆是啥心思了。郑家的女儿还能给我做小?分明就是想给你添个王妃呢!这也对,你是该娶亲了,回头我就把礼儿备好,你挑个日子吧。”
    唐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哥哥我没想要娶亲呀!外婆瞎张罗啥呢?”
    “最好是娶了吧,省得你老惦记我们家香草。我瞧着悦筠挺不错的,又是悦媛的妹妹,知根知底儿,与你倒也般配。”
    “哎,姓蒙的,”唐廉踹了蒙时一脚,“你不娶悦媛,倒叫我娶悦媛的妹妹,这是哪门子道理呢?”
    “那你说说悦筠哪里不好?”
    “那你倒是说说,悦媛哪里不好?”蒙时停下脚步,想了想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唐廉问他:“死小子,你笑啥呢?”蒙时道:“给别人撮合时,自己觉着两人般配,便总以为这两人该凑在一处,列出种种好,想方设法地想撮合双方。可轮到自己时,才明白那些种种好都抵不过一眼钟情。看来我哥还没遇着那个可以令他一眼钟情的姑娘。罢了,我也不劝了,随你吧!”
    “我遇着了,可你不让呐!”唐廉笑道。
    “想都莫想!”
    “说起来我真有点想香草了,你说她回去之后,得不得画幅你的画像天天对着骂呢?她给你写过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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