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时道:“我更好奇的是,晓得那东西在我们手里的本就不多,她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香草笑道:“至少当初把东西给我的那个人她清楚这件事,但我觉着既然现下要费劲儿偷回去,当初又何必交给我呢?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她告诉管姨娘的。我想问问,要是没那东西,会有啥样儿的后果。”
    蒙时微微皱眉凝神道:“一旦交不出来,横竖都是不好的结果。要是有人想趁机搬弄点是非,那是很容易的。看来得把那两个贼找出来问问了。”
    第二天上午,琼瑶馆里宾客盈门,许氏姐妹和香草张金都在门口忙着招呼客人。张金往门口看了几眼,吩咐小满道:“去,镇口瞧瞧,为啥你张大叔他们还没来呢?都这时辰了还不见人影,是不是没找着路呀?”
    小满正要跑出门去看一眼,张牢头和那几个跟张金一块儿走过马道的兄弟便进门来了。张金欣喜不已,上前拱拱手招呼道:“我还只当你们迷了路了呢!”张牢头笑道:“差点就迷路了!这地儿不太好找呢!幸好问了个过路的老人家,这才没越走越远。”
    香草走上前去跟他们招呼了一声,便叫小满领着他们进琼瑶馆了。张牢头走了几步又回身对香草说道:“少奶奶,有个事我得跟您说说。”
    “请说吧,啥事?”
    “我今早在衙门jiao班时,听说蒙府里出了一件命案。”
    香草诧异地问道:“命案?啥命案?”
    “我听那老孙说,好像是你们蒙府一个老妈妈失足掉进了荷花池里,给淹死了。你家二少奶奶已经报了案,他们一早就去勘验尸身去了。”
    “哪个老妈妈?张大叔可晓得她姓啥?”
    “姓王的一个老妈妈。”
    香草身后的亭荷不禁失声叫道:“是伺候老夫人的王妈妈吗?”张牢头摇头道:“伺候谁的不晓得,横竖是姓王的,我就那么随口问了一句,也不是很清楚个中情节。”
    香草点头道:“多谢您提点了,张大叔,请上席吧!”
    张牢头给小满带去后,亭荷一脸惊恐地捂着心口说道:“王妈妈好端端的咋会失足掉进荷花池里呢?头回老夫人掉进荷花池时,少奶奶您就吩咐了人,把荷花池附近的围栏再加固了一遍呀!再说了,王妈妈不会水,她没事从不去荷花池旁转悠的。”。
    香草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事真是太巧合了!昨晚我屋子里才遭了贼,今早蒙府的荷花池里就淹死了王妈妈,这两件事怕没这么巧吧?”
    亭荷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问道:“难不成王妈妈是给人推下荷花池的?”
    香草轻轻摇头道:“眼下不清楚案子的个中细节,不便下结论。要是如你所言,王妈妈本身是不会水的,那大半夜的她去荷花池干啥呢?玩冬泳吗?这当中必定应该有个缘由的。”
    “莫说了,少奶奶,”亭荷搂着自己的胳膊说道,“越说越觉得渗人了!我在蒙府时与王妈妈好歹相处了几年,如今她说没就没了,想来真是凄惨!往常在老夫人身边做了些恶事,难不成是报应?”
    香草冷笑了一声道:“我是不信啥报应的,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罢了。再且不提了,先应付眼前的事吧!”她正想转头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管氏!她有些诧异,却不由地觉得事情变得十分有趣了!
    管氏照旧春风满面地走过来,亲昵地挽着香草的胳膊笑道:“不请自来了,你不会赶我吧?哎哟喂,头一次上你这儿来,可没把我们折腾死呢!绕了一大圈远路,好不容易才找着路呢!幸亏前面那辆马车也是往你们这儿来的,要不然今天还到不了呢!都怪曦儿呀——”她回头朝身边的曦儿笑道,“说自己能寻找路,谁晓得差点把自己卖给了野地里的狼做午饭呢!”
    曦儿嘟起嘴说道:“人家也是头一次来嘛,找不着路也是常理儿——”她说着说着话语忽然停顿了一下,目光不自主地盯着了前方。香草往她看的地方瞟了一眼,原来是香辛和许氏走了过来。她忽然发现曦儿的眼神很奇怪。
    管氏见了许氏照旧是热情得像一锅刚滑开的蜜水,挽着许氏的手撒娇道:“三娘当真是嫌弃我呢!非得给我一个下来台才行呀!明明说好要收我做干女儿的,转眼就跑了,不是嫌弃我是啥呀?”许氏笑道:“言重了,真是家里有事,不得不提前回来呢!今天好歹来了一回,非得多喝了两杯才是!”
    “不止呢!”管氏晃着许氏的胳膊笑道,“我还想在您这儿多住几天,您不会赶我吧?”许氏呵呵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拿眼睛瞟着香草,好像在询问该怎么回答。香草接过话说道:“哟,城里住惯了,就跑来乡下透透气儿呀!你放心,这么大客栈还不够你住了吗?带来十七八个丫头也能住下!”
    趁管氏和香草说笑着,香辛往曦儿身后走两步,细细地打量了一回。曦儿猛然回过身来,表情略带紧张地笑问道:“辛小姐,你……你站在我身后做啥呢?”
    “没啥呀,就是瞧着你这身段真好呢!”
    “哦……”曦儿脸上划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席间,香草和管氏同坐一桌。管氏是个好酒量,便提了酒壶做起了酒庄家,挨个挨个地倒了两三遍,自己也喝了不少。香草笑问她道:“莫不是为了喝酒才跑我这儿来的?三叔和三伯娘没在家?容得你跑到我这儿来?”
    管氏轻蔑一笑道:“理会他们做啥呢?横竖回去了又打我一顿罢了。那老巫婆最近可没这功夫来管我,自家儿子都那么不成器了,往后老了没依靠,你想想她该先着急哪边?”香草问道:“蒙钟咋了?又惹祸了吗?”
    管氏指了指邻桌的蒙易说道:“你们家蒙易好歹进了学馆,规规矩矩地攻书去了。那蒙钟去了学馆两回,就骂了人家馆主两回,口气大得跟能装下一头牛似的,人家馆主之后连门都不让他进了。那该攻书的人闲在家里还能做啥呢?请了四五个先生,都叫蒙钟给气走了,谁还敢来?她可不得自己亲自上阵管着儿子吗?”
    她说着拿手扶了扶头,显得有些醉酒的样子。曦儿忙扶着她说道:“姨娘,您怕是喝多了,可莫再喝了,当心真醉了就回不去了。”她拨开曦儿的手笑道:“难得今天这么开心呢,多喝几杯醉了还怕香草少奶奶把我们丢在路边吗?她可忍不下这个心,是不是?”
    香草笑道:“看来你真是醉了。只有喝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呢!我让亭荷送您去蒙香楼里歇息一会儿,等酒醒了,你是要去还是要留都随你,咋样?”管氏冲香草醉迷迷地笑道:“那咋好呢?蒙香楼可是你和蒙少爷的家,我头回上门连份礼儿都没有……哎哟!”她扶着额头叫唤了一声道,“我这头还真有些晕了,这酒后劲儿真足呢!哪家的酒呀?回头该买些回去才是。”
    香草向亭荷递了个眼色,亭荷忙过去帮着曦儿扶起了管氏。管氏冲许氏等人抱歉地笑笑说:“叫你们笑话了!慢慢吃着,我先去歇会儿。”
    许氏道:“去吧,又不是外人,好生歇着去。”
    香草送了管氏出琼邀馆,回头时蒙易从二楼下来了。她叫住蒙易问道:“上哪儿去了,还没散席呢!后面还会上你爱吃了酒米饭,再坐会儿。”蒙易抱怨道:“嫂子,我把那水兰还给你吧!那丫头真叫我头疼呢!让她去取盒酥油糕,这会儿子都还没回来呢!我横竖使唤不习惯,你收了回去吧!”“叫个姑娘都给急上火了?”香草笑问道。
    “可不上火吗?说话跟蚊子似的,做事有慢吞吞的,还没穆儿动作麻溜呢!”
    “穆儿呢?没跟着你一块儿吗?”正说着,穆儿忽然急匆匆地从客栈门口跑了进来,看上神情有些慌张。他跑到香草和蒙易跟前,着急地说道:“三少奶奶,四少爷,不好了,蒙钟少爷要抢了水兰去呢!”
    “啥?”蒙易一听就来气儿了,“那混账小子还想跟我过不去呢?人在哪儿呢?赶紧带我去!”
    “在那杀猪匠曹东家里!刚刚水兰站在门口跟香缕嫂子说话呢,蒙钟忽然就冒出来了,我拦不住,只好来找您了”
    “走!”
    “等等!”香草忙拦着蒙易道,“我叫两个伙计跟着你一块儿去!莫跟他打架,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老是拿拳头说事吧!”她叫了小盘和许彻一块儿跟着蒙易去了。
    等席散去后,香草正要吩咐寻梅去瞧一眼,蒙易就带着穆儿和水兰回来了。蒙易瞧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冲水兰没好气地说道:“去跟我嫂子说,发还了你卖身契,你就可以走了!”香草问道:“咋回事呢?”
    蒙易哼了一声说道:“嫂子,你自己问她吧!我找小鹿玩儿去了!”他说完叫上穆儿就往琼邀馆里去了。
    香草看了一眼水兰,觉得她脸色不太好,便轻声问道:“有啥事要跟我说的吗?刚才我听说蒙钟来了,人呢?”水兰垂头沉默了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包银子递给了香草。香草有点惊讶,问道:“你这是要做啥呢?”
    “我……我想赎身。”水兰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赎身?”香草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你哪儿这么多银子赎身呢?谁给你的?”
    “是蒙钟给的……”
    旁边的寻梅忍不住问道:“你又不是不晓得蒙钟的为人,难不成真想跟着蒙钟去?”话音刚落,蒙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客栈,走到香草跟前,一脸歼计得逞的笑容说道:“大肚婆,好久不见呐!这就是你的客栈?跟个破庙似的,还敢称是客栈?”
    香草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这跟你有啥干系呢?说正事吧,你要赎了水兰吗?”蒙钟反背着手,在水兰身边晃悠了一圈说道:“对,我是要赎了水兰,银子已经在你手里了,拿了卖身契来吧!”他咧嘴得意地冲水兰笑了笑,眼神里尽是贪婪。而水兰,一直低着头,面色发白,两只手来回地捏着,分明是不情愿的。
    香草想了想后说道:“你来得不是时候,没见着我这儿正忙着吗?要取了卖身契也得等我空闲了再说。这儿不是你那东院子,少拿一副命令人的口吻跟我说话——”她说着把手里那包银子丢还给了蒙钟说,“莫以为有银子就可以赎人,先走吧!水兰,跟我回蒙香楼去!”
    “摆啥臭架子呀?”蒙钟恼怒地骂道,“要惹我一个不高兴,我就叫我舅舅踏平你的客栈!”
    “哟,口气真大得跟头牛似的!”香草走了两步回头说道,“你家舅舅是哪门子多管闲事的主儿,有空来踏平我这乡下客栈?”
    蒙钟哼笑了一声,道:“我舅舅是谁,说出来吓死你这么乡巴佬!听好了,吓得腿软可莫给本少爷就跪下了!我舅舅现下是兵部尚书,兵部尚书是啥你晓得不,大肚婆?鸡呀鹅的,你晓得,那尚书是啥东西你怕八辈子都没见过吧!哼哼”
    “兵部尚书?”香草立刻想起了蒙时的外公就是刚刚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莫不就是这小子的舅舅接任的?
    蒙钟见香草垂下眼帘微微皱眉,以为吓住了香草,抖肩哼笑了一声,将银子丢在了香草面前,说道:“拿了银子去,现下给小爷把水兰的卖身契送来,小爷心情好了,就不跟你计较了!”香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瞥了蒙钟一眼,冷笑道:“无知真是可怕,无知加白痴就等于是自寻死路。你信不信,没等你那兵部尚书的舅舅来踏平我这客栈,你早就不在了?”
    “吓唬我呢?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娘,我们宁家绝对不是放过你的!现下长安城最得意的人不是韩家了,是我们宁家了!”
    交她哪偷。“你们宁家?你到底姓啥的?蒙还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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