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5 巧兰柳问习蒸螃蟹, 慧黛玉答府内琐事
因是螃蟹上市的时候，兼之主人家又回来了，送菜的小厮特地送了篓螃蟹进来。兰柳虽在尚食局里学了一阵子苏帮菜和淮扬菜, 但见了螃蟹仍然无从下手。因听说兰陵和霁雪都是南边的, 特别是霁雪, 能做一手淮扬菜。
于是找霁雪来问：“姐姐瞧着, 是全拨出来做蟹黄面好, 还是做蟹肉汤包好？”
霁雪也不嫌脏, 提留着绳子拎起一只螃蟹瞧了瞧, 细想了回, 便笑道：“不必。我瞧这螃蟹个个肥硕，分量也足，想来肉足膏壮。新鲜的螃蟹吃的就是个鲜美, 刷洗干净了, 就这么搁在蒸屉里隔水蒸熟，届时再调一碗姜丝桂花醋，这就成了。”
“什么佐料都不放？”这是什么吃法, 能好吃麽？
“螃蟹是至鲜至美之物, 若放上其他的, 反倒没原本的滋味好。”霁雪命小丫头取出桂花醋来, 又格外多添了一句：“记着等开始吃饭了，再叫人蒸螃蟹。”
螃蟹得趁热吃，若凉了就有腥味。但若一开始就吃它，一只蟹吃下去，再吃别的菜就再没滋味了。
霁雪还笑话兰柳：“我蒸一只你尝尝？”
兰柳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可没那么馋, 见着什么都想吃。”
还说不馋, 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螃蟹就没挪动过。
“好好好, 咱们柳姑娘不馋嘴。”把螃蟹放回去，霁雪拿起胰子洗手：“厨房里的胰子不好，用久了手上掉皮。过会子叫人把我们房里的香胰子拿一块来，你记着用那个洗。”
她不能在厨房久留，黛玉眼下正在屋子里休憩，等睡醒了必要找她。故而霁雪说了这话，便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打帘子又往回望，笑盈盈地说：“娘娘体弱，受不得寒。至多吃些蟹腿肉，剩下的我给你留着，你也尝尝。好歹来了回苏州，也得品品蟹滋味。”
霁雪走了，兰陵却没立刻走，立在篓子旁看螃蟹：“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在宫里做宫女可不是去享福的，进去了瞧着花团锦簇，实则心里有多苦只有自己知道。做宫女的吃饭从不敢吃饱，七八分就足够了。鱼、虾之类腥味太重不能吃，羊肉膻味太重也不许上桌，一年到头的荤菜不是鸡鸭就是肉。一开始还能忍，可越到后来就越想家。想家乡的螃蟹、自家腌的咸鸭蛋、咸菜烧的蚌肉，但也只能想想，见着了都不敢吃。要是有了恶气让主子闻见，那就是足以丢差事的大错。
兰柳已经想好了今天的菜单，正一个个地瞧着厨娘领食材。自己手上没活计，就和兰陵说起了前两天才嫁出去的云瑶：“娘娘亲自送她出的门，从咱们的角门出去，转眼就进人家的正门了。听说那个管事前头的娘子没留下一儿半女，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家里倒很和气的模样，还买了使唤丫头服侍。这才叫运道，一下子掉进高床软枕里了。你瞧着就没什么想法？”
“我？”冷不丁牵扯到自己头上，兰陵愣了愣，旋即便扶着她的肩膀笑：“怎么说我？我瞧着是你恨嫁了罢？这么羡慕，脸面有薄，不妨我替你去求娘娘，讨个恩典，放你出去？”
“这会子还想着推到我身上？”兰柳拿腰撞她，“前些天咱们下船的时候，我可瞧见了。你回去拿娘娘落下的扇子，再下来脚滑了，最后是怎么站住的？”
怎么站住的？自然是叫人扶着站住的。
就那么一下，竟然被兰柳瞧见了？兰陵面色泛红，不由瞪了她一眼：“不知你说的是哪回事。再胡说，我就回娘娘，说你春心动了，把你送出去嫁人。”
她径自打帘子出去，不肯再理会兰柳。兰柳却像是发现了个大秘密，朝外喊道：“叫我知道了，你就害臊了。”
夜里黛玉和薰玉两个陪贾敏一处用饭，贾敏休息了两天，精神倒好些了，只是气仍有些虚。黛玉不放心，每天都叫陆宜生来请脉。陆宜生却说胎相很稳当，只是要贾敏好好休息，不能操劳烦心。于是家里的事还是黛玉在办，薰玉在边上跟着学习料理。
前些日子就叫她揪住了一个错，把何度家的身上的差事给免了。
“说来也奇怪。”薰玉道：“听说她是惯会撒泼耍横的，我都预备着她来闹，岂料她进来回话谢了恩就出去了，再没二话，瞧着倒像是心甘情愿似的。”
“她既不闹，就是好事。难道你还盼着她闹一场不成？”黛玉笑她孩子气，伸手把桌上的珍珠鸭团夹了一枚送到贾敏碗里：“这是今日老爷领着思睿打来的野鸭子，拆了只野鹌鹑煨的汤，吃着益气解燥，正宜太太眼下吃。”
珍珠鸭团是用野鸭子的胸脯肉斩成肉蓉，再以少量猪油揉成大拇指大小的园子，瞧着倒像是珍珠一样细腻圆润，故得此名。黛玉自小气虚体弱，因怕她虚不受补，故常吃温补的鸭子。眼下贾敏也是这境况，想着野生的味道更鲜极，是以林海特地领着林珝隔两日就去打鸭子和鹌鹑。
贾敏吃了鸭团，又喝了碗汤，果然清鲜顺口。
黛玉也给薰玉盛了一碗叫她吃，又将近两日宅子里的琐事拣些无关紧要的告诉贾敏，好让她能安心。
“何度家的今日来回话，说她小姑子，就是那个叫空碧的。听说太太回来了，想进来给太太磕个头。当日太太许她出去嫁人，还把身契给了她，她心里感激太太。”
贾敏却道：“这也不值什么，我近来懒懒地不想动，也不想见人。若她执意要来，就叫单良家的见一见罢。”她顿了顿，又道：“何度采买的差事叫你给免了，何艾管家的权，也称年岁大了，说要再换人。如今何家只剩下一个何期潭，你预备怎么办，一径把何家摘出去？”
何家贪财，她早就知道了。原先就想处置他们，但老太太和何家有些渊源，就这么给耽搁了。后来老太太没了，但林海也没叫动何家。照着他的意思，是水至清则无鱼，天下谁能不贪心，在限度里倒也不必大动干戈。但若黛玉想着着手试一试，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左不过是一家子奴才，若使得不好，换一家也无妨。
“这些年何家替咱们看宅子，别的不说，宅子没损坏，差事倒也还算办得井井有条。倒也不必怎么，按着我的意思，不如让何期潭去管退思园。总不能让人家辛苦干了一辈子，到头来连吃饭的地也没有。小惩大诫，这也就足了。不能过分严苛，反倒令他们生出怨怼之心。”
那厢兰柳交代人上螃蟹，又命送蟹八件来。黛玉洗了手剥螃蟹，因道：“我已问过了，何度有个表亲叫何焕来，是何期潭的侄儿，听说办事很老道，是个忠厚能干的人，不妨提上来，瞧瞧他的本事。”
贾敏不敢吃螃蟹，用过饭就放了筷子。问兰柳前院可送螃蟹去了，兰柳说都送去了，贾敏便命琉璃：“去交代一句，老爷腿常疼，请他别多吃。再送一盅滚黄酒去，热热地吃下去才好。”
一旁薰玉朝黛玉挤眉弄眼地笑，贾敏转头看见了，便嗔道：“这东西寒性足，你们都是姑娘家，更不能多吃。”
薰玉不常生病，便不管不顾吃了一整只。黛玉却只吃了些钳子肉就搁下了，见兰柳和兰陵立在边上，果然赏了他们：“趁着眼下还热，你们拿去吃罢。等吃了也喝些黄酒驱寒气才好。”
两人谢过黛玉，便捧着螃蟹去了。
这厢贾敏等她洗手漱口后，方道：“你如今办事很老成，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往后再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若一味地来回我，家里那些奴才只当你没权处置他们，再轻慢你。”
薰玉哼笑一声：“他们才不敢。知道大姐姐如今被封为皇后了，啐口唾沫都能笑着说好。”
“在咱们家里自然容易，可等到了内廷呢？”薰玉到底年纪轻，没想到这一层：“咱们家人口简单，是以伺候的奴才也好料理，但就这么着，也还是盘根错节。内廷里只会更甚，他们伺候惯了主子，心也跟着大了。有时候不必做什么事，背地里说些阴损话就能让人难受。你大姐姐是若和他们斗气，说好听了是屈尊，说难听了就是坍台。非得是她说一是一，有这么一股气势在了，他们瞧着也憷三分。眼下在家里先习惯起来，等到了内廷，别人再想拿捏她，她立刻就能品出来。”
“在家里待久了，想着内廷怪怕的……”黛玉低声呢喃了一句。要不是皇帝这辈子不能离开内廷，她真想抛开一切不回去了。
皇帝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吓得进来回话的奚世樾一激灵：“别是前儿夜里奏折冻着了罢？”
皇帝当然不会回他，黛玉走了这些日子，他越发没耐性了。也就太皇太后和他说话他还能回两句，底下人回话，他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实在没兴致，一个个屏息凝神地见了就烦.
“皇上……”奚世樾往前走了两步，躬身到他身侧，陪着笑脸道：“娘娘的坤宁宫修整得差不多了，只是匾还没挂。赶巧您明日休沐不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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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结婚啦，最近一直在忙婚礼的事，所以更新不太稳定，我会尽量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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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找霁雪来问：“姐姐瞧着, 是全拨出来做蟹黄面好, 还是做蟹肉汤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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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得趁热吃，若凉了就有腥味。但若一开始就吃它，一只蟹吃下去，再吃别的菜就再没滋味了。
霁雪还笑话兰柳：“我蒸一只你尝尝？”
兰柳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可没那么馋, 见着什么都想吃。”
还说不馋, 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螃蟹就没挪动过。
“好好好, 咱们柳姑娘不馋嘴。”把螃蟹放回去，霁雪拿起胰子洗手：“厨房里的胰子不好，用久了手上掉皮。过会子叫人把我们房里的香胰子拿一块来，你记着用那个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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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不丁牵扯到自己头上，兰陵愣了愣，旋即便扶着她的肩膀笑：“怎么说我？我瞧着是你恨嫁了罢？这么羡慕，脸面有薄，不妨我替你去求娘娘，讨个恩典，放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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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吃了鸭团，又喝了碗汤，果然清鲜顺口。
黛玉也给薰玉盛了一碗叫她吃，又将近两日宅子里的琐事拣些无关紧要的告诉贾敏，好让她能安心。
“何度家的今日来回话，说她小姑子，就是那个叫空碧的。听说太太回来了，想进来给太太磕个头。当日太太许她出去嫁人，还把身契给了她，她心里感激太太。”
贾敏却道：“这也不值什么，我近来懒懒地不想动，也不想见人。若她执意要来，就叫单良家的见一见罢。”她顿了顿，又道：“何度采买的差事叫你给免了，何艾管家的权，也称年岁大了，说要再换人。如今何家只剩下一个何期潭，你预备怎么办，一径把何家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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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不敢吃螃蟹，用过饭就放了筷子。问兰柳前院可送螃蟹去了，兰柳说都送去了，贾敏便命琉璃：“去交代一句，老爷腿常疼，请他别多吃。再送一盅滚黄酒去，热热地吃下去才好。”
一旁薰玉朝黛玉挤眉弄眼地笑，贾敏转头看见了，便嗔道：“这东西寒性足，你们都是姑娘家，更不能多吃。”
薰玉不常生病，便不管不顾吃了一整只。黛玉却只吃了些钳子肉就搁下了，见兰柳和兰陵立在边上，果然赏了他们：“趁着眼下还热，你们拿去吃罢。等吃了也喝些黄酒驱寒气才好。”
两人谢过黛玉，便捧着螃蟹去了。
这厢贾敏等她洗手漱口后，方道：“你如今办事很老成，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往后再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若一味地来回我，家里那些奴才只当你没权处置他们，再轻慢你。”
薰玉哼笑一声：“他们才不敢。知道大姐姐如今被封为皇后了，啐口唾沫都能笑着说好。”
“在咱们家里自然容易，可等到了内廷呢？”薰玉到底年纪轻，没想到这一层：“咱们家人口简单，是以伺候的奴才也好料理，但就这么着，也还是盘根错节。内廷里只会更甚，他们伺候惯了主子，心也跟着大了。有时候不必做什么事，背地里说些阴损话就能让人难受。你大姐姐是若和他们斗气，说好听了是屈尊，说难听了就是坍台。非得是她说一是一，有这么一股气势在了，他们瞧着也憷三分。眼下在家里先习惯起来，等到了内廷，别人再想拿捏她，她立刻就能品出来。”
“在家里待久了，想着内廷怪怕的……”黛玉低声呢喃了一句。要不是皇帝这辈子不能离开内廷，她真想抛开一切不回去了。
皇帝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吓得进来回话的奚世樾一激灵：“别是前儿夜里奏折冻着了罢？”
皇帝当然不会回他，黛玉走了这些日子，他越发没耐性了。也就太皇太后和他说话他还能回两句，底下人回话，他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实在没兴致，一个个屏息凝神地见了就烦.
“皇上……”奚世樾往前走了两步，躬身到他身侧，陪着笑脸道：“娘娘的坤宁宫修整得差不多了，只是匾还没挂。赶巧您明日休沐不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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