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飞龙君特许终生诺, 林黛玉得承帝王仪
    “娘娘,皇上来了。”
    骤闻皇帝身至,探春自然坐立不安, 一时无所适从。抬眼去看黛玉, 见她面上带笑, 眸光盈盈, 欢喜与羞涩无从掩藏。她是高兴的, 有期待也有情怯, 却唯独没有害怕。
    黛玉扬眉, 娇声吩咐霁雪:“请皇上外头坐坐, 我要过一刻才出来。”
    探春顿感诧异,黛玉竟敢让皇帝等着?瞧着这寻常普通的语气姿态,再见霁雪不置可否, 听了就往外去传话的模样。探春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莫非黛玉素日和皇帝就是这样相处的?
    她越想越觉得惴惴不能安,忙催黛玉:“好姐姐,你去罢, 别让皇上久等了。”
    黛玉却道:“这么早来, 成心不让别人说话。”话虽如此, 到底起了身。与探春笑道:“好妹妹, 你们安心住着,我得去了。”
    说话间黛玉辞了探春,便率仆婢往正厅来。皇帝正端坐在宝座床正中,漫不经心地擎着茶盏吃茶,林海及贾敏皆在一旁陪坐。
    黛玉迈步进来, 皇帝就像是一早知道似的, 扬眉抬目望过来。剑眉浓密斜飞, 一双桃花眼也叫衬得英气明朗。不拘是谁,头一眼瞧见皇帝,心底总归是同一句感慨:这张脸生得真是正正经经的俊。
    见她只站在那里抿着唇笑,贾敏上前拉了她,道:“这孩子,见了皇上,欢喜得竟连行礼都忘了。万岁在前,怎么不见礼?”
    “不必。”眼见着黛玉顺着贾敏的话,真作势要见礼,皇帝放了茶盏,起身走到黛玉身侧。他瞧了黛玉一眼,又望向贾敏,近乎像是许诺般说:“皇后不同旁人,朕与皇后夫妻一体,不必拘于礼数。”
    他特许黛玉在自己跟前不必行礼,不止是眼下,而是今生今世都如此。从前这些话都是私底下说的,今日在贾敏与林海面前说出口,便从承诺成为口谕。
    天家血亲都疏远淡漠,何况是帝后这样的夫妻。对于皇帝,能够说出“夫妻一体”这样的话,实在难能可贵。
    兴许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太过诚恳,贾敏竟不由自主相信了三两分。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地屈膝,沉声道:“多谢皇上。”
    林海在心底轻叹一声,上前将贾敏扶起。瞧了黛玉一刻,方低声道:“该说的话,先前都与你说尽了。你是聪明剔透的好孩子,以后作了皇后,当父亲的也没法再对着你耳提面命了。我就说这最后一回罢,皇后和寻常宗妇不同,进去了就是天下之母,得将黎民百姓置于自身之前。家里的好坏也不必你操心,他们若担不好一个林家,也不配当你的兄弟。”
    黛玉既要入主内廷,林家就一定不能成为她的负担。今日在皇帝跟前说这番话,也是为了表明林家的立场。
    林海用心良苦,黛玉如何不明白。当下颔首答应:“是,女儿都记住了。”
    皇帝一直不作声,等他们说完话,这才领着黛玉要走。黛玉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时忽闻贾敏高喊一声:“黛玉!”
    回头只见贾敏已面如水洗,哽咽着说:“记得常写信回来。”
    黛玉连连点头,她素来见微知著,是个再细敏不过的人。如今见了此情此情,岂能不悲不喜就此离去。贾敏哭,她便也跟着哭。分明是皇帝来迎新皇后的喜事,倒闹得像是强抢民女似的。
    奚世樾抬了抬眼皮,见皇帝面无表情,手却负在身后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就知道现在这境况叫他烦闷。壮着胆子正要说话,便听皇帝道:“朕知道你们所忧所想。”
    “皇上……”
    皇帝抬手示意林海止住,拔下手上的翠玉扳指,又重新套了回去。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四平八稳得就像是在朝堂上和臣工议事。可恰恰是这种郑重其事的姿态,反而让林海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发自肺腑。
    “只要朕在一日,泓泓就一日是皇后,后宫就一日不会选新淑女。君无戏言,当如九鼎。”
    这话一出,贾敏和林海都叫镇住了。
    贾敏被这巨大的喜讯击中,惊疑不定地问黛玉:“泓泓?”
    黛玉面色略红,轻声道:“是皇上为我择的表字,意取清泓。”
    林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皇上不必如此……”
    “朕应当如此。”皇帝面无愧色,说这话时如交代御膳房今日多上一碗粥一样简单自然。“皇后体弱,人若多了,内廷事就繁琐,难免消耗精神。朕敬重皇后,想许皇后一个清静。”
    皇帝亲口许诺,比旁人指天为誓一百句都管用。甚至连贾敏都隐隐滋生出了期盼,若皇帝说的都是真的,她也就不必愁了。
    这厢黛玉随皇帝出了正厅,因见只有皇帝的仪仗,并没见着朱轮车,便问奚世樾:“我的仪仗在哪里?”
    奚世樾也为皇帝高兴,欢欢喜喜地弯了弯腰,笑道:“奴才回娘娘话,皇上口谕,许娘娘同车,以帝王仪仗进园子。”
    “这怎么成?”饶是黛玉和皇帝不拘尊卑惯了,此刻也觉得实在太过了些。皇帝的马车她是必不敢坐的,转头吩咐霁雪:“快备我的朱轮车来。”
    霁雪正要答应,皇帝却道:“你如今是皇后了,皇后都是如此,不必太过大惊小怪。”
    皇后都是如此?
    黛玉不由蹙眉,她先时怎么没听过这说法?狐疑看向奚世樾,后者被她怀疑的目光看得一哽,盯着皇帝威胁一样冷淡却锐利的眼神,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奚世樾硬着头皮道:“娘娘请放心,先时老祖宗就常坐。”
    听说太皇太后原先也常用皇帝仪仗,黛玉这才安心。上前两步,欲等皇帝上车了,自己也跟着坐上去。未料皇帝挥开内侍,往侧边挪了一步,抬手示意:“朕扶你上车。”
    黛玉顿了顿,原要推辞,但见他神色恳切,执意如此,无奈只得依从。轻笑着将手递给他:“多谢。”
    等两人都上了车,奚世樾方长长吁了口气。霁雪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悄悄凑过来问:“大总管,我怎么没听过这规矩?”
    皇帝的权威至高无上,皇后虽母仪天下,但也绝不能和皇帝共用仪仗。规矩就是规矩,皇后仪仗略低皇帝一等,贵妃再低一等。若真如皇帝方才所言,那不是乱套了?
    “别说是你了,我也没听过这规矩。”奚世樾摇了摇头,因为压根就没这说法。
    霁雪皱眉道:“没影的事你也敢胡乱诓人?”
    “谁说我扯谎了?”奚世樾哼笑一声,慢声道:“雪姑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这规矩不假,但有老祖宗的先例也不假。”
    他这么能滑溜人,能在说话上被人抓住把柄?霁雪到底是后来进宫的,一进去就给分在坤仪宫伺候东太后。她可不知道当年太皇太后做皇后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六宫无颜色,宠爱系一身。先帝第一眼见着太皇太后就喜欢得不得了,连她装病规避选秀都不惩戒,见了没过两个月,就迎进宫做了皇后。这样独宠的皇后,哪怕是翻遍史书也找不出几个来。因而太皇太后是确确实实用过帝王仪仗,用的次数还不少。
    有太皇太后这么一个先例在前头,皇帝眼下拿帝王仪仗接新皇后进园子,倒也不算太出格。
    皇帝在车上坐下,便拿起折扇来扇风。马车里分明置了冰,他却仍觉得热。黛玉见他热得厉害,忙拿了团扇替他扇凉解热。
    黛玉见他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不由道:“这样热的天,怎么还系着披领?”
    何止是披领,冕旒、腰帷样样不缺,黛玉从没见过他穿得这样。就连衣裳上的龙纹也比寻常衣裳更多些,光是腰帷上就足有五条行龙。虽打眼望去英姿勃勃、极具气势,但这么多衣裳里里外外地穿着,瞧着实在显热。
    皇帝清了清嗓子,没说话,只低头吃凉茶。没告诉黛玉今日他穿的是礼服朝袍,讲究的就是郑重其事,不厌其烦。今日是接新皇后进园子,不能向往日里那样随随便便一件常服就打发了。
    黛玉自然不知道这是礼服,还催着皇帝解披领:“车里没人,不如解开了透透气?”目光移到他头顶:“还有这冕旒……”
    十二根玉石穿成的旒带在眼前摇晃,黛玉都替他觉得眼花缭乱。
    “解开了不好穿。”这是一整套的衣裳,解开一样像什么样子?难道过会子再叫奴才来系上?皇帝索性不管,就由它去了。偏偏这种小事他也能牵扯到帝王的责任上头:“若这点热都不能忍,我还做什么皇帝?”
    他向来很重仪态和体统,决不允许自己在奴才跟前失态。黛玉一早习惯了,便没再劝他。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假寐,皇帝偏又去怄她:“你别睡,坐起来我们说说话。”
    黛玉睁开眼斜飞了道目光过去,似笑非笑地说:“说什么?我倒想数数你身上究竟有几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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