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玄易没给我准确的回答,只是说试一下,毕竟这榫卯结构就好像传统玩具中的九连环一样,错一环都无法解开,虽说没有把握,但也只能让他试一下,回到棺材旁边,刑玄易便开始破解这榫卯结构,而我则是跟段寒天站在一旁看着。
    不是我们不想躺下休息,而是林中的数百只动物还在那里窥视着我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而且张着血盆大口,我们实在不敢放松警惕。
    他们的眼神盯得我发毛,浑身不自在,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先前段寒天唱过的小曲儿,准备让他再继续唱下去,以便缓和紧张的气氛,可谁成想段寒天却说这种小曲儿没人的时候才能唱,若是让刑玄易听到必然会打断他的腿。
    后来有一年我在半导体中无意再次听到这个小曲儿,那时我才明白了刑玄易不让唱的原因,原来这小曲儿名叫青楼悲秋,只是当我知道名字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日落西山,天已近黄昏,一下午的时间刑玄易都在破解这榫卯结构,眼看天就要黑了,一旁的段寒天打了个哈欠,说道:“师傅,咱们不饿那些畜生都饿了,从中午忙活到现在,这天可是快黑了,实在不行拿根撬棍直接撬开这棺材不就行了。”说着段寒天将目光朝着林中看去,林中的野兽还站在原地,整整一个下午跟我们一样纹丝未动,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随着天色黑暗他们的眼睛也发出幽绿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此时刑玄易整个人躺在地上,面部狰狞,双手不断的在摆动棺材盖下的榫卯结构,他一听这话,连忙怒骂道:“你个小崽子帮不上忙也别给我帮倒忙,要想死你给我滚远点……”
    刑玄易话还未说完,突然棺材盖位置传来啪嗒一声,听到这声音刑玄易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好像这棺材打开了。”
    此话一出刑玄易立即站起身来,抬手用力推动两下棺材盖,果不其然,这棺材盖竟然动了,见榫卯结构已经破解,我们和段寒天二人心中大喜,登时来到刑玄易身旁,只见我们三人六掌齐出,用力一推,轰然一声巨响,棺材盖直接飞出去一米多远,重重砸在地上,陷入泥土将近两三公分的深度。
    棺材打开,还未来得及往里看,忽的周围阴风四起,林中的野兽竟然哀嚎起来,我转头朝着林子方向看去,只见那些野兽竟然前膝落地,身子匍匐,好似跪拜模样,而且它们一个个将头都低了下去,似乎不敢直视。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寻常野兽跪在地上,连那山中之王也跪倒在地,这棺中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想到此处我立即将目光看向棺材里面,可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感觉双眼生疼,棺材里面的人竟然穿着一件鲜红颜色的凤冠霞帔!
    身上一件大红对襟长袍,纹着各种吉祥纹样,脚下一双红色绣花鞋,上绣鸳鸯、莲花等物,头上戴着一个凤冠,此物看上去雍容华贵,好似纯金打造,而且上面还点缀着凤凰,只是此人面目用一红绸盖着,所以并看不清楚其面容。
    我正看着,突然发现此人周边好似有银色的东西闪耀其中,如同液体一般,刚要伸手触碰,刑玄易猛然将我手拉住,说让我别碰,那是水银,用来尸体防腐所用,我听后连忙将手收回,这时刑玄易拉扯着我跟段寒天跪在地上,开口说道:“小道刑玄易,今日无意冒犯,十八年前婚约之事我已经知道,只是现在陈仙婆出去未归,还请您宽恕些日子,等她回来咱们再结阴亲,您看如何?”
    刑玄易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刮起一阵阴风,而且百兽哀嚎,看样子这棺中之人好似不同意,见状我猛然站起身子,怒声说道:“十八年你都等了,为何就差这几天,你不是与我结阴亲吗,那好,今日我便与你皆为夫妇,我倒是要看看你长得到底是什么人模鬼样!”
    说着我直接将手伸入棺材中,抓住红盖头用力一拽,噌的一声红盖头便被我拽下来了,我刚想仔细看看这棺中之人的模样,但接下来的一幕令我怎么也没想到,棺中之人在露出面貌的一瞬间竟然化作粉尘散去,而棺材里面剩下的凤冠霞帔在此人消失后也没入了水银之中。
    “娃子,情况怎么样,你见到那个人的面目了吗?”刑玄易神情惊慌的看着我问道,此时我已经呆住了,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爷爷,那……那棺中之人好像一瞬间不见了。”
    此话一出刑玄易和段寒天二人立即站起身来,当他们看向棺材时也傻了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难不成飞了?”段寒天面露疑惑之色问道。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刑玄易,刑玄易听后一拍大腿,说道:“娃子,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了。”
    第二十八章 五鬼卜卦
    见刑玄易五官狰狞,而且浑身战栗,我不敢迟疑,连忙问道怎么了,刑玄易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从衣着来看此人绝非当代之人,你见过平头百姓有穿这凤冠霞帔的吗,在以前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如此看来她的身份绝对不一般,而且你还未与她成亲便揭下红盖头,这更是犯了大忌,恐怕你这性命难保,陈仙婆也难说了。”
    我倒是烂命一条,不值几个钱,但奶奶的性命对我来说却是重要的很,刑玄易的话让我顿时慌了神,我赶紧问怎么办,刑玄易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毕竟现在棺材里面的女子已经出棺,剩下的事情更不是他能够预料和掌控的了。
    见我双目呆滞,刑玄易站起身来看着我说道:“娃子,走一步看一步,俗话说尘归尘土归土,既然这棺材是从断龙沟中打捞出来的,自然要还回去,这是规矩。”
    听罢我们三人走到棺材盖位置,合力将棺材重新盖好,然后便将其推入了断龙沟,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皎月当空,月色映照在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只是我心中愁绪万千,更无心再去欣赏这景色,我看了一会儿后便转身看向黑暗的林中,百兽已经散去,只剩下无尽的黑洞,好似要将我吞噬一般。
    “爷爷,你说奶奶真出事了吗,若她因我而死,那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我低着头心情复杂的说道,刑玄易听后叹口气,说道:“目前来说我也不知道你奶奶的情况如何,既然棺中女子已经出来,那咱们索性就先不管她了,等会儿回到村子之后准备些东西,我作法询问一下你奶奶的情况。”
    一路无话,当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此时村中寂静无声,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先前这个时间村民吃了饭之后都是在自家门口坐着乘凉聊天,可如今却是一片荒凉的景象,而且家家户户都关着灯,如同荒村。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刑玄易让我准备了一个香炉,还有一些瓜果点心,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便带着我和段寒天来到了荒地位置。
    此时荒地上风声四起,没有一个人影,我见状看着刑玄易问道:“爷爷,你带我们来这干什么,这荒地上除了坟圈子哪有人?”
    刑玄易听后没说什么,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沓黄色冥纸,然后又从我手中接过装有香炉和瓜果的布袋挂在肩上,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躲在土堆后面,千万别出声,我自己一个人去。”
    刑玄易起身朝着坟圈子走去,没过多久他来到坟圈子中央,将肩上布袋取下,摆好香炉瓜果,点燃三根香后插入香炉,随即将手中黄纸一甩,霎时黄纸漫天飞舞,加上周围阴风阵阵,场面着实有些瘆人。
    “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刑玄易拜请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急调阴兵阴将,速速领令,火速奉行,急急如律令!”刑玄易手打结印,口中默念咒语,右脚不断抬起落下,好似在召唤着什么。
    我正疑惑,天上突然乌云遮月,原本皎洁的月色变得昏暗不明,而周围则是气场突变,温度骤降,好似身处寒冷河水,让人浑身战栗,俗说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看来刑玄易所请之人应该已经到了。
    想到此处我四下环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荒地后方的土坡上出现了五个蹦跳着的黑影,他们蹦跳方式并非像是传闻中的僵尸一般双足同起同落,反倒有些像是欣喜的孩童,不断手舞足蹈着,口中还在咿咿呀呀喊叫着什么,我定睛一看,这五人周围阴气弥漫,看上去他们应该不是人,而是鬼!
    五人的身影在阴气中若隐若现,数秒后便来到了刑玄易的跟前,借着昏暗的月色我朝着那几人看去,瞬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五人哪是常人模样,几人头顶无发,只有双耳之上稀松几绺,面目狰狞可怖,如同在热油中滚烫过一般,皮肤上到处都是坑洼之处,而且他们双目极大,好似铜铃,眼珠外突,颧骨更是宽阔,如同扇面。
    他们身穿五色衣衫,分别为白、黑、青、赤、黄,来到刑玄易面前之后他们四下打量着,还用扁平的鼻子不住嗅着,刑玄易见状开口说道:“在下刑玄易,今日用五鬼显灵咒相邀几位实属无奈,还望几位海涵。”
    闻听此言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几人就是传说中的五鬼,相传五鬼不入阴间轮回,专门在阳间受世人供奉,不过他们有求必应,只要按照他们的规矩做,自然会答应你所求之事。
    “焚香祭拜,黄纸铺路,你做的倒是规矩,既然如此我们几位兄弟也不为难你,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们?”说话之人身穿黄色衣衫,他的声音极其诡异,尖锐刺耳,就好像捏着鼻子说话一般。
    刑玄易轻咳两声,看着面前的五鬼沉声说道:“陈官屯中有一老妇,人称陈仙婆,前几日出村办事,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所以我想请问五位她如今身处何地,是否平安。”
    “原来是帮你找人,这倒是简单,你且站在这里,我们五兄弟帮你算算。”身穿黑色衣衫的小鬼说完之后便与其他四人后退一步,随即五人双手各自搭在一人肩膀,围成圈状,口中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蹦跳着。
    没过一会儿我就看到几人中心位置开始散发出一阵白色的雾气,雾气不断上升,大概持续了有两三分钟的时间,白雾散去之后几人也将手各自拿下,随即一名身穿赤色衣衫的小鬼叹口气说道:“不瞒你说,刚才我们在虚幻之境已经见到了陈仙婆,她如今已经不在阳世,前往阴间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陈仙婆已经死了?”刑玄易面露诧异之色,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五鬼听后点点头,说道:“没错,人已经没了,你若是想知道她如今尸体在何处我们倒是可以告诉你。”
    闻听此言我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脑子一瞬间就空了,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根本喘不上气来,我不相信奶奶就这么没了,这绝对不可能,我从土堆后站起身来,刚想上前问个清楚,突然后脑勺一震,紧接着我就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逐渐有了意识,我慢慢将眼睛睁开,只见周围一片光亮,数秒之后我才开始适应,我环视四周,发现此时我正躺在自家的床上,而段寒天正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我刚想起身,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我轻轻揉着,可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没有想起后来发生了什么,见状我推了推一旁的段寒天,说道:“寒天醒醒,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呢?”
    段寒天被我给推醒,他醒来之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道:“你总算醒了,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师傅正在厨房熬粥,昨晚的事儿你还记得不,我再出手晚一步,你可小子可就坏大事了。”
    一听段寒天说起昨晚的事,我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下床,踉跄着身子就朝着厨房位置跑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何去何从
    段寒天多次阻拦,结果被我挣脱,当我来到厨房时刑玄易正站在灶台旁搅动着锅中的白粥,见我进屋,刑玄易手握铁勺说道:“娃子醒了?粥很快就煮好,你先在床上休息片刻,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我见刑玄易只字未提昨晚之事,好似故意隐瞒,于是直接问道:“爷爷,我奶奶是不是没了,是不是没了!”
    刑玄易见我情绪激动,连忙跟段寒天将我拽回屋中,回到屋里之后刑玄易走到椅子旁坐下,叹口气说道:“昨晚五鬼卜卦,从卦象上看陈仙婆的确是不在了,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你可不能因为此事损伤身体,该吃还是要吃,我去厨房给你弄点饭。”
    刑玄易起身出门,不多时便给我盛了一碗白粥回来,当他进屋时我恍然间好像又看到了奶奶的身影,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心中更是疼痛不已,刑玄易将碗放到桌上,开口道:“娃子,你先吃点儿,吃完了我再给你说。”
    如今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木讷的摇摇头,悲痛说道:“爷爷,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那个棺中女子害的,若真如此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将她杀了,替奶奶报仇!”
    “五鬼没有通天的本领,他们只是告诉我陈仙婆死了,并没有说是谁杀的,而且就算是那个棺中女子所杀,你又有什么办法对付她呢,那女人不简单,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与她相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莫说替你奶奶报仇雪恨,就连你的小命也会折在她手上。”刑玄易语气沉重的说道。
    闻听此言我陷入了沉思,刑玄易说的没错,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别说是道法,连手上功夫都不会,开棺之时百兽拜棺那场景如今还深深印在我脑海,若想消灭那棺中女子简直是痴人说梦,如今看来想要给奶奶报仇,必须要先学些本领才行。
    “爷爷,昨晚还未晕倒之前我听那五鬼说他们知道奶奶的尸体在哪,到底在什么地方?”农村人死后最讲究的就是落叶归根,奶奶是陈官屯中人,既然如今已经死了,自然要带她尸骨回来,我可不想让奶奶尸埋异乡。
    刑玄易听后叹息一声,说奶奶尸体现在存放在四九城中的猫耳胡同,至于具体位置他并不清楚。
    四九城就是北京城,而猫耳胡同则位于西城区东北部,虽说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我还是要去寻找一番,想到此处我站起身来看着刑玄易说道:“爷爷,奶奶现在尸骨未寒,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外乡,我想去猫耳胡同一趟,将她的尸体带回来,只是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县城几乎都没去过,您能带我去吗?”
    一听要出远门,段寒天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说道:“师傅,我也没去过外面,你就带我们两个去吧,也让我们见识一下外面的广阔天地,好开开眼。”
    我本以为刑玄易会答应,可他却是面露阴沉之色,说道:“娃子,我和寒天不能陪你去,实不相瞒,当初在荒地时我以为消灭陈柒他娘的那个人就是棺中女子,可如今看来应该是另有其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邪门中人,自古正邪不两立,如此人物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意为之,所以我和寒天要加紧时间寻找那邪门中人的踪迹,此时关乎众人性命,绝对不能耽搁。”
    见刑玄易还有要事在身,我也没有强求,毕竟他们师徒二人本就是前来相助的,我若是一直缠着,岂不是成了拖油瓶,老话说靠人不如靠己,自己的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解决,想到此处我便说道:“行,等会儿我收拾一下便即刻动身,只是凭借你们二人之力能对付那邪门中人吗,爷爷,您当初不是说那是个大人物吗?”
    “没错,那人的实力的确远超于我,所以不能轻举妄动,我和寒天先摸摸情况,实在不行再想办法。”说完之后刑玄易又叮嘱了我几句,无非是一些人心险恶的话,他还告诉我若想前往北京城需要先去县城坐绿皮车,还要准备一些路上用的盘缠和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娃子,我和寒天先走一步,以后若是遇上麻烦记得去东山荒庙找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临别就送给你一句话,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你可要好好记得,走了。”说罢刑玄易袖子一甩,倒背着手朝着院落走去,而段寒天将乌木箱子背在肩上,也随即跟了出去。
    我追出院落,此时二人已经越走越远,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忽的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若不是他们出手相助,我或许早就死了,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我的泪眼中。
    我抬手用袖子将泪水擦干,站起身后走入屋中开始收拾东西,这些年奶奶在村中为人操办白事也积攒下了不少钱,加上村中大多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积蓄不少。
    我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百之多,这些钱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巨款了,我找了个方巾将钱包好,然后放入怀中,随即收拾了一下穿着的衣物后和干粮后便出了屋子,回到厅堂,我祭拜了一下父母的灵位,乞求他们能够保佑我平安带奶奶的尸骨回来。
    祭拜过后我便出了院子,此时街道上依旧是空空荡荡,望着周围萧条一片的景象我叹口气,朝着村口方向走去,只是我那时还不知道,离开村子后我的人生面临着更多的艰险与磨难,多年后想起,我还是无法分辨那时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陈官屯距离县城有几十里的山路,山路崎岖,若想出去基本上都是靠步行,我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去过县城,只有过年的时候奶奶才会带我去县城买些新衣服之类的东西,而我平日上学都是在附近村子,上到初中我就辍学不上了,毕竟农村人还是以耕田种地为主,高学历对我们来说基本没什么用。
    望着身后渐渐消失的村落,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如今世上只剩下我一人,以后何去何从,还是未知之数。
    夏季骄阳似火,我顶着烈日在山间行走着,几十里的山路我足足走了有四五个小时,等我到达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此时我腹中饥饿,于是找了个台阶坐下,拿出干粮后便开始吃了起来,城中灯火璀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望着街道上人流络绎不绝,我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我混着眼泪将干粮吃下,知道路还要继续走下去,于是便起身进入人群之中,打算问一下车站的方向。
    那个年代街道上轿车不多,摩托车倒是不少,穿梭在人群里,车速极快,我一边躲闪着来往的车辆一边寻找着车站的方向,没过多久一辆摩托车停在我身边,我转头看去,车上的男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藏蓝色短衫,下身穿着喇叭裤,这身装扮要是出现在我们村中,必然会认为是二流子。
    “小兄弟,看你这样子是刚进城吧,你准备去哪,要不然我送你一程,至于价钱你就看着给。”男子笑呵呵的看着我说着。
    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稍路也是需要给钱的,我踌躇片刻后开口问道:“你知道在哪里坐绿皮车吗,我想去北京城。”
    男子听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睛一眯,笑着说道:“当然知道,上车,我送你过去。”
    第三十章 强抢
    一路风驰电掣,十几分钟之后那男子便将我送到了车站,下车后他给我要了二十块钱,我对钱的概念认知并不深,只是等我买好车票时才发现那时候从县城坐绿皮车到北京城才只需要十几块钱。
    这男子明显是见我乡下人进城,什么都不懂,所以才坑骗我,不过如今我已经买了去往北京城的车票,加之人生地不熟,所以这口恶气暂且忍下,等有机会再还给他,怪不得临走之时刑玄易说外面人心险恶,果真如此,看样子我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要不然恐怕还未到北京城,奶奶存下的积蓄就被这坏人给骗光了。
    买好车票后我就一直在大厅中等待,也不敢瞎转悠,生怕耽误了时间,在大厅等了有一个多小时后喇叭里终于响起了提示音:“前往北京的旅客注意了,现在火车已经在等待区停下,请有序乘坐,带好自己的行李。”
    喇叭声一响,周围的旅客开始起身,我虽说没有坐过绿皮车,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就这么一路跟随,我终于顺利的上了绿皮车,上车之后我按照车票号找到座位,然后便坐下休息。
    绿皮车缓缓发动,我将目光转向窗外,此时外面虽说黑暗,但也有灯光闪烁,就好像满天繁星,我原本阴郁沉闷的心情也稍微了好了一些,就在这时车厢内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随即来到我旁边坐下。
    我转头看去,这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牛仔衣,潮流的很,四方脸,头发好像羊毛一样还是卷卷的,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眼镜,样子看上去好似一只大蛤蟆,他坐到我身边之后便望着我对面的一位中年大叔说道:“大哥,我这有好玩意儿,要不要看看?”
    不等中年男子回应,这青年便将自己的牛仔外套解开,双手一拽,只见他怀中竟然挂着不少的小东西,除了青铜器之外还有一些玉器,看上去应该年代久远,中年男子一看眼冒精光,说道:“这东西看上去是古物吧,哪淘换来的?”
    牛仔青年一听用力拍了下大腿,兴奋说道:“真是行家啊,实不相瞒,这些东西的确是土里弄出来的,一直在我老家放着,前些日子老爷子仙去,所以我才有机会把这些东西给弄出来,这些东西可是老爷子生前最喜欢的玩意儿,您要是看上了就开个价,只要合适就归你了。”
    中年男子看上去倒是很有兴趣,一连看了五六样玩意儿,最后选了一块雕刻着纹样的玉牌,这牛仔青年更是毫不客气,直接要了二百三十块钱,那时候钱值钱,一个人月工资才几十块钱,这二百多可以说是将近半年的工资了,中年男子一听便将玉牌放到了桌上,面露尴尬之色,看样子是不准备要了。
    “原来是个穷鬼,没钱你跟我在这费什么话,让小爷白耽误这么长时间,真他娘的倒霉。”牛仔青年说着就要起身,就在这时我突然鬼使神差的拉了他一把,说道:“大哥,我这里有一块玉牌,你给我看看能值多少钱。”
    “去去去,小爷我自己手里的东西还卖不出去呢,还收你的东西,我有钱没处花了是吧?”牛仔青年拒绝道,我听后直接说不卖,只是让他看看,随即我便从口袋中掏出了奶奶给我的那块玉牌。
    此时牛仔青年刚想离开,但当他看到我手中的玉牌时猛的一震,连忙将脸上的墨镜给摘了下来,他极力瞪大两只花生米般大小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过了一会儿轻咳两声,说道:“小兄弟,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我奶奶给我的,这东西值钱吗?”我看着那牛仔青年好奇问道。
    牛仔青年将墨镜一戴,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不值几个钱儿,这东西在我们村子有的是,你要是真缺钱的话我倒是可以收了,不过先说好价钱不高,十块钱。”
    闻听此言我冷哼一声,这玉牌是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是无价之宝,我本就不想卖掉,只是好奇才让他说个价,如今既然知道了价钱,自然是准备将玉牌收起。
    可就在我收手之时,牛仔青年突然慌了神,连忙一把抓住我的手,问这价钱是不是给低了,还说能够再加价,我说这不是钱的事儿,但这牛仔青年不依不饶,说可以用他怀里所有的古物换我手中的玉牌。
    “大哥,这玉牌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物,而且其中还浸染了我奶奶的血,所以无论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我看着面前的牛仔青年坚定的说道。
    “一千块!这是最高价格了,只要你把玉牌给我,我就给你一千块,这可是普通人一两年的工资,你想好了,玉牌在你手中只不过是个纪念品,但换成钱可是够你好几年不用愁!”此言一出整个车厢里的乘客都震惊了,他们纷纷起身走到座位旁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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