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轰轰……”
    “放手啊,小师弟!”张百岁双目通红,扯着嗓子喊道。
    猴亦一拳砸在大腿上,道:“他挂在那恶虎身上干什么,快走啊。那邪纹金瞳虎是实打实修炼了三百多年的妖怪,力大无穷,连李蒹葭都败了,他一个七代弟子,怎么可能是对手!”
    “不要紧,看他的眼睛。”
    寒雨知轻声呢喃,张百岁和猴亦的目光再次落在画面之中。
    邪纹金瞳虎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左突右撞,挂在它身后的白千鸿不停地承受着那恐怖冲击力。他早已口鼻溢血,鲜血沾满了邪纹金瞳虎的后背,但那对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道寒光,眼里除了阴冷,还是阴冷。他的手紧紧地攥着银云丝,随着剧烈的撞击,不时张口吐出两口鲜血。
    承受了这一切的他应该狂怒、应该绝望、应该歇斯底里……但无论如何,也绝不应该露出这样冰冷可怕的眼神。
    那对冰冷的眼睛好像再说,这幅饱经摧残的根本身躯和他无关!
    白千鸿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没有愤怒、没有绝望,甚至没有周围的一切。那冷静到可怕的脑海里,脑子里只留下一个意念:杀!
    白千鸿将身体绷紧,密切地注意着邪纹金瞳虎的一举一动,准备抓住任何反击的可能。
    方圆数十米内的大树早已变得残破不堪,地面上到处都是碎木,大地一片狼藉。邪纹金瞳虎站在地上微微喘息着,白千鸿仍旧悬在它的背后。
    银云丝终究还是勒进了金丝手套深深地嵌入了手掌之中,身下金黄色的毛皮已经被染得通红。
    本该静寂地场中,只有那巨大呼吸声和一对格外明亮的眼睛。
    ……
    猴亦很不是滋味的叹息一声,“唉,不管胜负如何,小师弟受的伤,恐怕都不足以让他继续比下去了。”
    张百岁微微一怔。
    “为什么。”说话的是寒雨知,她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画面里的白千鸿,眼瞳之中闪烁着关怀的微光。
    “凭心而论,小师弟即便是在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和邪纹金瞳虎正面相抗。何况,他进入百妖山以后,先后击败了左秋蝉、墨青城、暮潇雨三人,又和李蒹葭正面相抗。也许在我们看来,他似乎并没有消耗多少,但……”
    猴亦眼中露出一抹钦佩之色,又是拍手称赞又是摇头叹息,“但他只是一个七代弟子,一个修为在举鼎期的七代弟子。他给了我们太多的惊喜,所以我们才一次次地期待着他。但这一次,他真的累了,真的尽力了。他那套呼吸法门,即便我不会,也能明白其原理。无非是通过调整呼吸,给心脏施压,将心脏当做一个水泵,一缓一急地让热血流遍全身,从而使他的力量能够在一刹那更强地爆发出来。这种方法,对于身体的负担极大,别说四肢百骸,就是心脏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粗暴的方式来运作。”
    张百岁微微一怔,“小师弟也有小师弟的付出,他能和这些六代弟子一较高下,也着实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付出了许多。”
    猴亦接着道:“除此之外,再加上他那使筋脉在一刹那爆发的方法,这才凭借凡人之躯与邪纹金瞳虎正面相抗。他虽然吸纳道息,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开始脱胎换骨,但也只是开始而已,也就比寻常人类强一些。现在的小师弟看起来完好无整,但……”
    场面异常安静,猴亦不大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张百岁的眼眶有些微红,寒雨知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紧樱红的下唇。
    “从里到外,从心脏到筋脉,再到骨骼皮肉,每一处每一寸,小师弟都已经伤的不成样子了啊。就算他能取胜,又怎么能继续下去。”
    几人一阵沉默,纷纷抬头看向画面里白千鸿,不管胜负如何,他都是自己的师弟,都是九峒山的老六。
    ……
    邪纹金瞳虎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原地,脖颈上的几道银云丝早已嵌入了它的皮肉,些许血珠从皮肉中渗出,在雪白的毛皮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红痕。
    但它是天生的野兽,生性残暴,纵然难以喘息,疼痛不止,仍然不懂停手,反而愈加狂暴。
    邪纹金瞳虎动了动脖颈,感受到仍然挂在身后的白千鸿后仰天长啸。
    吼吼吼吼吼……
    虎啸山林,惊起无数飞鸟走兽。邪纹金瞳虎浑身虎纹闪烁,它纵身一跃,身上光芒闪烁。
    离地数米的身影在一刹那拔高数十米,竟然跳出了数十米高的森林。它转过身躯,从天而降,想要拼着重伤,将白千鸿活活压死!
    就在这一刻,白千鸿瞪大了眼睛,他松开双手,邪纹金瞳虎立刻身躯一震,甩动长尾。拳头粗细的巨大虎尾,像一根无坚不摧的鞭子,狠狠抽在白千鸿的身上,白千鸿浑身道服碎裂,一道血痕从左腹延伸到了右肩,整个人更是向上飞出。
    邪纹金瞳虎扭转身躯,准备落向地面。
    银色的丝线紧紧缠绕着邪纹金瞳虎,将它脖颈越累越紧。邪纹金瞳虎虎纹闪烁,一声低吼,扭动虎头,竟然将银云丝生生扯断!
    白千鸿高高飞起,而巨大的邪纹金瞳虎则缓缓落向地面。
    月明星稀,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巨大的树林就铺盖在身下。白千鸿睁开眼睛,看到了远处那光芒闪耀地巨大结界,透过结界,他看到了无边无际地天空。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漫在他的心间。
    自从修行了道法,学会了吸纳道息,他逐渐开始想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师傅洛北河在他的眼前战死,他没有动,因为那是师傅的夙愿。他很清楚,他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位师兄的对手。
    但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间。
    宁雪瑶倒在身前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洛北河倒下的那个瞬间。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失去了光彩,只有那道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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