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不雅的姿势,被沈墨白演绎出来却无端让人觉得美到了极致,仿佛九天上突然坠落在玉兰树下的灵狐,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沉睡之中,让人根本不忍打扰他的清梦。
    睡梦之中?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没有睡醒?
    根据沈伯透露的情报,沈墨白一天大概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那么现在,这个男人歪在玉兰树下打瞌睡是神马意思?他是一只喜欢抱着大树睡觉的树袋熊吗?
    “沈墨白……”
    “王妃小声点!”冷夜硬邦邦地打断纪青灵:“王爷的耳朵很好,您那么大声,会吓到王爷的!”
    我勒个去!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皮厚脸壮趾高气昂的偷听者了吧?跑人家院子里来听墙根儿,还害怕别人嗓门大吵到他,谁叫他来的呀?
    那个,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的脸皮超级厚,养出的奴才竟也一样没有自觉性。
    凤栖面色乌青,死死盯着玉兰树下的身影瞧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道:“墨白……”
    冷夜直接打断他:“凤将军与王妃说话说累了,请回吧!”
    冷夜的口气,不像是提醒,倒像是命令,或者,威胁。
    噢!强悍的冷夜,强悍的逐客令。说话说累了,请回吧!这世上只有沈墨白的贴身侍卫,才会被养成这种臭德行吧?
    凤栖额上青筋直跳,双手紧握成全,手指上泛白的骨节被捏得喀拉拉响,忏心阁屋内屋外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凤栖!”伸手在凤栖手背上拍了拍,纪青灵淡然道:“莫要因小失大!”
    “将运河附近的士兵都撤了吧!这般重压,反而不是好事!”若无其事地看一眼沈墨白,突然压低声音道:“有时间,帮我去瞧瞧肖慕。”
    歪在树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一朵玉兰花悄然飘落,正落在他的肩头,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那个黑白分明的身影,凤栖似在沉思,半响,才道:“好!”
    只一个字再不多言,言罢,凤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栖一离开,忏心阁立刻安静下来。明明院子里加屋子里共有三人,时间却仿佛在瞬间静止,连鸟鸣蝉嘶都听不到。
    纪青灵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压抑得让她透不过气。
    轻咳两声,她低声道:“王爷……”
    “本王记得王妃喜欢连名带姓地称呼本王!”
    贱人,这个男人绝对是个贱人。
    不过眼下,怎么看自己这边都太弱,她还是不要继续惹这个男人为好。
    “好吧!沈墨白!”揉揉额角,纪青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缓和一些:“你这么早来忏心阁,有何贵干啊?”
    “现在已快申时,不早了!”
    “唔!”是不早了,她昨天不是睡得很晚么?
    “那,你和冷夜进来坐吧,我让夏雨给你们沏一壶好茶!夏雨、夏雨……”
    “王妃不用叫了,本王已经命冷夜让她们睡下了!”
    尼玛!有事没事让她身边的人睡一觉,晚上睡完白天继续睡,这个该死的沈墨白是在养猪吗?他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和他一样嗜睡啊?
    话说紫烟和紫云不是天筝长公主亲自栽培的高手吗?怎地如此没用?动不动就被夜袭放倒?
    纪青灵解释道:“她们昨日已经睡得很多了……”
    “王妃睡得很少。”舒展一下身子,沈墨白又道:“也不对,睡得少还有力气和凤将军勾勾搭搭,可见,本王的王妃精力异常充沛!”
    啊啊啊?他神马意思?什么叫和凤将军勾勾搭搭?什么叫精力异常充沛?这个该死的傻子,脑子里怎么这么龌龊?
    “凤栖方才过来只是想……”
    “方才?”终于动了一下,肩膀上那朵盛开的玉兰花无声坠地,“本王以为他昨晚就过来了,且,还在智亲王府门口放了两条狗。”
    足足瞪着被沈墨白践踏在脚下的玉兰花两分钟,纪青灵才调整好情绪皱眉道:“沈墨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墨白的身体终于站直了,却不如昨日那般挺拔,像是十分疲惫,微微含着胸,“本王以为王妃知道。”
    “我不知道!”
    “本王听阿贵说,本王若是不想休了王妃,王妃就要把本王当儿子一般管教?”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声音里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便是退到角落冷眼旁观的冷夜,也不由皱了皱眉。
    王爷?您怎么如此不仗义?人家阿贵招你惹你了啊?您这样给人家栽赃?
    纪青灵在心里直骂娘,该死的阿贵,就知道那种小人靠不住,果然,连这样的话都去给沈墨白打小报告,此事咱们没完,以后一定要让夏雨整死你!
    “那王爷……”
    “本王不想休了你!”像是觉得没表达清楚,沈墨白又道:“本王对王妃很感兴趣!”
    “啊?”
    “可是,本王也不想当你的儿子。”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纪青灵才要开口,又听沈墨白道:“所以,本王想反过来,把王妃当女儿一般管教!”
    纪青灵顿觉头皮一麻:“那个,沈墨白!那是昨日我和月儿她们吵架时说的气话,不能当真……”
    “唔!”赞成地点点头,忽地一叹:“可是本王喜欢当真!”
    尼玛!丫的直接说想整死她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就说祸从口出,她当时缺心眼儿才会说那种话。这厮哪里是什么傻子,分明就是个疯子,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疯子。
    对于这样的人,她能怎么办?
    “好吧!”放弃般耸耸肩,纪青灵苦笑道:“那么王爷您想如何管教小女?打手掌?跪地板?还是关黑屋子?”
    似乎十分不满纪青灵的回答,沈墨白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里依然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王妃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本王记得曾告诉过你,不许乱跑,也不许出去,否则……”
    沈墨白没有说下去,纪青灵的脑海里却下意识地浮现出月儿三人的名字。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
    也没错,为了她,一晚上冷夜遭到两次袭击,而她却彻夜不归,智亲王府的侍卫们又不是傻子,岂能真不知她晚上出去过?
    她只是,只是太相信他,也太自以为是了。
    “所以呢?”定定地瞧着不远处风华绝代的背影,纪青灵眸中隐过一丝复杂,“你想将我软禁在忏心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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