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灵将一片痴心四个字说得异常重,便连天筝长公主和张嬷嬷听了,都不由暗自替沈明轩捏一把冷汗。
    “那……”张嬷嬷有些不确定。
    “我刚说过,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打断张嬷嬷,纪青灵淡然道:“杏儿既然在垂死挣扎之际都不忘高呼我偷了甜甜小郡主的荷包,想必那荷包定然在我身上,张嬷嬷且在我身上搜一搜如何?”
    张嬷嬷才一愣,纪云灵已忍不住接嘴说:“五妹妹当真伶牙俐齿,你方才在这府里转了那么半天,谁知道已将荷包和夜明珠藏到哪里去了?”
    “四姐姐说的好!”纪青灵抚掌道:“既然四姐姐怀疑我已将赃物转移,何不求王爷在这府中彻底搜一搜?
    不管是哪个人哪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便是杏儿的身上,也不要放过!”
    这话将所有人都说愣了,俊王府那么大而夜明珠那么小,只搜搜人的身上倒罢了,若是搜每个角落,怕是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搜查不完。
    届时,便是夜明珠长成脸盆那么大,怕也会不翼而飞。
    这纪五小姐有毛病么?怎地会想出这等笨主意?
    其他人没有听出纪青灵的弦外之音,有两人倒是听出来了,一个是天筝长公主,另一个便是张嬷嬷。
    不等天筝长公主吩咐,张嬷嬷已扑上前颤抖着手向杏儿怀中摸去。
    没在杏儿怀里摸到荷包,她微微松了口气,又去翻看杏儿的袖袋。
    哪想,才将湿淋淋的广袖撑开,里面便掉出一样东西。
    只瞧上面明黄色的刺绣,便知这就是皇上赏赐给甜甜小郡主装夜明珠的荷包。
    张嬷嬷登时愣住,捏着荷包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竟是握在手里不是,扔出去也不是。
    “长公主……”
    纪青灵刚出声,便有尖利的嗓音打断她:“长公主明鉴!若五妹妹与此事无关,她怎会知道杏儿身上藏有荷包?这个荷包,这个荷包定是五妹妹栽赃陷害杏儿的!”
    纪青灵几乎要为纪云灵鼓掌喝彩。
    没错,纪云灵说的是实情,纪青灵在察觉出杏儿欲对她不轨的同时已做好了准备,就在杏儿投河打算咬她被她握住手腕的那一瞬间,她已将手中的荷包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入了杏儿的袖袋里。
    所以,先将荷包放在她身上,再用自身为饵嫁祸于她的杏儿到死都不会想到,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纪五小姐已在那一退、一握、一松手之际,将布好的局完全逆转了过来。
    “呵呵!四姐姐当真聪慧!”纪青灵眉眼一弯笑起来,脸颊上两只浅浅的梨涡忽隐忽现,直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愣,“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一样。”
    “你……”纪云灵气结。
    “长公主!”冲天筝长公主再行一礼,纪青灵面色一凛,道:“四姐姐说的当真有道理,也许真的是我将荷包塞进杏儿的袖袋里,再将杏儿推进河里去的呢!”
    “啊?”这一次,不仅仅是纪云灵,连天筝长公主、张嬷嬷和沈明轩都大吃一惊。
    纪云灵欢喜得几乎要高呼起来,这个小贱人承认了吗?她承认了吗?
    沈明轩面上忽喜忽悲,一颗心七上八下,即为纪青灵认罪得意,又为她将何去何从而感到万分揪心。
    天筝长公主和张嬷嬷心头的疑惑却越来越大,她们属于同一类人,都在那深宫大院内活了大半辈子,对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再清楚不过。
    这世上岂有人杀了人会像纪五小姐这般淡定悠然的?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杀手刺客,只怕杀了人也没办法笑得如此纯净坦荡。
    果然,纪青灵的下一句话让众人更加吃惊。
    她说:“劳烦天筝长公主派人去请俊王府的郎中过来一下,我要给杏儿姑娘验尸!”
    验尸?美若谪仙纤尘不染的纪五小姐要给溺死之人验尸?这话实在太惊悚了好不好?
    认真凝视纪青灵十几秒钟,天筝长公主点点头:“来人,请郎中!”
    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郎中便来了,但见气氛紧张,河岸上还卧着一具蒙了面的女尸,郎中微微愣了一下。
    冲天筝长公主和沈明轩拱手行礼后,郎中忍不住问道:“五小姐!连你都无法医治的人,老朽救不活!”
    “先生谬赞了,已经死去的人,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活,更何况青灵?”
    恭敬地给郎中行了一礼,纪青灵又道:“有劳先生跑一趟,是青灵的不是。
    不过,今日必须要有先生在场,否则,青灵难以洗刷冤屈。”
    郎中登时恍然大悟,他乃是请辞后被俊王爷笼络在府内的太医,那些诬陷人的腌臜事情他什么没见过?
    想到纪五小姐这样一个医学奇才被人陷害,心中豪气顿生,点头道:“五小姐尽管放心,老朽定会实话实说,不然,必遭天打雷劈。”
    “多谢!”扭头看向天筝长公主等人:“长公主?俊王爷?张嬷嬷?你们可相信先生?”
    “当然!”三人异口同声。
    “那好!”重新看向郎中,纪青灵问:“青灵敢问先生,溺水而死的人有何表征?”
    郎中想了想道:“普通人溺水,会因惊慌而剧烈躁动,将水吸入肺部造成窒息。
    因此,溺水之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出现面色紫绀或者苍白,四肢厥冷,全身浮肿甚至泡胀,手脚起皱褶白皮,手指蜷缩,小腹臌胀。”
    “如此!”纪青灵微笑着点头,突然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问道:“那先生觉得此人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毒死的!”郎中方才扫了一眼尸体便凭着医者的敏锐看见了此人露在衣袖外的一只手。
    那只手的指甲皆发黑,一看就是被毒死的。
    “胡说!”张嬷嬷脱口道:“杏儿明明是溺水而亡,怎么可能会是被毒死的?”
    斜睨张嬷嬷一眼,郎中不悦道:“是不是毒死的岂是你我说了算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大步上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杏儿脸上的白巾子已被郎中揭了下来。
    “啊!”人群突然发出一阵阵尖叫,便连天筝长公主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让乳母捂了甜甜小郡主的眼睛将小郡主抱下去。
    只见杏儿双目圆睁,一张脸已变得乌青。
    而她的眼角、鼻孔和嘴角、耳朵,皆有黑色的血液渗出,已然变成了干涸的血痂,留在乌青的面容上显得好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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