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七兴冲冲的跑来报告李默,说他已经成功说服了薛琼英。
    李默召见薛三娘子。
    薛三娘子性情暴躁,卫士们恐其撒野,没敢撤除她的镣铐。
    薛琼英对此十分不满,疑心小七跟李默联手糊弄他,心里极其抵触,见面时傲立不肯跪,左右厉声断喝,她只是冷笑。
    李默摆摆手,让人给薛琼英搬了把椅子,薛琼英却不肯坐。
    小七要来钥匙,一面给她开锁,一面劝慰道:“你就别犟了,萧健死了,临死背叛了薛家,你想想看若是没他的默许,阿史那摆百合怎么敢发动兵变害死你的外甥?”
    薛三娘子冷笑道:“国破家亡,唯死而已,李大将军趁虚而入,不算是英雄。”
    李默道:“你不服?”
    薛三娘子高扬头颅,傲然道:“你敢不敢跟我单挑?”
    李默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打河东为什么会这么顺利,是我的军队能征善战吗?不全是,是河东军不能打吗,也不全是。是人心向背,萧健倒行逆施,羯胡本性毕露,已经不当自己是华夏了,这样的人,谁还会拥护?我不相信聪明睿智的薛三娘子会真心拥护他。你之所以不服是因为你在汾州打了败仗。你败在哪?是武艺不够高强,还是兵法谋略略逊。其实都不是,你败在了‘势’上。大势滔滔如江河,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其实你想想看,你纵然胜了,又能怎样,整个河东都回归了大夏版图,一个汾州能守得住吗,顽抗下去只会荼毒生灵,你薛家是河东望族,更应该珍惜人命才是。”
    薛琼英悚然动容,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势如此,她岂非真的不知道,只是秉性刚强,不肯轻易服软罢了。
    小七见她服软,连忙扶她坐下。
    又捧了一碗茶给她,劝道:“萧健自绝于天下,神仙难救。你是河东望族,这河东是咱自己的,凭什么给一个羯胡,你说呢。”
    薛三娘子捧着茶碗默默无语。
    小七道:“你放心,伯父伯母,咱哥,都已经被我救了下来,唯有咱姐尚在忻州,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营救她出来。”
    薛三娘子瞪了他一眼,小七不好意思地笑了,讨好地接过她手中的茶碗,立在一旁。
    薛琼英站起身,一扫刚才的颓势,变得容光泛发,她望向李默:“若要我薛家归顺大夏,需依得我两个条件。”
    李默道:“请说。”
    “其一,我要皇帝的赦书,赦免我薛家所有罪责,将来不准追究。我薛家的产业也要秋毫无犯。”
    李默道:“这是自然,我们是仁义之师。”
    “其二,我要这个人给我做丈夫。”薛三娘子霸气地把小七拽了过来,“这个人骗了我,我要他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
    小七满脸讪笑,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他觊觎薛琼英已经很久了,这么多年不肯娶妻,正是心里有她的位置。
    李默点头道:“婚姻的事,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
    薛琼英瞪着小七,喝道:“愿不愿意给句话。”
    小七搓着手,嘿嘿笑着:“愿,愿意,愿意。”
    李默成全了二人,河东薛家的心也就定了。
    薛家的反水成了压垮萧隼的最后那根稻草,举国皆叛,萧隼穷途末路,自闭花月楼自焚而死。麾下群臣大多投降,也有不肯投降的,五虎将之一的阿史那摆百合就不肯投降。他自知不是李默的对手,一咬牙逃进深山做了贼寇。
    夺占忻州后,河东战事基本结束。诏令撤销太原行营,召李默回京。李默以河东新附,地方未平,奏请留镇太原,宁是敬不许。
    李默又奏请赦免薛家。
    宁是勤以薛家与萧健牵扯太深,不肯赦免。
    李默再三恳请,宁是勤要薛家家主去长安自辨清白,惹得薛三娘子勃然大怒,率娘子军三千人奔去代州,投奔她的舅舅。
    李默派小七追去,小七道:“皇帝不肯赦免她,我能怎样。”
    李默道:“你是她的丈夫,她负气走了,你理当把她追回来。”小七道:“话虽如此,她若不回来呢。”李默道:“她不肯回来,你就跟她一起去私奔。”见小七仍不明白,便又点拨道:“她负气而去,未必不生乱,你且留在她军中,忍气吞声,等待时机,总不能因为这个误会,而让薛家反了吧。”
    小七追上薛三娘子,苦苦哀求她回去。
    薛三娘子怒道:“我恨你家皇帝不仗义,你若愿意就随我一起走。若是不愿意就滚回去,夫妻从此恩断义绝。”
    小七道:“你这女人,性子如此暴躁,皇帝这么做使得是离间计,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咱们家和大哥,好让大哥在河东站不住脚。”薛琼英道:“我不管,总之你们家皇帝一日不赦免薛家,就别想我回去。”
    小七道:“好好好,不回去,我也早瞧他不顺眼了,我跟你走。”
    薛琼英笑道:“你真的愿意跟我走,不要你大哥了?”
    小七道:“娶了媳妇忘了娘,何况是哥呢。”
    薛琼英在他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指,赞道:“还算你有良心。”
    李默听闻小七跟着薛三娘子一起私奔了,便回师太原,命令焚毁萧健设在城中的营帐,捣毁羯胡神庙,禁绝羯胡风俗,抹去一切胡化的东西。当初城中军民摄于萧健淫威,很多人都穿胡服,剃羯胡头。李默强令之下,无人再敢穿胡服,但剃掉的头发一时半会儿却长不起来。
    李默见满城的阴阳头,顿时大怒,下令男子一律剃成光头,女子以头巾裹头,不愿意易服剃发的每人罚三百文钱服苦役半年。
    李默又以清肃羯胡余孽为借口,普查人口,重新登记户口。
    裴如卿见李默这么做,十分担心,深夜造访,询问李默的目的何在。李默道:“你不是外人,我不妨直接跟你说,陛下如此宠信宁全忠,我料早晚要出事。我取河东就是要遏制他的嚣张气焰,守护两京门户。”
    裴如卿对宁是敬重用宁全忠也十分担忧,李默在军中地位太高,宁是敬有所防范这没什么可说的,但如此纵容宁全忠却未必是国家之福。
    河东战事刚刚结束,幽州大都督宁全忠就兼了云州大都督,一人兼任两镇大都督,而且掌握实权,便是李默也没有过如此宠信。
    更令人担心的是宁是敬正在重整河北的势力格局,他以赵破阵征讨河东无功,免去其镇州大都督的实职,调任羽林军大将军,改由邱清明出镇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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