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李默方才得知文芫已经离家上了终南山普济寺,这是一座专门为贵族子女出家建造的寺院,堪称京城犯规贵族女子集中营,是当年曹皇后在世时倡议的。
    文芫走后,李默让商小青抚育豹头李保国,姜鸢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孩子是文翠的,当然应该还给文翠。”李默道:“那贱婢因怕文翠夺走她的孩子,自幼向豹头灌输,把文翠形容的十分不堪,这孩子恨文翠如仇人,如何还能交给她抚养。”
    姜鸢道:“那还是我来吧,小青她太劳累了。”李默道:“你跟她斗了这么多年,小虎跟豹头能和睦吗,小青有两双儿女,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鸢道:“你错了,我跟她斗来斗去,孩子们之间的关系却是顶好的。”
    李默道:“你真心要抚养他我也由得你,只是我把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交给你,你可要用心养好了。”
    姜鸢冷笑道:“你现在谁也不信任,我是那种恶毒的妇人吗?豹头说到底是文翠的孩子,我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照顾好他。”
    李默嗯了一声,姜鸢又道:“我们这些人渐渐老了,多年未曾为你生育,前次皇后还关照夫人要为你多选姬妾,广大子嗣,我请示了夫人,决定为你添置二十个如花美姬,月内就接进门来。你意下如何?”
    李默道:“你们若想我多活几年,最好罢手。我李默果然有那个本事把你们都照顾好,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家门不幸,我李默能辞其咎?”
    姜鸢道:“好啦,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件事已经过去,阿枝交由四娘抚养。对了,这么久了,你为何不去看望四娘,你恨她?你不该恨她,她有她的苦衷。”
    李默道:“我知道她有她的苦衷,可她应该相信我,一个女人跟你隔心隔肺,你就不觉得寒心,箠青的死她有责任。”
    姜鸢道:“说到责任,我倒要问问你,她为何信不过你,你自己先检讨,然后再去怪别人。”
    李默道:“你——”
    想了想,却说:“好,这件事怪我,是我李默自以为是,以为什么都摆的平,其实是眼高手低,满罐不响,半罐哐当。你去替我向她道歉去。”
    因为这桩变故,李默心情一直很抑郁,这个年过的冷冷清清。
    元旦日,宁是敬下诏改元泰和。
    年后,李默辞去宁州大元帅和北都留后、兴元府府尹,阴山大都督之职,只保留了一个西北经略使的头衔。在长安也不愿意担任重要职务,除了卫府,什么都不想管。
    但他毕竟已经站到了山巅,东西南北风,哪阵风都有可能刮到他。
    开春之后,傅有德出任宁州大元帅,临行前登门拜访,讨教机宜,期间就问到了尚铁牛的事。李默唏嘘道:“腾龙年间,他孤军镇守阿拉善,那年北地奇寒,冰雪覆原,粮道断绝,他所部七千人冻死了一半,来年开春,匈奴人攻打阿拉善山口,累番激战又损失了一半。到次年大军北伐分兵前去接应时,七千兵马只剩下八百人。却筑起了一座城。”
    傅有德道:“是啊,这些年他真的很苦,所以我决定把他撤回来。但他未必肯听我的。”李默道:“他现在隶属期门军,调防需要禁中下旨,但阿拉善城太过重要,爵爷倒是可以奏请主上增派一军协同驻守。”
    傅有德听了默不作声,许久方道:“六安王要求随老夫出镇宁州,郡王以为如何?”
    六安王宁买正是宁是敬的嫡长子,真元皇后所生,一直都是世子的不二人选,但自宁是敬登基之后却忽然失宠,至今仍是个郡王。
    而宁是敬的次子宁买道却于去年年底封了相王,今年年初又入吏部判事,很受重用。朝中风传他将取代宁买正为太子。
    受了打击的宁买正现在情绪十分低落,随傅有德去宁州,这若是宁买正主动提出来的,则代表着在皇储之争上他已经高悬白旗,主动认输了。
    皇储之争历来血腥,宁买正果然愿意主动退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件事如此敏感,傅有德跑来跟自己商量是什么意思?有黑锅一起背,也太客气了吧。
    李默笑着说:“草原虽平,北境战事未了,大皇子此刻北上,有大把的功勋可以建立啊。”
    傅有德听了这话,举茶当酒敬了李默一碗,告辞而去。
    傅有德没有带宁买正北上,北方形势果然如李默所言,还是不带的为好,一个失宠的王子若在你的手下立了功,将来这账怎么算,你能说的清吗?
    泰和元年上半年,四方风调雨顺,处处平安,边境上的那些刺头被一个个拔出,北部边境迎来了建国以来最好的时期,万里疆土没有战火,百姓安居乐业。熊倪儿山以北的匈奴深陷匈奴王暴死后的混乱,加之有阿拉善城的拱卫,在可预测的时间里,匈奴尚不是大夏的威胁。
    南方三萧又开始内讧,彼此攻伐,打的死去活来。
    正当这个时候,河东的僵局也出现了一丝曙光。
    与宁氏缠斗多年的萧健病倒了,正当大夏朝廷紧急讨论对策时,他又挂了。
    他这一死,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河东局势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幽州大都督兼判云州大都督事宁全忠奏请天子四路出兵解决河东,一举平定北方。
    宁是敬有些心动,急召朝中三品以上在勤政殿议论。
    结果是一边倒的建议立即发兵解决河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宁是敬决心遂定,以傅有德为西路军主帅,由宁州镇东县渡河东进,宁全忠为北路军主帅叩雁门关南下,以王世安为南路军主帅,由绛州北上,周湛为南路军副帅,出潞州取太原。以赵破阵为东路军主帅,率部过井陉,攻击河东的东面。
    以李默为太原行营都统,节制四路大军,合击太原。
    诏令一下,各方兵马一起行动,兵发二十万直取太原。
    四路大军中傅有德行动最快,泰和年以来,四方安宁,唯独宁州尚有战事,军队一直处于战备状态,接到诏令后迅速拔营,由镇东县渡河东进。
    只是镇东以东崇山峻岭,处处关隘,行军速度很慢。
    所以傅有德是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东路军还在崇山峻岭里磨叽的是时候,北路军宁全忠部已经在雁门关下干的热火朝天了。
    几乎是同时间潞州大都督周湛也率部北上。
    而南路军主帅王世安则态度消极,这其实也怪不得他,王世安这段时间足疾严重,不仅不能走路,连马也骑不得,只能让人抬着走。
    主帅虽不必亲临战场,冲锋陷阵,但脚疼肯定影响心境。
    所以斟酌再三后王世安就把南路军的指挥棒交给了周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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