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英一路小跑赶到建福宫,见穆坤带人守在门口,便问道:“穆将军,怎么是你?卫国公已经出宫了。”穆坤道:“未得上将军军令,末将不敢擅离职守。”束英心细,瞥见地面上有血迹,便问:“这里没事吧?”穆坤为人忠厚,不想告许贤友的状,便道:“太平无事。”
    束英却不放心,诈道:“我奉摄政王之令,有几句话转呈太后。”
    穆坤忙引束英进宫,却怎么也找不见芮太后在哪。
    他大吃了一惊,连忙回报。
    宁是敬也吃了一惊,目光一寒准备起身,却又坐下了。
    皇帝困了,终于睡着了。宁是敬、宁桧、宁仁功三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能有本事把太后从宫里弄出去的岂是一般人?李默不在宫里,还能有谁?
    宁仁功发出一声苦笑,宁桧闷闷地哼了一声,只是摇头。
    宁是敬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李默闻之皇太后芮氏失踪,大惊,急召宫务局采办处访查司、左寺坊、京兆府相关人员询问,众人皆一头雾水。
    不过要查明此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未央宫内外布满了四家的耳目,一只猫出宫都能知道时间,何况是几个大活人。
    人很快就找到了。
    却让李默哭笑不得。
    有人色胆包天,趁着改朝换代的大混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太后的身上。
    此事到此为止,毕竟皇太后囫囵回到了建福宫,而胆大妄为者也不是一味的蛮干,他干的很漂亮,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因为事情牵扯到穆坤,李默也只好装聋作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次日天明,各部院四品以上官汇集勤政殿拜请宁瀍下诏由宁是敬摄政,宁瀍的诏书早就准备好的,殿中少监束英当廷诵读,宁是敬却不肯受诏,众人劝之再三,方才接受。
    卫府令李默历数芮朝礼的八大罪行,芮朝安的十桩恶行,奏请摄政王斩二人以谢天下,宁是敬因此事牵扯到皇太后芮氏,故请政事堂、枢密院、监察院、卫府各部长官共议,群臣一致要求褫夺皇太后尊号,令其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以赎其过。
    宰相宁桧认为芮氏兄弟之过不能由太后来承担,要求保留皇太后尊号,令其迁出未央宫,在龙首山下感念庵出家,终生不得回宫。
    宁是敬令群臣再议,众皆认可。
    许贤友奏宫务局配印常侍牛纯谋害王怀恩,助纣为虐,请诛之并灭其三族,宁是敬同意诛杀牛纯,但不同意灭族。
    芮氏身边侍奉女官白月自请削发为尼,常伴太后左右,宁是敬允许,赐法号应贞。
    安置了皇太后芮氏后,期门军奉命撤军回营,大将军许贤友建功升骠骑大将军。
    这场没怎么流血的宫廷政变很快就烟消云散,长安内外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过,清肃芮党的行动才刚刚开始。
    自打宁是敬回京,芮朝礼就觉得事情不妙,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做善后的准备,他退还了所有受贿的东西,焚烧了所有来往的书信,送走了所有敏感的门客,切断了一切不安全的对外联系,努力把自己洗清洗白。
    他的目标是即便宁是敬当政,甚至是谋朝篡位,他也能保全自己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妹妹还是太后,或至少保留太后的尊号,他押宝于宁是敬不会赶尽杀绝,废了他的妹妹。
    所以当卫府军冲进他的府邸,要带走他的时候,他表现的异常镇定,甚至到了卫府,见到了李默,也依然能谈笑风生。
    李默并不急着审讯他,因为芮家明面上的党羽还有很多,够他忙活一阵子的。
    所有芮家党羽中唯一敢抗拒抓捕的是西京兵马使合全栋,京兆府的捕快去抓捕他的时候,他身披战甲,率领部曲跟捕快大战,而且侥幸赢了一局。
    然后他狂奔进宫,准备找太后诉苦。
    却被奉命守卫在宫外的抚远营统领郭成下令乱枪打死。
    大夏朝逢五逢十是大朝会,十一月二十五日,百官入朝,京城里一夜风紧,连续几天闹的鸡飞狗跳,但凡不是瞎子聋子,谁都知道朝廷出大事了,不过红墙森森,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家祈祷不要祸从天降。
    因此上朝之前一个个战战兢兢,深恐一去不回,等到了朝堂上才得知齐王宁是敬已经被立为摄政王,皇太后芮氏因兄弟犯罪深感不安,已经离宫迁居西苑感念庵闭门思过去了。
    芮氏一门芮朝礼被抓,大将合全栋被杀,几个亲近的禁军将领也不约而同地站在了正义一方,众人方知一夜之间长安已经变了天。
    齐王宁是敬拨乱反正,厥功至伟,已被群臣拥戴为摄政王,替代皇太后坐镇朝堂。
    于是所有人的都松了一口气,摄政王毕竟不是皇帝,他要在朝中立足就一定要收揽人心,所以他们暂时是不会有事的,不仅没事,还有许多额外的好处。
    果然,这日大朝会上,摄政王宣皇帝旨意大赦天下,封赏群臣,人人加官一级,赏赐也颇为丰厚。
    战战兢兢变成了喜气洋洋,朝堂之上人人高呼皇帝万万岁,摄政王千千岁。
    然后满载而归,欢喜离去。
    芮家的骨干是没有机会参加这次大朝会的,对这些人宁是敬一律严惩不贷,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至于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数量实在太多,若一个个追究,只恐朝堂会为之一空。
    所以宁是敬很快就放出话来,只要肯站出来跟芮家划清界限,他保证不予追究,若是能检举揭发,还有大功可立。
    这样一来满朝文武互相检举揭发,着实热闹了一阵。
    后来是宁是谨看不下去了,建议将追查芮家余孽的责任交给专门机构,不应该这样乱哄哄的胡来,于是宁是敬就把搜捕芮党的重任交给了卫府。
    宁是敬把反对他的人称为芮党,既然是“党”就必须有人,皇太后芮雨晴肯定是芮党的首领和核心人物,但太后眼下还不能动,所以芮党的首领只能是芮朝礼、芮朝安兄弟,顶多再加上芮朝礼的大舅子赵从明,或芮雨晴的堂妹芮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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