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正在跟丘将军争夺德州,一时半会儿还抽不出兵力来。而且天井关和壶关都是易守难攻的险关要隘,我不惧他。现在的麻烦是许贤友虎视上党,我若防守,则无兵可以使用。若不防备他,又恐这老小子真能干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龌蹉事。”
    萧震川不同意许贤友会背后插刀,但作为参军长,他也不能忽略这种可能,而更致命的是若许贤友真的动手,他们却无法两全。
    于是就问李默:“许将军和大将军虽说有些误解,但还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吧,真的会你死我活?”
    这一问众人不免都紧张起来,许贤友跟李默不大和睦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是否真的能闹到了水火不容,公然兵戎相见,却是谁也不敢断言的。
    李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凶狠地放话说:“他若真敢背后捅刀子,别怪老子翻脸!”
    战前部署是最耗费脑力的,即便有张显、梅华庵、萧震川这些的经验丰厚的作战参谋的辅助,仍然让李默头痛不已。
    一直忙到深夜李默方才回家,刚回到家就听到一个噩耗:小翠下午在园子里散步时,忽然晕厥,然后就小产了。孩子没能保住。
    李默吃了一惊,连忙去看,死婴已经被放入瓦罐,用香灰呛住。小翠面色寡白,满脸是汗,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见了李默,只是默默流泪,把他的手扣得紧紧的。
    李默安抚道:“你能平安无事就好,孩子没了,以后还有机会。”
    因为满屋子的药味,众人劝李默离开,李默想看看死婴,被一个女巫拦住了。
    那巫婆神神叨叨的说那孩子被冤鬼索命,而今怨气冲天,叫李默不要靠近免得沾上秽气。李默喝道:“胡言乱语,他是我的孩子,岂能害我?”
    婆子吃这一喝,不敢再言语。
    文芫却一把抱住李默,哭喊着不肯让他靠上前。
    李仙儿也劝李默保重身体,以大局为重。
    李默这才没有坚持。
    为了安抚小翠,李默决定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文芫反对说:“夫人当初有言在先,谁能为你诞下一男半女,才有资格进位,她如今功败垂成,这么做会坏了规矩。”
    李默道:“规矩是人定的,她如今这个样子,你就忍心?”
    文芫不敢再劝。
    李默便当着小翠的面宣布纳她为第七房侍妾,等她身体将养好些再补办仪式,小翠自幼被人牙子拐卖,不知道父母的姓氏,就随主母文芫姓文,叫文翠。
    安抚了内宅,隔日李默击鼓聚将,誓师讨伐萧健。
    以大将周湛留守潞州。
    以李道成部为偏师出沁州,大张旗鼓,迷惑萧健。
    主力三万则浩浩荡荡杀奔晋州。
    晋州城池坚固,又有河东大将姜如斌驻守,的确是易守难攻,大军激战三天三夜,仍难分难解,李默亲自督阵,自早至晚,猛攻一日。
    一轮新月上树梢时,姜如斌终于不敌,退入城中。
    次日清早,李默架炮攻城,城墙崩塌。
    周湛率部杀入城中,激战大半天,攻克了晋州。
    姜如斌单骑北逃。
    仗是打赢了,李默也是精疲力竭,储备的弹药全部耗尽,兵部答应的弹药却杳无踪影。
    李默只得下令大军暂时在晋州休整。
    “兵部的人是怎么回事,还讲不讲规矩了。吞了好处,屁也不放一个。”
    小七去绛州接应军火,却走了个空,人影也没见着一个。
    穆坤道:“这不合常理,兵部怎么敢拖延咱们的军火?七哥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小七道:“你滚,绛州我去过多少趟,怎么可能会走错。不过我在绛州可见到一件怪事,绛州好像要准备打仗,连夜在赶制羽箭。”
    此番攻打河东,以李默的潞州为主,绛州、河中奉命配合,但直到李默大军开拔,两地的援军也没有影子,更诡奇的是三地各自为政,并无统一的指挥。换句话说李默无法节制其他两路军马。
    “这老小子一定有问题!”
    小七给出自己的判断,然后就出去接孙大牙去了。
    孙大牙来给李默送粮草,顺便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文芫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重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李默听了之后只是冷冷一笑:“这妮子总算能得瑟了。”
    孙大牙见李默反应平淡,有些奇怪,小七道:“你别理他,他现在心里烦着呢。”
    许贤友不解,晋州之战虽然打的很苦,但毕竟是打赢了,晋州是河东重镇,萧健重兵屯驻,又有姜如斌镇守,能打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李默还在苦恼什么。
    小七用手指了指南方,孙大牙明白了,李默忧心的是自己人。
    其实许贤友想做什么,李默大体还是知道一些的,忠义社在绛州城内有眼线,而且渗透到了很高级别。
    不过许贤友自己不动起来,也只能等。
    除了等许贤友,他还在等一个人。
    宁是勤获知李默占据晋州后观望不前,叫顾良来责问李默。
    萧震川反问顾良:“打仗要消耗弹药,兵部的弹药迟迟运不上来,要我怎么打?”
    顾良道:“三万大军并不全是新军,没有弹药就不能打仗?似你这么说,若此刻萧健反攻,你要不战而退了?”
    萧震川道:“监军可曾打过仗?”
    顾良道:“你少跟我来这套!顾某虽不会打仗,可顾某也不是三岁小儿,弹药不齐就不能进军,这完全是你们的借口。”
    李默道:“监军若怀疑李默有二心,大可向陛下弹奏我,或者我回长安请罪,由你指挥北伐如何?”
    顾良道:“李默,你这是不忠!”
    李默道:“让将士白白去送死,就是不义,李默做不来这不义之事。”
    顾良正欲吹胡子瞪眼,小七嘿道:“监军大人,你手握天宪,有监军之权,何为监军,监军者护军也,监护本军不被骄帅和有司衙门侵害,这也是你的职责。你明知咱们被兵部卡着脖子,弹药迟迟不至,明知火枪没有弹药就是烧火棍,却让弟兄们拿这玩意上战场,你这是催弟兄们去白白送死啊!你这位监军心肠为何这么黑,你这是来监军呢,还是来败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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