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姜鸢已经奉命从宁州赶了过来,见李默病重的如此沉重,连哭了好几天。
    这一日,李默从昏昏沉沉中彻底醒来,见四周金碧辉煌,仿佛是一个宫殿,心里暗想:“我不是死了吧,这么快就到阎王殿了?不对,阎王殿怎么会这么亮堂,这不是阎王殿,那又是什么地方呢,难道是天堂?不,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哪有资格上天堂?”
    睁着眼睛四处看,然后就看到了姜鸢,吃了一惊问:“你怎么也来天堂了。”
    姜鸢喜极而泣,抱住他,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李默嗅到了她的体香,这才知道自己没有死。
    他卧床多日,昏昏沉沉,似醒非醒,乃至姜鸢来了多日也记不住,今日才算彻底醒过来。他觉得半身麻痹,十分的不舒服,想翻个身,体力不济,竟然没有成功。姜鸢不知道该不该帮他,想了想,连忙出门叫来宫里的太医。太医们见李默醒来,着实是松了口气,他们是宫里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但李默这病也邪乎的很,怎么也找不到病根,只能用药慢慢吊着。
    好在他醒过来了,若是治死了这样一位功勋卓著的重臣,他们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服些汤药,好好调理几天,这几天千万不能激动。”
    太医见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又亲又摸的,一时会错了意,他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表达思念的一种方式,而非马上就要洞房。
    姜鸢脸一红,轻轻地挣开了李默的手。
    就跟着太医去准备药膳了,李默一个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终于回忆起很多事,他这场病乃是心力耗竭后身体对他的报复。
    他自己对自己说:“杀孽太重,当有此报。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耳聪目明,然后就看到了跪在床前的一名绝艳美人。
    李默吃了一惊:自己这一觉难道睡死了,怎么见着了仙女?
    仙女嫣然一笑,笑容虽然灿烂,却掩饰不了她眸中的一丝落寞。
    仙女怎会有凡人的情感,这个不是仙女。
    李默忙问:“你是谁?”
    “奴家芮雨晴,是夏王馈赠给将军的礼物。”
    “礼物?不,芮姑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李默何德何能,怎敢承受如此馈赠。”
    “将军是嫌弃妾身粗陋吗?”
    “不,岂敢,姑娘是我平生所见最美貌的女人。”
    芮雨晴淡淡一笑,眸中放出光彩:“多谢将军谬赞,小女子身份卑贱,担不起一个最字。”
    李默道:“姑娘芳华绝代,何必自轻自贱。”
    “纵然芳华绝代,在你们男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赠予的礼物。”
    “女人跟男人比,有一个最大的优势,男人要征服天下,需要打败无数的对手,而女人只需征服一个男人即可。姑娘芳华绝代,不必把青春浪费在李默这里。”
    宁是勤将自己的皮袍赠送给了李默,陈瑞安派的人将皮袍背后的故事说给了李默听,从那时起他就记住了“芮雨晴”这个名字。
    宁是勤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但不代表他对女人就不上心,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为了他的远大理想他会赠给别人,但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个女人已经属于宁是勤了,李默不想要。
    而且他从芮雨晴的眼睛里看出,这个女人对宁是勤也有爱慕之情,这个时候再拆散他们也十分不道德。
    所以他抵住诱惑,断然拒绝了她。
    芮雨晴把李默的话咂摸了一番,秀目生辉,眼珠子骨碌一转,盈盈拜道:“将军教诲的是,一个弱女子想在这红尘浊世立身也只能依靠男人了。”
    李默躺的太久,身体乏累,想翻个身。芮雨晴连忙伸手来扶,李默没敢碰她。芮雨晴黯然失色,茫然不知所以。
    恰好姜鸢陪着太医来,芮雨晴趁势就退下了。
    太医诊治李默已无大碍,静心休养即可。
    姜鸢送走太医,回来问李默:“芮姑娘眼圈红红的,你怎么欺负她了。”
    李默道:“你休要开玩笑,她不能留在这。”
    姜鸢道:“为什么,她是夏王赐给你的,你如何敢不笑纳。”
    李默道:“你还在开玩笑,你去跟萧先生说,叫他去找陈总办,一切要把人退回去,万不可轻慢了她。她是夏王所爱,只因一句戏言给了我,我怎么敢受。”
    姜鸢哼道:“还算你脑子不糊涂。”
    隔日,请陈瑞安出面,便将芮雨晴悄悄抬回了夏王府,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宁是勤占据了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四周强敌环伺,地位岌岌可危,他力排众议,甚至跟恩师宁是谨大吵了一架,终于换来了先打颍州王,后打王顺德,再驱逐吐蕃的战略。
    他一力主张,亲力亲为,历经了多少磨难,终于大功告成。
    因为用心过多,所以就病了,病来如山倒,简直不可遏制。
    眼下我浑身无力,连翻身都做不到,也就只能乖乖地躺着,静心休养。
    服了两天汤药,李默的精神稍振,这期间朝中新贵们陆续来探望他这个西征首功之人,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和祝福。
    宁是谨也纡尊降贵来了,李默急忙起身,宁是谨将他按住,坐在床头,为他诊脉,笑道:“问题不大,你们年轻人底子厚,但也要悠着点。”
    李默道:“最近我的肝火很旺,所以老师不要介意。”
    宁是谨知道他说的是上次争论的事,便道:“你肝火旺,出出气也好。这样不是很好嘛,干嘛非要一团和气呢,那样不好。”
    他眨眨眼,给了李默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老师的体量李默很感激,同时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等到李默能下地行走时,宁是勤也来了,在李默的新宅大花园里跟他谈了一次话。
    宁是勤了解他的病情已无大碍后,劝他出来执掌京兆府。
    李默却摇了摇头,说:“这些日子我吃了睡,睡了吃,不敢看书,不敢想事,一想脑袋就痛的厉害,针扎的一样。京兆府千头万绪,京兆尹不仅是个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我目前这样子根本无法胜任,只恐有负重托。”
    宁是勤道:“你不做京兆尹也好,他们都推荐你,但我不以为然,你这个人连刺史都没做过,怎知地方事情的繁琐,你暂时还是留在军中比较妥当,等到天下太平了,再给你一个肥美的差事,让你好好养养精神。”
    李默道:“那敢情好,将来我要去南方,找一个山明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做几年刺史,我不是为了享乐,我是要探索一条更好的治理地方的可行之道。”
    宁是勤哈哈大笑:“这地方不仅要山明水秀,女人还要秀气,否则也没啥意思。你放心,这种咱们男人间的事,我是不会跟宁樱说的。”
    笑了一会儿,宁是勤忽然叹了口气,道:“关中稳了,西北定了,人说我们的基业也成了大半,所以有人说你要功成身退了。默之,你我之间不会真的变得这么生分吧?”
    李默道:“说这话的必是奸臣,其心可诛。占据关中,大业只成就了第一步,怎么也不是功成身退的时候啊。我蒙主公擢拔之恩,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报万一,又岂敢有半点生分疏离之心?等我病好,仍要骑马上阵,为……,对了,我们的国号定了没有。”
    宁是勤道:“我现在是夏王,我们的国号就叫夏如何。”
    李默道:“好,上古之国,好的很。其实我这个时候偷懒,也是有私心的。”
    宁是勤笑道:“我明白,若你不介意,就回宁州去养病,关中湿冷跟宁州还是不一样。”
    李默大喜。
    隔了两日,授李默为从三品镇北将军,摄宁州督军使兼宁州刺史,勋上柱国,封定西侯。
    李默遂率铁旗营回宁州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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