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是真的夫人王氏出身丰州王氏,虽非正宗嫡脉,却也不远。自己的儿子体弱多病,丈夫又性格恬淡,手中无权,被人轻视倒也罢了,如今倒好,竟然让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来给自己当儿媳妇,这算哪门子故事。
    只是婚是公主赐的,她也只能发发牢骚,眼见宁是勤沉了脸,便不敢再吭声了。
    宁是勤见事情已定,便道:“我已着人挑选吉日,至于买昌,不是嚷着要去洛阳游学吗,我看成亲之后,可以让他出去转转,就让他媳妇跟着,好好看着。”
    宁是真这边由宁是勤亲自出马劝说,宋蕴那边就由李默代劳了,在此之前,宋蕴已经被宁是谨叫去谈过话,心里主意已定。所以李默一说他就答应了下来。
    择定吉日,宁买昌和宋蕴先后迎娶了杨家姐妹过门,李默这个做兄长的一时间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他目光远大,养的两个好妹妹。
    看看的又是一年深秋,宁是勤轻装简从,忽然出现在大宁山北的新军训练营,实地检阅了新军编练情况,对李默的努力十分满意。
    阅兵之后,他找李默单独谈了一次。
    回到宁州后不久,细心的人就发现,卫府参谋院主事李默就不大往卫府去了,参谋院主事的位置由丰水县县令、前侦缉处管事傅西山代理。
    不仅如此,编练新居的事,李默也不再插手。
    他现在只管武备学堂一地。
    丈夫的变化,宁樱很快察觉了,忧心忡忡地探询缘故,李默担心她胡思乱想,便小小地透露了一下宁是勤找他谈话的内容。
    “南面对宁州编练新军很恐慌,天下司和皇城司的探子瞬间多了好几倍,上面担心他们会有动作,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让我退下来。避避风头。”
    宁樱道:“为什么每次有事,都是你来牺牲。”
    李默道:“瞧你说的,出了事,总得有人盯着是不是,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清闲一点吗,这回清闲了。我想过了,咱们回趟长陵,看望老祖母和岳父大人。”
    宁樱道:“顺便散散心,我同意。”
    武备学堂的管事可忙可闲,李默选择了偷闲。
    安顿之后告了假就带着宁樱回故乡去了。
    一路走,一路看,四周景象喜人,经过卫府的三板斧后,宁州的治理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地方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吏治也有了明显的改善,迸发出勃勃生机。
    宁樱看了这些景象,心里高兴,这些都是她夫君的功劳,论勾心斗角,她的夫君或者不是第一,但论治国理政,她的夫君还真是不赖呢。
    这一日走到夏县弥陀镇,李默记得上次走到这时,地方一片萧条,这次却有不同,街道在整修,两边的房舍也在修缮,商店在扩大规模,商品丰富,价格也不高,街上的人明显增多,衣着服饰明显改善,最主要的是人们的脸上有了笑容,充满希望的笑容。
    他信步向镇中商家的芙蓉酒楼走去,却见门前冷冷清清。
    而附近的几家则生意明显好很多,李默有些奇怪,商安邦是个老道稳重的生意人,怎么把生意做垮了?便把店里的伙计叫来问。伙计眼乖,见李默的衣着气度,料想是个官场中人,便不肯说实话,吭吭哧哧的。
    李默道:“你不要疑心,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你们老板姓商对不对,有个女儿叫商小青。”伙计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客官里面请,我们老板不在,现在是小青姑娘当家。”
    商小青听说李默来了,兴奋的一路飞奔过来,待见到李默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的美貌贵妇人,一时有些傻眼。
    李默道:“商老板,久违了。”
    商小青尴尬地笑了笑,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跪下,膝行向前,请求李默救命。
    据商小青说她的父兄前天夜里突然被夏县侦缉队的人带走了,理由是店里的两个客人是白衣喇嘛,侦缉队的人说他们包庇白祸。
    “他们穿着便装,做常人打扮,说的也是宁州话,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是白衣喇嘛。”
    宁樱道:“既然抓错了,你为什么不去县衙告状,请县令为你做主。”
    商小青道:“夫人,您高高在上,是天上的神仙,哪里知道底下的黑,小民的苦,这个侦缉队有上面的人撑腰,势力大的不得了,县令哪敢管呢?我听人说县令家的厨子因为擅做喇嘛僧爱吃的面汤,被人举告说是喇嘛的同党,就给抓了进去,他连自己家的厨子都保不住,又哪能为百姓做主?”
    宁樱听了有些同情,忙让薛燕把商小青扶起来,对李默说:“西山闹的是有些过了,现今城里好多人在告他的状,我跟婶子提过,她叫我不要管。”
    李默道:“西山已经不在那块了,不干他的事。”
    吩咐林哥儿:“你拿我的帖子去趟夏县,把人要回来。”
    商小青闻言大喜过望,趴着给李默、宁樱磕头。
    宁樱见这孩子朴实,能干,又见李默也有些喜欢她,便道:“你这么大,支撑这样一座客栈,真是难为了你。”
    商小青道:“我自幼跟爹爹哥哥做生意,不觉得难,只是心累,又害怕。夫人您说,好不容易官府做了几件人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为啥还要折腾咱们呢。那什么白衣喇嘛有些着实气人,抓他我们也拍手称快,但有些就是抓错了,隔壁的王婶子也信过两天,买了人家一个符箓,结果也被抓了,花了好多钱才赎回来。后街做炊饼的冯大叔,因为这事吓得丢了生意不要跑回关中了,他们从关中逃荒过来,在镇子里当黑户五六年,好不容易见得光,过上日子了,这倒好,又跑了。”
    一席话说的李默心情十分沉重,清肃白衣喇嘛的活动已经持续一年多,早就该收场了,据说宁是勤也有意收手,但眼下看有人并不想就此罢休。
    因为按照左寺坊的统计,宁州八成人多多少少都跟白祸有牵扯,继续保持这种高压态势,便有了绝对的威慑,谁若不从你就是白祸。
    天刚擦黑,林哥儿就把商家父子带了回来,二人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商桂荣看样子还在里面挨了打,脸都是青的。
    一家人死里逃生,重新团聚,不觉抱头痛哭,然后就一起来拜谢李默和宁樱夫妇。
    宁樱趁机向商安邦说:“小青这孩子孝顺、能干,聪明伶俐,做的汤面也十分合我胃口,我想聘她做厨娘,带她回宁州,你意下如何?”
    商老板瞅了眼自己的女儿,看了看李默,心里苦笑一声,这妮子自李默走后,整天胡思乱想能野鸡变凤凰,自己一直打击她呢,这倒好,人家还真有这命。
    宁州什么样的厨子找不到,要聘她做厨娘,这是人家夫人看上她了,为自己的夫君预备着呢,加上李默本身对这妮子也有些意思,只怕厨娘做不了两年就成妾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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