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这十六名高级军官,早晚像普通士兵一样要上操训练,中午上课,下午讨论,晚上交流和参与活动,半个月时间过的紧张而充实,半个月后,举行考试。
    考试由团练处总管宁是敬亲自主持。
    经过考核,十六名学员全部合格,岳东峰以全优的成绩获得第一名。
    考核结束,颁发了证书,正要解散时,忽然传报大总领宁是勤来了,这让众人既紧张又兴奋。
    宁是勤是来祝贺十六名军官顺利毕业的,不仅训了话,还每人赠送战刀一柄,以资纪念。
    事后宁是勤找李默进行了一次长谈,李默详细汇报了这次训练班的轮训情况,末了请宁是勤点评。宁是勤道:“一开始你们说要搞轮训,我还是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是十分必要的,也是硕果累累的,第二期、第三期要抓紧,争取年内将副尉以上军官轮训一遍。今后每年都要抽出一个时间来轮训,我若得空会亲自来给他们训话。”
    能得到最高的肯定,李默当然高兴,但他也知道宁是勤此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些。
    果然,宁是勤问起了李默此次南下的观感,李默实话实说道:“百姓穷苦,经济凋敝,宁州与先前比,并无多少改善。”
    几句话说的宁是勤面皮一红,一时吁叹道:“是啊,是啊。我们赶走了外人,却又忙着内讧,好几年了,百姓仍然困苦,经济近乎崩溃,是我无能啊。”
    李默道:“经济问题首在农业,无农不稳,无工不强,宁州自然环境恶劣,土地贫瘠,对农业生产十分不利,但并非就不能种粮食,除了银、复、绛和塞北三县,其余各县都有许多荒地可供开垦,河南地更是大片的沃土可以垦荒。为何不能开垦,我们一直认为是没有人手,其实不然,宁州每年收捕的流民数以万计,这些流民被官府收捕后多则一年两年,短则几个月,又被释放重新成为流民,始终无法为我所用。”
    宁是勤道:“管理流民方面的确有许多失策的地方,但地方开垦荒地,我们历年出台了许多政策,为何仍然难以见效。”
    李默道:“其一在流民未曾归化,其二在盗匪猖獗。流民政策限制,流民只能游离于社会边缘,变成黑户,欲归附无门,地方田庄人手不足,宁愿购置边奴,也不愿使用流民,因为麻烦甚多,而边奴擅于放牧,拙于耕作,效率十分低下。此其一,其二,因流民众多,致使地方盗匪屡禁不止。自然盗匪猖獗并非流民一家,还有敌视宁州的势力扶植以牵制宁州的缘故。所以破解之策,一是彻底变更户口政策,许流民归化,是为釜底抽薪。其次,严厉打击盗匪,使之不能为害社会,谓之扬汤止沸,双管齐下,方可建功。”
    宁是勤道:“若是放开户口,会不会有南方奸细趁虚而入?”
    李默道:“南方奸细若是连户口这一关都绕不过去,这个奸细未免当的太窝囊了。”
    宁是勤哈哈大笑,对李默说:“等第二期高级军官训练班结束了,你到卫府来,指挥新军火枪队,全力清肃境内盗匪。”
    李默道:“若无户口政策的配合只怕难以见效。”
    宁是勤摇摇手道:“不,不给他们一点压力,他们是不会主动归化的。此外,一些明知道是奸细的人,你还要给他出路吗?不能给。等到将这些盗匪灭绝,再给生路,效果会更好。”
    此番妙论,李默由衷佩服。
    第一期高级军官训练班结束,第二期还在筹备中,李默抽空回了趟家。
    宁樱已经从长陵回来,似乎长胖了一些。
    宁樱对李默的挑肥拣瘦十分不满,更不满的是李默公然打了岳东峰的屁股。宁樱道:“你呀你呀,几时才能不要这么鲁莽,岳东峰岂是一般人,他父亲岳胜追随老祖宗东征西讨,立下了多少战功。病逝之后,老祖宗亲自为其抬棺,你竟然一言不合就把他给打了,你呀,你呀。”
    李默道:“打了便打了,事前我宣读了纪律,他偏当面顶撞我。不打他何以服众?”
    宁樱道:“用板子能打出威望来吗?”
    李默道:“你还别不信,很多时候板子比蜂蜜和糖更管用。”
    听了这话,宁樱叹了口气,发起了呆。
    李默赔笑道:“这是做什么,好好好,是我错了。”
    宁樱道:“你不必哄我,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讨好我一个小女子。”
    见李默果然不吭声了,便又撒娇道:“愣着作甚,人家等着你道歉呢。”
    李默淡淡一笑,却道:“我想把文芫接回来。”
    宁樱的心咯噔了一下,却道:“也是该回来了,一个人在外面终究不大方便。”
    李默就盯着她的眼,微笑不语。宁樱会意,娇嗔道:“要我接她回来也可以,但要看你的表现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走的我腰酸背痛啊。”
    李默道:“你哪块皮痒,让我来给你松松。”
    宁是谨找他谈话的事,和宁是勤要调他去卫府的事,李默都没有跟宁樱说,不是要故意瞒着她,而是实在没心思说。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准备,宁是勤终于选在这一年的中秋节饮宴时宣布复建卫府。
    卫府为主管宁州内政和治安的最高机构,有权侦查、逮捕、审讯各类犯罪;有权指挥各地乡勇、土兵和新军火枪队,并协调驻军清肃境内武装盗匪;有权管理宁州户口和奴隶,有权全权处置流民事宜。
    复建后的卫府与先前的卫府在组织人事上略有差异,不再设总管,改设总办一人,由宁是勤亲自兼任,佐理一人,由宁是敬兼任,下设参谋、军料、护军三大院。
    人员配置的规格很高,分别由李默、宁是恭、宁是谨担任主管。
    参谋院为三院之首,地位最为要害,其下设作战处、情报处、通联处、治安处、侦缉处、团练处、新军编练处和内保处。
    卫府公所设在督军府左侧,有一条专门的夹道连接,但这条夹道基本是个摆设。因为卫府由宁是勤亲自过问具体事务,宁是敬这个佐理实际就是个摆设。
    三院主事有事会直接去忠静候府找宁是勤,没谁会跑去督军府团练处找宁是敬。
    甚至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宁是敬的团练处已经被并入了卫府呢,因为卫府参谋院的下面也有一个团练处嘛。
    对李默出任卫府参谋院主事一事,宁樱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毫抱怨。
    宁是勤接替宁州大总领和被推举为宁州留后已经有段时日,按照惯例,朝廷应该承认他宁州知州和宁州将军的身份,但诡异的是,一直到现在,除了循例让他承袭了忠静候的爵位外,其他的至今仍未有任何任命,这让宁是勤在宁州的地位变的十分尴尬。
    宁州的军事力量主要分为天宁军和地方乡勇两大系统,天宁军是边军,任务主要是防御草原,捍卫边疆,拱卫关中腹心和长安的安全。
    而控御宁州地方的主要力量却是十八县乡勇。所以历来的宁州老大都必须把乡勇系统牢牢地把控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宁氏重新掌控宁州后,为了回应内部的不满,宁是勤有意将天宁军系统和乡勇系统分离开来,天宁军戍边、对外,轻易不对内。
    控御宁州地方则用乡勇,这是大势所趋。
    本来宁是勤若能循例出任宁州督军使和宁州知州,他便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督军府团练处和知州府团练处取代宁州团练处控制宁州十八县地方军事力量,巩固自己的宁州之主地位。
    但现在因为没有督军使和知州的头衔,两府团练处就仍然还是摆设,控制十八县乡勇仍然得依**州团练处。
    麻烦的还不止这一处,看到软肋后,朝廷不停地给他的兄弟宁是敬加官进爵,以旌表其在训练地方乡勇土团上的贡献。
    着力将他打造为宁州地方武装力量的最高首脑,以分宁是勤之势。
    朝廷利用名器离间兄弟二人,以搞乱宁州。这一点上宁是勤看的很清楚,所以尽管反对的声音很大,他还是一力主导了卫府的复建。
    卫府复建的最大意义是从宁是敬的手里收回对十八县地方武装力量的控制权。
    因为宁威时代,控制地方乡勇和土团的就是卫府,至于宁州团练处,只是在“四王之乱”后那个特殊年代存在的特殊机构,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既然卫府已经复建,那宁州团练处也就可以寿终正寝了。
    这一着不仅让宁州内部反对自己的人闭嘴,也让朝廷扰乱宁州的企图化为泡影。
    作为曾经的宁家四家机构之一,宁州团练处仍然存在,却已经和督军府团练处和知州府团练处一样成了养老院,留着养闲人使用。
    在如此重要的机构里,为何要选李默执掌参谋院,宁是勤自然有他的考量。
    李默是个聪明人,为了表达忠心,他不惜把天宁军所有高级将领都得罪了,这使得他这个卫府二号人物只能死心塌地地攀附在宁是勤这棵大树上。
    在宁州,他已经成了一个独臣,这样的人才值得信赖啊。
    而且除了忠心之外,李默还有一项可贵的品质,那就是能干,他有能力执掌卫府参谋院。
    所以宁是勤选择把他抬起来,抬到与执掌转运使院的宁是恭,执掌宁安书院的宁是谨并驾齐驱的地位,新人的崛起对老人既是鞭策也是制衡。
    毋庸讳言,卫府菁华尽在参谋院,某种意义上来说,宁是恭也好,宁是谨也好,乃至宁是敬和宁是勤本人都是给李默站台来了。
    重任在肩,李默着实不眠不休了好几夜。
    经过慎重考虑,他向宁是勤递交了自己的幕僚班子,张显、徐文胜、裴如卿、萧震川、胡志庸、吕初、李造轩、孙大牙和范栗都在列。
    宁是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以此表达自己对李默的绝对信任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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