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在书房里跟徐文胜互相拍了桌子,大吵了一通,最后徐文胜全面溃败,被李默一顿臭骂后,内心崩溃,嚎啕大哭,捶胸顿足,直骂自己不是人。
    徐文胜当然是人,而且至少不是个坏人,只是心走偏了,需要矫正点醒。
    李默等他哭够之后,就推心置腹地开导了一番。
    棒喝之后,徐文胜猛然警醒,非但没有蔫,反而鼓起了生活的勇气,表示要痛改前非,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李默正要带他去前院文书房,把人托付出去,忽然就在二道门见到了二胖。李默咧嘴一笑,走上前去打了二胖两拳,二胖也打了他两拳,然后兄弟二人就抱在了一起。
    这时节小七和孙大牙也闻讯赶来,小七是哭着跑来的,对着二胖又踢又打又哭又抱,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孙大牙眼圈里闪着泪光,激动地对李默说:“总算又团聚了。”
    李默道:“是啊,苦尽甘来。二胖似乎成熟了。”孙大牙道:“那是自然,云中一日地上十年啊,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相见已毕,二胖为李默引荐同行的郑重和崔巍,说两个好兄弟也想留在绛县。
    李默道:“不胜欢迎之至。”
    就让小七先带三人下去休息,嘱咐徐文胜备办宴席。
    姜鸢见徐文胜精神大好了,深感欣慰,一时却埋怨李默道:“你好大胆,他们两个来路不明,你怎么就敢收?”李默道:“有什么不敢的,他们敢来我就敢收,你放心好了。”
    瞧瞧四下无人,姜鸢就跟李默说了林哥儿和徐美芳的事,李默赞道:“你处理的很好,林哥儿还小,需要经历一些磨炼,放心吧,迟则三年,快则两年就能成长起来了。一定会是个好丈夫。至于美芳嘛,孤苦无依,你可认她做个姐妹,也算有个娘家。”
    晚上设宴招待郑重和崔巍,李默问起云中的形势,云中在大青山下,为镇抚生女直而设,而生女直一直是宁州的死敌,常年威胁东北边境。
    郑重道:“生女直被历次打击之后,已经不成气候,现在云中的劲敌是羯人和契丹人,羯人从西北来,契丹从东北来,羯人凶残,契丹阴狠,而今在大青山北麓已经见不到生女直的部落,契丹、羯胡双雄对峙,势均力敌,山南则是三族鼎立,生女直稍占优势,但契丹人崛起最快。契丹比女直和羯胡都要高明,他们也擅长步战,我们的阵法困不住他们,所以现在军中都很期待炮兵能助阵。”
    孙大牙道:“那两位可能来错地方了,咱们这只有火枪,没有炮。”
    郑重道:“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像契丹这样的部落,咱们能应付的手段有限,只有大力发展炮兵才能有效震慑,可惜没有人能看到这一点,或者说看到了也不愿意去做,只会一味的拿弟兄们的血肉之躯去拼,太惨了。”
    崔巍道:“不光云中,现在就连独城那边也很操蛋,新任都尉根本不懂战术,一味鼓动与敌人进行正面决战,上任一年非但没有任何添置,甚至连原有的工事也给废弃不少。”
    独城位于大青山以西、阴山以东、大河之北的草原戈壁上,是抵御草原民族南下,拱卫宁州,拱卫大梁西北边境的极其重要的军镇,素以工事完备,火力强大而著称于世,名闻天下的宁州火器营主力就设在城内。
    李默只想了解一下边地情况,却没想到引来这么多牢骚,这些事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所以不宜深入谈下去,即便是在私下场合。
    于是李默岔开话题,询问二胖这两年的情况,得知二胖初到云中时被编入掘地军去挖煤,干了三个月,遇到四次塌方,三次死里逃生。后来被赶去充当辎重队的苦力,一次遭遇战中救了一个队头,因这队头推荐,被编入巡兵队,当斥候使用,跟郑重和崔巍编成一组,骑着马沿边巡视,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
    他们的友谊正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
    李默得知三人对骑兵战斗都很有研究,便道;“正好我这里有几个推荐名额,我推荐你们去武备学堂进修一下,将来或者能立下更大功劳。”
    二胖道:“两位兄长就不说了,我是配军,只怕去不成。”
    李默道:“你已经不是配军了,我会为你洗白身份。”
    为一个配军洗白身份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李默一句话就能搞定,非但彰显了他深厚的背景,超凡的实力,更表达了对兄弟的深情厚谊。
    三人听了都十分动容,郑重和崔巍更是感叹当初的选择没错,放弃边关的一切来绛县投奔李默,这步棋看来是走对了。
    李文喜学成归来,不仅官复原职,还带了一道密令回来——秘密组建火枪队。
    “这是大总管的意思?”李文喜有些头疼,“但这事应该由你来做才对,我对火枪一窍不通啊。”李默也不知道宁是勤作此安排有何用意,但组建火枪队却是他的夙愿。
    李默道:“教会他们打枪其实不难,比练习弓弩简单多了,主要是要懂得火枪的战法,这个你在武备学堂没有学吗?”
    李文喜摇摇头,问李默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坑呢,你看,本来这事应该是你来做的,因为我什么都不懂啊,现在不让你出面,却让我来,成了,你有功劳,不成,你也不担责任,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默道:“我们还是不好妄自揣测上面的用意,总之你这火枪队我会鼎力相助,出人出力出枪。”
    李文喜道:“别,我不要你鼎力相助,这事本该就由你一肩挑起,我挂名,你来干,干出成绩,你我均分,捅出篓子,我去坐牢好了。”
    李默道:“别说这丧气话,火枪队这活我一定帮你干好。”
    如李默所预料的,教会他们打枪很容易,因为火枪操作起来比弓弩要简单的多,稍加训练就能打的有模有样,但战术方面就有些坑。
    但李默毕竟是个现代人,对火器的认识总是比古人高出一筹。
    用他在武备学堂所学的知识,他肯定能创制出属于这个时代的步兵阵型。但这种闭门造车搞出来的东西,究竟有没有实战效果,李默不敢断言,毕竟打仗不是排练舞蹈,不好看可以不看,战场上来不得半点虚的,那是要你死我活的。
    这个难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李文喜回来一个月后,武备学堂就派了六个火器教练过来,帮助他训练火枪队。
    教官对校场上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很感兴趣,一个劲地夸赞李文喜练兵有方,这么快就教会了士卒放枪。李文喜道:“诸位教官就不要逗我玩了,我懂什么,这都是机器局的李默之教导有方。”
    这几个教官其实都是李默朝武备学堂要的,行前六人小组的领队李造轩被宁是谨叫去谈了话,了解此行的目的和火枪队的真实情况。
    听李文喜这么说,也就不再啰嗦什么,李造轩领着五人觐见李默,询问下一步的方略。
    李默道:“基础训练已入正轨,现在的问题是战术,火枪是火器,是热兵器,跟冷兵器肯定不一样,我们不能生搬硬套老的战术。”
    几个教官对视了一眼,纷纷赞道:“世子果然没有看错人,李将军的见解高明、深刻。”
    李造轩道:“正是因为战法不同,所以才调了长陵营来,乡勇接受的训练少,容易转过弯来,若是换了精锐的天宁军,阻力会很大。”
    李默同意这个见解,长陵营是地方乡勇,训练相比正规军要薄弱的多,也不成系统,正是一张白纸,反而容易描绘新的蓝图。
    李默道:“请造轩兄分派,既抓基础,也抓战术,目的是打仗,打恶仗,打胜仗。”
    李造轩却问道:“默之兄,真的认为火枪队能打恶战?”
    李默瞪眼道:“怎么不能,火枪队成军之日,必能扫平西北。难道造轩兄没有信心。”
    李造轩道:“我研究火器战法十五年,等的就是那一天。”当下做了分派,两人监督基础训练,两人训练战术,他本人则教授合同战术。
    李造轩带队来绛县不过半个月,宁是勤的使者束英也来了绛县。束英此来是解决火枪队组织上的问题。
    束英对李默、李文喜说:“世子对推广使用火器抱有极高的期望,但保守派阻力很大,所以火枪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但这种事谁敢保证就一定成功,万一出了纰漏,总得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安排。看到火枪队训练有成,世子也就放心了。”
    李默道:“请转告世子,李默一定殚尽竭力,做成这件事。”
    束英嗯了一声,望着李文喜,笑着问:“文喜将军是否感到委屈?”
    李文喜道:“能为李默之背锅乃是我的福分,请上告世子,李文喜不委屈。”
    束英连赞了两声好,又再三叮嘱二人:“事关重大,一定要做成,拜托了。”
    火枪队训练半年之后,李默决定拉出去练练,一支只能在校场逞威风的军队是没有意义的,但鉴于火枪队实力尚弱,还不是经历狂风暴雨的时候,所以李默决定先拿绛县境内的两股马匪开刀。李文喜道:“动用火枪队是不是应该跟团练处那边打个招呼?”李默道:“火枪队现在隶属长陵营,是乡勇,乡勇在境内讨贼,县令即可做主,通报上去,反倒让他们为难。”
    李文喜也就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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