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农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李默的厨房里早已经放满了油盐酱醋茶和米面,蔬菜、肉、鱼也有现成的。
    众人起先担心杏儿不会做菜,经过观察发现杏儿还是个不错的厨子,样样都拿得起,而且做的菜味道还过得去。
    初来乍到,哪都不熟悉,李默约束众兄弟不要乱走,自己也没有走远,饭后就是在贤良寺转转,这座寺院因为公主的入驻而变得戒备森严,尤其是后院,没有令牌简直是寸步难行。
    李默转了一圈,看看天色不早,估摸着下班了是不是该去典军院签个到啥的,却发现典军院里根本就没人,一问才知道这典军院实际就是个摆设,除了三天一次的例会,大伙根本不往这来,该干嘛干嘛去。
    李默有些郁闷,疑心自己是不是被人骗了,当了个假官,有这样清闲无事的官吗。
    吃完晚饭,小七嚷着要去看宁州夜市,李默道:“看什么夜市,明早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压服了众人,李默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天闲着无事,也不觉着累,李默见桌上有一本书就拿了起来。书名叫《宁州地方志》。
    这是本好书,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宁州的风俗地理,李默弄亮油灯看了起来,看了一阵,忽然一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细一看,原来问题出在油灯上:这盏油灯非但灯身是玻璃的,还安着一个玻璃灯罩。
    灯芯还可以通过机关上下调节,很现代的一盏灯嘛。
    李默像个小孩一样摆弄了一阵,甚至还旋下灯罩嗅了嗅里面的油——不是煤油。
    然后他把光线调整到一个合适的程度继续看书,但忽然他又笑了起来,自己看了半天书,怎么就没有觉察到这本书其实也是大有古怪的。
    这书上的字分明是铅印的嘛。
    文字虽然是繁体字,却是横排的,从左向右,甚至还有段落和标点符号。
    李默把这书翻过来覆过去,仔细研究了半天,确认又是哪位前辈穿越者的杰作。
    这个时代的书他多少还是看过几本的,都是线装古本,文字竖排,繁体字,没有段落和标点符号之分,大半是雕版印刷,少数还是抄录的。
    与这本书比起来,时代的鸿沟很明显。
    李默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坐在桌前发了会呆,决定睡觉。
    很多事还是在黑夜里更能想得明白。
    当然睡不着,他的脑袋里天马行空的乱响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是杏儿。
    杏儿收拾完厨房,把众人的衣服洗了,清理了院子,检查了门户,然后洗漱,然后换上自己最好的衣裳,然后在身上洒了香水,就走了进来。
    “杏儿,你不睡觉,到这来做什么?”
    “主人,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你是个好姑娘,可是你是我的厨娘,我不能跟你……”
    “在我的家乡,主人和厨娘之间通常都会有美丽的传说。”
    “是么……”
    杏儿已经脱了衣裳爬上了床,她从李默的脚边爬进来,在恰当的位置停住。
    杏儿当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很有经验的成熟女人。她没有撒谎,在她的家乡,厨娘和主人之间总是有些故事的。
    而且李默也知道公主赐他这个厨娘是什么意思,这是念及他青春年少,怕搞出乱子来,预先给他上的一道保险。
    因为稍稍分了一下神,李默的第一次就被夺走了。杏儿下去漱口,回来重新爬上床,但她不敢跟李默并头睡。李默肆意蹂躏她的金发,故意凶巴巴地说:“我不知道你家乡的风俗,也没兴趣知道,但在我这,必须守我的规矩,你是我的女人,不准你再去招惹别的男人,尤其是我的兄弟。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杏儿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说:“主人吩咐,我记住了。”
    “还有,你只是一个厨娘,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不希望家宅不宁。”
    杏儿还是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最后,李默安慰她说:“如果你表现良好,我会善待你的,说不定会让你做妾。”
    杏儿被俘做奴隶已经有段岁月,懂得汉地的一些风俗,知道在家宅后庭,妾的地位比奴婢要高的多,便欢喜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努力。”
    第二天,李默留杏儿在家看家,五兄弟一起上街闲逛。
    宁州城很大,虽然和夏县、故县一样也是三重城墙,但宁州的城市格局非同寻常,夏县有三个长陵那么大,故县有五六个长陵那么大,这宁州城却有十个长陵那么大。
    这座城除了大,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威严,房舍严整肃静,道路宽阔笔直,坊市分明,街上人车(马)分流,各行各道,绝不容许有错,巡检的逻卒也多,对违法犯禁者的惩处也相当严厉、到位。
    李默找到公主府所在,打听了一下附近的房价,不觉花容失色,这里房价最便宜的也要三千贯一套,他所有的财产,包括变卖长陵产业所得也绝不可能买得起这里最普通的一套宅院,宁州的房价太逆天了,简直变态到狂。
    “看来只能暂时两地分居了,不过你现在有杏儿了,也无所谓,昨晚你们干了几次。”
    “滚!”
    “老大买不起房心情不爽,你就别撩他了。”
    众人见李默心情不佳,也不敢太放肆,闷头走了一阵。找了间银柜把钱存进去,金条、银元加在一起折价三百贯。
    李默揣着存单,心情低落到极点。
    小七劝道:“老大,你就知足吧,一年前这个时候你还在古城搬砖呢,一天赚七十文,实际到手还不到二十文,一个月赚不到一贯钱。可打咱到了长陵,不到半年,一出手拿出三十贯来买宅子,抬姜鸢姐过门,那是何等的气派。现今咱来了宁州,你瞧这房子贵,感觉日子没希望,谁知道一年后会是什么状况,说不定撒手就是三千贯,买豪宅,纳美人呢。”
    这一说李默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是啊,人活着就是奇迹,人活着就能创造奇迹,自己还活着,多少奇迹等着自己去创造呢。
    愁个什么眉,苦个什么脸,给谁看?
    他问二胖还有多少钱,二胖掏出钱袋说:“还有一贯钱。”
    李默说:“走,喝酒去。”
    因为钱不多,所以没敢去大酒店,只是在街边找了间不起眼的食肆,谁知道喝着喝着,还是超了,五个人都有醉意,只有李默还清醒点,李默不好意思地跟掌柜商量,看能不能挂个账。掌柜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不认识您呀,要不,你跟我们东家商量商量?”
    吃人嘴软,李默只好说:“那就劳驾带个路。”
    掌柜引着李默到了后园,穿堂过室,来到一间僻静的小院,里面正有两个人在下棋。
    掌柜的指着一个穿灰袍的说道:“这就是我们东家了。“
    李默酒醉心里明,咯噔打了个激灵,忙将双臂交叉叠放在胸口,躬身弯腰,再将双臂摊开。保持原状,站立不动。那个正在下棋的灰袍老者瞅了他一眼,举起一只手,五指交叉成一个棋子形,对侍立一旁的掌柜说:“给李伙计搬张椅子。”
    李默道:“不敢,督管面前没有伙计的座位。”
    灰袍老者道:“你身份特殊,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又是公主眼前的红人。”
    椅子搬来了,李默谢过,侧身坐下。
    两个人继续下棋,掌柜的转送茶水,留李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像个傻瓜。
    一盏茶的功夫后,棋局结束,一个年级更老,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来,看了李默一眼,捋着胡须道:“老夫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所以这盘不算。”
    灰袍老者道:“您总是能找到理由,但我不在乎,随时恭候大驾。”
    躬身施礼,打发掌柜的送老者从后门出去。
    这才转过身,对毕恭毕敬站着的李默说:“昨天来宁州的,为何不来见我。”
    李默道:“昨晚刚到,天黑未敢打搅,本想安顿停当再来拜望。”
    老者道:“今天去看房子了吧,观感如何。”
    李默道:“宁州虽好,居之大不易。”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一个乡勇出身的武人,还会拽两句文,也算难得。你是我们宁家的功臣,理应受奖,本来是要重用你,奈何公主看中了你,把你要去,我们也没办法,不过有功就要赏,这是老宁家的规矩,你想要什么,给你一所宅子好不好?”
    李默道:“不敢,公主亲睐是李默的福分,服侍公主是李默的本分,不敢奢求什么。”
    老者道:“你很会说话,人也老实,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好好去干,说不定用不了一年,你就能在宁州置产娶妻啦。宁州是个好地方,但不欢迎没本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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