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今晚本来玩儿的高兴,突然受了这般惊吓,奔走时又难免磕磕碰碰,回去后就有些害病的样子,好在家中的大夫已来看过,都是些能治好的。喝了安神的汤子,最后昏昏睡去。安顿好自己的母亲,以及一众妻妾儿女,吩咐丫鬟悉心照料。回到自己的书房。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丫鬟端上来的安神的参茶,一口也没动。坐在椅子上一口又一口的吸着旱烟。五十岁之后,韦远南已经极少享受这种味道极冲的旱烟,今天用的是父亲留下的烟袋杆儿来吸烟了。这烟袋是父亲留下的念想。韦远南的父亲是扬州的一个小商人。自己记得幼年时,父亲最大的享受就是用这烟袋抽一管子旱烟,点一壶好茶。那时,自己以为这应该是最好的东西。韦家兴盛是这几十年的事,是在自己手上发起来的,称得上速发。14岁那年,家中生了变故。不得已自己挑起了内外交困的家。还了债,又从小生意开始做起。进入了盐商这个行当。四十几年的时间,成了扬州有名的富商。这四十几年自己经历了无数的坎坷,数次遭逢大难。但是,都凭着自己的冷静圆滑,凭着自己的狠劲,硬是挺了过来。不管什么样的风险,都能让自己化险为夷,而且愈发的壮大。唯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自己束手无策。那叫王四的凶徒,从月亮门儿一路冲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布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唯一有问题的是,家丁、镖师连续被他打倒。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有这么大的杀气。自己见过很多武艺高强的人,也结识过沙场上的猛将,见过江湖中的骗子。他们都没有这么凶、都没有这么凶狠。尤其是,自己明明看到,那几位镖师打到凶徒的要害,明明看到那个镖师用弹弓把铁丸,一枚一枚地打进那人的身体以及那人的头颅。为什么他还能活着,反而更加凶残。眼看着就冲到自己的花厅中了,小七上去抵挡。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被吓得呆住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想出来。这种感受,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让自己愈发的生气与羞愧。不过好在最后,歹人还是被打死了。幸好多请了镖师,不过这世上事有一就有二,今天这王四像发疯一样。是什么病吗?如果是病,这病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如果不是病,它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一阵子自己家宅不安。夜里常有怪声。那个院子被自己下令封锁,躲到了城外的。对了,那个会是王四弄的吗?想到这里,韦远南有些着急了,管家怎么还不回来?不知道前面安抚的怎么样?这是小厮敲门禀告:“老爷。衙门快班的班头到了,还带了几个捕快。”
    “知道了,我这就去。让管家赶快接待。”
    此时,刘大夫拿个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对看向自己的几个人摇了摇头。然后就去医治其他的几个正在等着他的人。刘大夫是韦家养在家中的大夫,韦家人多,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就算是有相熟的大夫去请总还是要费些时间的。所以干脆请了一位有名的大夫,信得过的大夫。平日就住在家里。刘大夫擅长治风湿风寒小儿病,其他的病也会治一些。今日在园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嘶吼的声音,把刘大夫吓得从梦里惊醒。一直到有人来喊他,带着药箱去到现场。发现已经躺了一地的人。看过一遍之后,除了一些已经死去的人,急急忙忙给这些人医治,已经让王管家去请专门的大夫治外伤的大夫。自己先硬撑一会儿,可就是这么一会儿,重伤的人当中又死了几个?对着几位镖师说了一句,这韩师傅已经救不过来了,伤的太重。脖颈部里面的骨头全都碎了。还是准备后事吧。说着去给那些,还能动唤的人疗伤。
    王管家今天忙坏了,先是伺候安排老爷家眷玩乐,安排的妥妥当当。本来想着,结束后能松一口气。没曾想半道杀出个疯子,搅了局不说。疯子太厉害了!要不是有镖师挡住,他是不是能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咬死,或者都给打死。老爷,老太太,夫人,少爷,小姐们,还有,那些丫鬟婆子受了惊吓,一个个跟惊弓之鸟似的。事后老爷分派了下来好多事,安排疗伤,护卫家里安全,查看损失,最后,从账上支出钱,准备做烧埋发送银子。刘郎中还没来的时候,自己过去看了一眼。有几个家丁已经咽了气,韦家对待下人一向不错。每逢年节有赏,下人们家中有了事,韦家也会帮衬着一二。韦家不差这些钱。这使得好多人愿意来韦家做活。这些下人们,往往对于韦家也是感恩戴德。今天这么大的事儿,死了好几个人。家丁死了四个。重伤两个。被咬死一个,一个疯了的。那是就是六个人。这些烧埋银子必须花,而且要花的大方。正准备去镖师那里安抚一下受伤的杨师傅师徒。看守门房的人,回报管家:“去报官的人回来了,一块儿回来的,还有府衙快班的班头。”
    “迎接,赶快禀告老爷”
    七夫人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原以九死一生的场面,没想到能侥幸活了下来。自己家虽说有惊,但是无事,这真是万幸。不能说完全没有损失,看着躺在床上,脸上涂了药膏,平躺在床不敢动弹的苏全发。苏师傅正躺在床上疼的一直哼哼。看到女儿来看自己,一边哼哼着一边问:“虎子怎么样?”
    苏燕“没事儿。已经睡着了,我过来看看您。”
    “你家相公那里怎么样?”
    “都去问候过了,该歇着都歇着了。我们家老爷还有些事儿得处理,就是不放心您这儿。看着您今天挨了打,您是不知道,我当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谁挨打了?我那是一不小心摔了一下。“
    “是-是---您是老江湖,只是一时疏忽才被歹人所趁。”看着自己老爹脸上有些肿起来了。心中突然有种大不敬的念头升起,这算不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呀?
    “我问过刘大夫了,说您这是摔伤。脸上被草丛里面的划伤了一些,没伤着内脏,没伤着骨头,静养些时日就能养好。”
    苏全发嘴硬:“我身子骨硬着呢,那小子能把我怎么地?”
    “就算你老当益壮,碰到这事儿还是少往前冲。”
    “别说我,你都当了娘了,怎么还往前冲啊?你要记得,进了韦家,你不再是镖师了,是人家的夫人,不能再把镖师那个狠劲儿拿出来了。在人家这大户人家里面,会给人笑话。”
    “爹啊,有个事儿想问你。”
    “什么事儿?”
    “你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过今天这场面吗?”
    “比这场面大的我都见过。”
    “我不是说死的人多的场面,而是像今天这个咬人疯子一样的,您见过有这么凶的吗?”
    沉默。过了一会儿幽幽的说:“再凶还不是被咱打死了。可今天这打的有些邪门!没什么邪门,你别胡思乱想。这么多人招呼在他身上,他不管多厉害,打着打着早晚把他给耗死了。”“您平时说杨师傅功夫不错。今天怎么---?”
    “你没看他打的那几下都是打在要害上,还有他徒弟,就那几下,常人可是受不了。”
    “我看他的那个小徒弟,看没您说的那么废物呀!您说他的弹弓是打猎的?可是你看今天,铁丸嗖嗖的发出来的时候,让人寒毛直竖,打的那人头颅发颤,直接都打到那人身体里面去了。这可不是打鸟的功夫呀!寻常人这铁丸打进头颅,那直接就没命了。”
    “说的也是。我没见过这人的功夫,只是听大家都说他是镖局四少爷长随,没什么真本事。看来这真是人不可貌相,闻名不如见面。”
    “何止,那最后一下,竟然把手抓到那人头里去了。您听说过这种武艺吗?”
    “这倒没听说过。江湖上,手上的功夫再厉害也难敌得过器械,否则在军阵中怎么会流传有那么多器械的使用。”还要再问,被自己的父亲打断了:“你的心思还是在你夫家身上吧。你已经是人家的太太,别再考虑这些事儿,这些事儿有我呢。”
    “我倒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那人弹弓使得好。不知道能不能让小虎子拜个师傅。”
    “打住,趁早打消这种念头。虎子将来要么读书,即使学武也是学万人敌的武艺,哪怕经商也是很好的。可不能再学镖局的武艺,否则的话,岂不是越学越回去?”
    “您怎么还瞧不起自己的营生?”
    “镖师再怎么威风,那也得在江湖里混饭吃。你看看今天的场面,那就叫一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你求个平安富贵才好。你要是心存感谢,就让韦家多给一些赏银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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