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拿着杨油儿的手反复看了很久,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嘴上挂起一抹笑意,他放下手掌,一边取着手套一边问道:“方总捕在哪?”
    石卯好奇的看了一眼杨油儿的手掌,才对董策道:“这个时辰,总捕应该在刑捕房里查看最近结案的卷宗。”
    “哦,那你们忙吧。”董策说完,用醋水净手后便离开验尸房。
    石卯目送董策背影消失后,好奇的拿起杨油儿的手反复看了看,疑惑道:“董公子究竟看出了什么?”
    “装神弄鬼。”方淑蔚一瘸一拐的走到石卯身旁,拍掉石卯抓着杨油儿的手,没好气道:“以后你少与某些自以为是的人来往。”
    石卯看着大姐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对于董策,以前石卯确实与方淑蔚的想法是一致,但接触久了才发现,真正自以为是的似乎是大姐头啊!
    当董策来到卷宗房,入眼便是满目狼藉,几个文职衙差正忙着书写卷宗,三个捕快如翻箱倒柜般的翻找卷宗,弄得满地文案册本,把偌大的空间弄得几乎连落脚地都没有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霉腐味,似乎是木柜或书本腐烂所致。
    “方总捕。”董策对方牧的背影唤了一声。
    方牧闻言转过身,看到董策后微微一笑道:“是董公子啊,你来找我,必然是发现什么了吧!”
    董策点点头,道:“关于杨油儿之死,我觉得甚为蹊跷!”
    此言一出,正在忙碌的所有人齐齐一顿,纷纷侧目向他看来。
    金陵府好几百名捕快,不可能个个认识,但哪个捕快死了,顷刻间便传遍全衙门,故此即便对杨油儿不熟之人,也知道董策说的是他们的同僚。
    方牧皱眉道:“说说看。”
    董策点头道:“溺水之人因在水中挣扎,会上下起伏直至窒息,故此,口鼻不会有多少泥沙。”
    “嗯,合乎常理,可是杨油儿是喝醉后落水身亡,我曾办过几个案子也是喝醉溺死的,发现他们口鼻都有许多泥沙,这是因为人酒醉后浑浑噩噩,入水即沉,故此……”
    不等方牧说完,董策点头道:“正因如此,一个醉到落水便沉入河底吸食泥土的人,试问他临死前还会拼命挣扎吗!”
    “董公子的意思是?”方牧眉梢一挑。
    “杨油儿十指干净异常,指甲上的白痕与指甲下的淤血说明他临死前,曾用尽全力抓过什么,导致指甲上翻,甲与肉撕裂渗出血淤,这绝对不是一双醉倒河底该有的手!”
    方牧眼睛越做越大,其余捕快衙差也都是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董策。
    方牧突然冲出卷宗房,来到验尸房,没有理会方淑蔚和石卯的问候,他径直冲到杨油儿的尸体旁,拿起他的手掌看了片刻,旋即放下又看看杨油儿口鼻,之后再次拿起手确定一番,这才铁青着脸走出验尸房。
    方淑蔚和石卯看着方牧一声不吭,火急火燎的离开,都是满脑子疑惑不解。
    石卯再次拿起杨油儿的手,愣愣出神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头道:“没问题啊,怎么董公子和总捕看了后,都变了脸色呢?”
    方淑蔚走到尸体另一边,也搬起杨油儿僵硬的另一只手,反复看了看,剑眉一蹙道:“真是奇怪,溺水之人的手不都这样吗?”
    “与以前见过的指甲似乎伤更重,却更干净了。”石卯嘀咕完,忽然,他仰头看向方淑蔚,却未等他开口,方淑蔚抢先道:“就是这个!”
    方牧回到卷宗房,见到董策第一眼便道:“董公子是怎么看的?”
    “先了解一下杨油儿最近的动向,与什么人接触过,往日为人如何,最近有何改变,比如突然得到一笔钱!”
    “董公子的意思是杨油儿被人收买了!”
    “很有可能。”
    方牧立即陷入沉思,片刻后便招呼衙差找出杨油儿的资料,另外叫两名捕快速去调查杨油儿最近动向。
    董策站在一旁看着衙差翻箱倒柜的找资料,不由皱眉对方牧道:“你们这里的卷宗不归类吗?”
    “当然归类了,这一排是过去几年的,里面那排是五年以前的,再里面则是十年,超过十年便烧毁了,而我们右边这排墙壁前的都是今年的,唉,说起来因为水患,导致今年的案子比过去三年都多啊!”
    “这也叫归类!”董策愕然道。
    “不然呢?”方牧疑惑的看着董策。
    董策顿时满脑门子汗。
    方牧见董策哭笑不得的脸色,好奇道:“看董公子的神色,似乎觉得我们这样做是错的?”
    “不,这不算错,最多就是太过简单。”董策说着,便从身边架子上拿其三卷文案,看了一眼木吊牌标签,苦笑道:“就拿这三卷来说,它们就不应该放在一起。”
    “哦,这是为何?这些可都是在一个月内发生的案件,要翻查起来很是方便。”方牧不解的道。
    “那只是对你们而言,若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麻烦,首先,这三卷宗一个是命案,一个是劫案,最后一个是强奸案,完全是三种不同类别的案子,若案件少也罢,可如今年这般就十分不妥了!以我之见,应当每个架子存放一种案子的卷宗,在架框上钉上木板,标注年月份,另外在加编号,写几本各类案情卷宗目录放在书案上,每当有新案卷存放时便记载目录中,如此即便是初来驾到的新人,短时间便可通过目录了解整个卷宗房情况,别不需要劳烦前辈带领了。”
    董策把卷宗放回原位,继续道:“你们这里通风太差,应该多开两个窗户,架子不能靠墙,避免湿气不散,空间不懂合理运用,中间这一块空地根本不需要,应当多摆放几副架子存放卷宗,架子间相隔三尺方便一个人通行即可,还有这里……。”
    董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卷宗房众人都停下来,愣愣的听着。
    不可否认,董策随便几句话便让他们豁然醒悟,真切的感到使用董策提出的建议简直可以方便死人啊!
    方牧许久才回过神来,脸上却还是有些懵懂道:“董公子说的太快了,劳烦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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