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董府,董子权听完手下钱朔的汇报,冷哼一声道:“杨老鬼何时变得如此糊涂了,居然答应孟峰这小子。”
    钱朔腰杆弯曲,弓着背敬畏道:“少东家,杨家不过是答应借给艺苑十几匹布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吧。”
    “你懂什么。”董子权瞥了一眼钱朔,冷笑道:“如果艺苑真能给杨老鬼带来利益,就凭他这十几匹破布的人情,事后他伸手要小铺,那狗崽子能不答应吗!如此一来,跟随杨老鬼脚步的商人绝对会多起来!”
    “那我们如何是好?”钱朔询问道。
    董子权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能放任董策胡搞瞎搞,他毕竟与他父亲不同,董岩涛有耐心慢慢磨死董元昌,但董子权却没有这份耐力和董策玩过家家。
    “董策一野种之子,我本不屑亲自下手,他若识相,就应该在他家落魄时直接投江一了百了,可这狗崽子竟还想翻身,那我只能叫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董子权说完,便起身整理了一下锦袍,对钱朔道:“派人去通知许才子他们到宇子楼一聚,我要让狗崽子知道,什么叫先声夺人,遗臭万年!”
    钱朔一听便全明白了,淡淡一笑到了句:“遵命”便快速离去。
    一个半时辰后,位于秦淮河畔旁的宇子楼二层半露天台上,十几个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畅谈天地。
    “均知秋风好,奈何今日却无风,煞景啊!”董子权扶栏眺望河水道。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往左右看了看,不论是酒肆旗幡,还是绿树河边草,均在微微晃荡,明显被风吹动了!
    “董兄似乎有心事啊!”许进丰上前拱手道。
    董子权回身看着许进丰,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家门不幸啊!”
    说着,董子权又转身看向了河滩,喃喃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我二叔倒了,作为商人,就要做好哪一天会倒下的准备,然后在哪里跌倒便在哪里爬起来,二叔也的确为此奋斗,然而,真是家门不幸,我那堂弟董策也不知在哪里学了些旁门左道,与孟峰、周琮这等纨绔联手,欲办什么艺苑,简直是要丢尽我董家颜面!”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过来,顿时不少人都露出鄙夷之色,更有人不满道:“那董策我也耳闻过,听说他会一手变钱之术,还能把活人腰斩再接上,更能凭空变出大活人,起初听时大感兴趣,但还没过几天呢,就被小和园的赏媃姑娘一眼识破,当众揭穿他们欺骗百姓的丑恶嘴脸!”
    董子权一听,心里便笑了,其实小和园的赏媃之所以立即收到消息,前去观看周琮滑稽的表演,这还多亏了他的密报呢!
    但他没想到,经过这次失败后,董策竟还是执意要建起艺苑,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正因此才激起了董子权的怒火,董策的举动明显在对他挑衅,如头野狗在你面前吠,你一脚踢开后,它仍旧爬起来继续狂吠,甚至还胆敢扑咬过来,真是令人厌恶。
    “艺之道,美之也,此乃行中经典,会倒茶不代表知茶艺,习字更非书艺,我这堂弟,根弦不知弹,也敢妄称艺,简直在出乖弄丑,令我汗颜啊。”董子权仰头一叹道。
    “对,简直有辱艺之美,我等不能坐视不理!”许进丰拍栏怒斥道。
    “没错,在下也觉得放让这艺苑建成后,真是有辱天下学艺者,听说这艺苑就在河西街,距离此地不过两三里路,要不我们此刻便去拆了它招牌!”一名才子出言道。
    董子权一听,便点头道:“我正有此意,不过希望大家给在下一点薄面,让在下清理门户!”
    “这岂可?”许进丰一听便摇头道:“董兄若去了,岂不是招人闲话吗!”
    “呵呵,个人虚名而已,损就损了,对于天下艺学之人而言,何足挂齿啊!”董子权淡笑道。
    众人闻言无不是敬佩万分,试问天下间,能不惧闲言大义灭亲的人又有几个呢?
    正值中午,当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艺苑时,正在啃馒头的董策不由一阵诧异,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董子权居然玩人家剩下的!
    “我还当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董策心里冷笑一声,却根本没有理会这群人,自顾自的啃着馒头。
    “少公子,他们都看着您呢!”柳福最怕这种阵仗了,察觉不妙赶紧躲在董策身后。
    将最后一小块馒头往嘴里一抛,董策咀嚼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问道:“诸位有何见教?”
    董子权两步上前,对坐在地面的董策居高临下道:“董策,堂哥劝你把这牌匾拆了,换一块刻着戏馆二字的牌匾即可,以后也别妄称什么艺苑了,你不知道这样会丢尽董家颜面吗!”
    董策听完便站了起来走进董子权,那比董子权还高出半个脑袋的海拔,立即让他反过来低视董子权,面无表情道:“行啊,你现在蜷缩圆了,给我滚回北城,我立马就换!”
    “你!”董子权勃然大怒,退后一步,指着董策道:“我好心劝你,你居然这样待我!”
    “董兄何须与他客气!”许进丰上前一步,冷视董策一眼,便对董子权道:“你这堂弟脸皮厚如墙,丢了几层皮也不见血,说这些,无用!”
    言罢,许进丰看向董策,又道:“董策是吧,在下许进丰,此番起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换块招牌,否则我便让全府城的人都知道,艺苑,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董策瞥了一眼许进丰,便看向董子权道:“你养的狗?”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旋即齐声怒斥,连一些女子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董策才是见人便咬的疯狗!
    许进丰倒是一表人才,加之才学不错,家境殷实,自然博得许多女子爱慕,她们又哪里能容纳董策这般侮辱他们的男神啊!
    “一个男人,却长着一双狐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狐啊,那是狗眼!”
    “对,还是一条疯狗!”
    “说狗那是抬举他了,这人就是一只臭虫!”
    “原来如此,小女子还疑惑哪来的臭味呢!”
    转眼之间,女子的声音瞬间干过了男子的声音,并且越说越难听。
    而面对一群男女咆哮的董策,理都没理他们,而是看着许进丰颇为意外道:“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也要说在理!而你一自视君子的堂堂大男人,一开口便是失礼之言,结果还沦落到别人来帮,不过这说起来,斗嘴的确不是男人干的事,而你从头到脚都像个男人,莫非……你小时候为了混进宫谋差事,自己割掉了?”
    董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即便在这些才子佳人的声浪中,也能清晰入人眼膜。
    刹时间,之前还是沸腾的油锅,顷刻间凉成油膏!
    许进丰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他还是强忍着挥手示意众人先别争论了,而后看着董策道:“你要听理,那好,我就问你,你艺苑有什么技艺?如果只是耍杂技,用些骗人的手段谋财,今日我许进丰无论如何,都要拆你招牌!”
    “你们还真可爱啊!”董策笑了,这无疑是给他扬名的机会啊,他自然要谢谢这帮可爱的家伙了!甚至还希望,以后他每到一处就有一帮此类家伙出现,给他的艺苑制造舆论呢。
    “行啊,先让你们看看我艺苑的冰山一角!”董策说完,转身便朝围过来的木工们道:“把挂布掀了,让这帮所谓的才子佳人好好看看,给我么提提建议,完善我艺苑建设!”
    几名木工闻言,立即点着转身拍到墙边,将四块挂在四面丈长五尺高框架上的红布一掀,顿时,四幅崭新独特的山水画便暴露在众人眼中。
    头一幅,山川绿水,风雨欲来,第二幅,景色一致,却炎炎夏日,而第三幅还是同样美景,却是已入金秋,最后的第四幅,美景依然,但白雪茫茫,如绒上之画。
    这除了一致的美景,不一样的季节外,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画中央的那位白衣女子了!
    四幅画中,均描述了女子的背面,又春裙到冬服,不一样的服饰却一样的白,特别是最后一幅,简直似融入风雪中,素手接花雪,侧脸似看手中雪,又似在眺望满山雪,令人难以琢磨她的真实神态!
    但并非说这幅就是最好的,因为春夏秋冬是无法比较的,只有你喜欢那个季节,变会偏爱那一幅,但也无法忽视另外三幅。
    丈许长,五尺高的四幅画,看似大气写实,实则走进发现远不止如此,因为这画中的每一笔,都画出了美景的神韵,连那一根根小草,由春天的嫩绿,夏日的茁壮,金秋的枯黄,寒冬的雪盖,都细致入微的描绘出来,宛如实物!
    所有人都呆了,这也包括那些木工,虽然他们见过,但就是因为他们前日看画看得忘了做事,导致董策第二天加工完春夏两幅后,便让人遮起来,之后的秋冬两幅,也是昨日画好便遮住,同样到今天早上,董策又添笔细微的将画变得更为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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