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例行开了一个小会,会后,董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艺苑。
    如今姑苏艺苑熟面孔很多,以前的人多数还在洛阳,只调回来了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重建班底,这也就使得进程很慢,事到如今还在培训中,也是因为艺苑的要求越来越高,不似董策建立之初,大家的鉴赏力都很低,随便演演唱唱顾客就满足了,而今,顾客的需求是越来越高,毕竟听过好戏后,回头来看,的确很多新角的唱功难以入耳。
    以前董策每次过来,身后都会不自觉的跟了一堆人,却每次都被董策喝斥都没事干?
    他可不喜欢彰显,反而最讨厌拿着他工钱的人,杵在他身后傻笑。
    艺苑虽然没开张,但不是没事做,吊嗓子,练乐器,做道具,排练等等,可以说在他这儿,只有做不完的事,没有拿钱不办事的人,一旦发现,他可不会讲情面,记过,警告,甚至让他卷铺盖滚蛋。
    如此严苛,可不是把人逼到死了,反而,休息时间是规定好的,每天练多久,每个时间段他们要做什么,何时休息,何时上工都有标准,该做事的时候就得认真,要不然回家带着,干什么不行,来他这里拿他的前嘻嘻哈哈,换做是任何一个当老板的都会不爽,这是通病。
    但就是这样想要管理好也是不可能的,不会变通,铁律也会崩,它就如牢笼,员工就是鸟儿,进来,有吃有喝,但你必须要把羽毛打理好了,叫响亮了,不然谁欣赏你?
    为董策做事的人都要提出建议,毕竟每个人想法不同,看待事情角度也不同,很多问题董策都无法看到,但他们可以,而他们如果不说,闷在心里,会莫名其妙的积累出许多问题,如果这些问题一次性爆发,那是很麻烦的。
    沟通,才是立足的根本,不论做什么,也是员工表现自己的机会,想上位,就得发现问题从而解决问题,一个人不行就团队一起干。
    而今董策把这样的氛围培养出来了,便少了他许多事,他来艺苑也只是看彩排,说一说欠缺的问题,指点一下新的戏子,加强配乐的衔接也就行了,可不想以前,事事都要让他把关,累得跟条死狗似的。
    “东家觉得,他们如何?”李媃坐在董策身边巧笑嫣然道。
    董策目光没有离开台上的戏剧,张口道:“一般,唱功没问题了,这点以后循序渐进即可,但情感需要加强,模仿太刻意,也是年轻,阅历少,但这不是借口,没有阅历可以有情怀,要想真正演好一个角色,需先明白那个角色是怎样的人,他在什么环境中长大,接触的人是什么层面,有是什么人使他改变了对以往的看法,决定去做什么事,最好能切身感受一下,远的不行,就挑近的,觉得谁稍微附合,走进些,了解了解,没事看看书,从书中判断一个人物的情怀和心境,才能提升自我的演艺生涯,而非模版。”
    这些李媃听过两次了,她也经常去揣摩角色的心态,可她觉得这完结是自己意会的东西,叫这些戏子做嘛,他们完全掌握不了。
    “东家说的我明白,可让我教你们明白,这就有些难了!”李媃苦笑道。
    “有什么不明白的,当面说出来,你也别只记在脑里,每天把这些事情回去书写一遍,记录下来,如何解决的,也明确记载,待积累多了,出个教材,你也可以挣挣外款,如果畅销,你这辈子也就不愁了。”
    李媃闻言噗哧一笑,道:“东家凡事都能扯到生意上。”
    “职业病,这辈子都改不了。”董策说完,台上一段彩排也完了,他吩咐李媃一些事情后,便起身离开了。
    他这一走,整个戏堂的人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包括李媃!
    只要东家一来,他们都是大气不敢喘,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除了岔子被东家抓到把柄,那训斥起来可真能叫人无地自容。
    这些无形中的压力不是董策刻意给的,而是自然而成的,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无论好不好,这些都无法改变了。
    回到家里的董策,面对两位妻子,少不了拌拌嘴,腻歪腻歪。
    吃过晚饭的董策坐在庭院一片葡萄架下,看着长势越来越好的葡萄藤,伸手将那新长出来的藤苗围着柱子绕了绕,便在这时,柳素抱着糖儿来到董策身边笑道:“策郎要喝茶吗?素儿给你泡去。”
    董策摇摇头道:“不了,今天喝了很多。”
    柳素笑了笑,坐到一旁,哄着怀中的糖儿又道:“今日工作如何?艺苑有什么进展吗?”
    董策一听竟莫名其妙的乐了,扭头看着柳素道:“吆喝,改性啦?今儿怎么不问诗词歌赋了?”
    柳素白了董策一眼道:“知道策郎不喜,辛苦一天,回来还要被素儿纠缠,能不身心皆疲吗。”
    董策苦笑道:“那你是现在知道,还是以前就知道?”
    柳素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说道:“很久以前。”
    董策却看明白了,笑容渐渐消失,摇头一叹道:“你曹姐告诉你的吧,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知道我骨子里就是个俗人,你还要嫁,现在后悔了吧!”
    柳素脸色顿时显露怒色,这还是极为少有的事情,至少董策是从未见过。
    “策郎大才,有匡扶社稷之能,能嫁与你乃是素儿十世之福,梦中乐醒,何来后悔一说!”
    董策闻言是一脸酸像,牙酸道:“可别说了,让我感觉你只是想攀龙附凤,当然,站我的角度是这样考虑的,你也别生气,夫妻之间如果不说,苦的是闷着的人,心扉得敞开了,咱们才能过日子,你也别想这迁就我,这样你很累,现在还没什么,新婚嘛,但日子久了,总有厌的时候,如果你心里还藏着事,那可是会憋出病来的,特别是你这种女子,从生活的环境,到接触的人,与你的性格,若非你曹姐,你就算死,怕也不会想我吐露心扉吧。”
    柳素静静听完,期间脸色变了几次,最终是一笑无言,身子却往董策身上靠去。
    此时洗完碗的方淑蔚走过来,取笑道:“我也很奇怪,素儿是何时看上我家策郎的?”
    柳素闻言立即坐正了,吱吱唔唔半响,最后低下头道:“太湖一游,策郎奋不顾身去救曹姐姐时,我除了担心害怕,还多了一丝羡慕之情,后来……”
    董策对此事也算好奇,这细细一听,不由感慨,这情,果然不是凭空而来啊,每次的相遇,他没觉得什么,但柳素一次次期待下次的相逢,那怕是董策和曹洛蓉的婚礼上,只要看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从羡慕到仰慕,在生爱慕的情绪,亏柳素如此容易娇羞的女子,说起来,就如在述说别人的事,很是正定,只是在正定的脸上,多了一丝柔情,不过最后习惯性的望向董策时,突然间就羞得无地自容,把糖儿交给方淑蔚后掩面而逃!
    方淑蔚懵了,她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害羞的地方呀!比自己那可差多了,至少,自己和策郎在小河里搂搂抱抱,在他家里还被看光了,到了逍遥宫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几乎都是能让普通女子羞得一头撞死的肌肤之亲,可在她看来,不知不觉就习惯了,当然,也是她早早认定,要嫁给这个把她看光的男人!
    “策郎呀,但凡让你救了落水女子,不是被你娶了,就是那女子闺蜜让你娶了,以后,但凡遇到这种事你可千万别救了!”方淑蔚笑着做到了柳素之前的位子上。
    董策苦笑一声,道:“好,好,以后让你上,我在旁边给你助威。”
    “那策郎到哪儿,可都要带上蔚儿啊!”方淑蔚突然也小鸟依人起来。
    董策取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吃不得亏。”
    方淑蔚咯咯一笑,腾出一只手,抓着董策的手就往自己肩上搭去,让董策抱着她的肩膀后,才反唇相讥道:“还要得寸进尺!素儿只是靠靠,我要抱抱!”
    柳素没走远,躲在屋边见此一幕,立即就跑回来,坐到董策另一边,也拉着董策的手抱着她的香肩,红着脸道:“我也要!策郎说过,不分大小!”
    月下藤架,董家的一家四口三个大的是有说有笑,惹得小的干脆哭闹,真是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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