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之召集了府中最有实力的二十人,其中八人还是他王府的教头,武艺自然无可挑剔。
    但是,王恭之深知俞孟晖府上也是高手众多,心里岂会安定,他咽了口唾沫,低声对董策道:“黜陟使看这些人可以吗?”
    “信得过就成。”董策翘着腿,喝着茶,眼里似乎只有茶杯里蒸腾出的热气。
    “呃……那黜陟使可有什么计划要跟他们细说的?”王恭之陪着小心问道。
    董策喝口茶,放下腿起身正视这二十号人,无喜无悲道:“计划只有一个,杀了俞孟晖,诸位有什么办法,大可说出来,商议商议。”
    王恭之闻言瞬间是额头渗汗!
    而那二十人更是不知如何回应。
    见他们沉默,董策叹了口气,道:“失败,每人赏白银千两,成事,不仅有赏银,还能给你们选择是入军户,还是国安,或其它衙门都不是问题,也包括你们的孩子。”
    “我!我有办法!”董策刚说完,一名汉子立即站出来,瓮声瓮气道:“只有有人能帮我引开俞府护院,我定能取俞孟晖首级!”
    “去!”众人无不鄙视之。
    然而董策却点点头道:“好,他的首级就交给你了,谁有把握引开护院?”
    “这……”众人都有些跟不上董策思路了。
    “小道觉得,要引开他们并不难,只是要引开多久?”说话之人,是一名身穿浅蓝道袍,相貌极为英俊的高瘦少年。
    董策扫了一眼这白白净净的少年道士,不由眉头一皱,道:“你多大?”
    少年闻言白皙的脸上竟红了红,腼腆道:“小道今年十六。”
    “呃,黜陟使啊,别看他年轻,却是我府中一等好手,本来老朽也不想让他参合进来的,但他执意恳求,老朽也是无可奈何啊!”王恭之苦笑道。
    “不怕死就好。”董策点点头,对小道士说道:“要引开多久,得问他。”
    瞧着董策目光,正好又落在最先出言的大汉身上,小道士立即问道:“潘大哥,你需要多久时间?”
    “这个嘛,最少也要一炷香吧。”大汉沉思半响才回答。
    “一炷香!”小道士想了片刻,点点头便看向其余人道:“小道还需四个人,不知那位哥哥肯相助?”
    “小道长,你要如何做,总得说个明白吧。”
    “是啊,黜陟使大人让我等商议,就是般事情说明白了,才好安排不是。”
    小道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并不难,俞府是五人一组巡逻,小道有十足把握能在顷刻间击杀三人,属于两人则交由另外四位哥哥,如果一击得手,接下来就好办了……”
    众人听着他这样说,居然没有一个嘲笑,这让董策有些疑惑,对一旁王恭之低声道:“怎嘛?这小子武艺极高?而且他一个道士,张口就是击杀,不知?”
    “咳,他乃无为道掌门玉慈真人的关门弟子,此番下山助我,也正是玉慈真人的安排,至于张口便是击杀这……乃是他道门风格!”王恭之苦笑道。
    董策眉头一皱,又道:“这玉慈真人到底何许人也?你对他如此信任?”
    “国师不知?”王恭之反倒是惊讶了。
    “我又不是无所不知。”董策白了王恭之一眼。
    王恭之也讶然,国师再厉害,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光是学他衍教经典怕都学不完,又何来的时间去打听这些啊。
    “玉慈真人是半路出家,非太平道,非天师道,而是拜入当时只有一人的道派,无为道!说起来,无为道立派不足百年,曾经也只有无为真人一人而已,连道观都没有,只是一间茅舍罢了,当时的无为真人通晓古今,文武皆修,善医理,晓阴阳,一生救人无数,除恶无数,下手之狠辣,令当时郢州众恶是闻风丧胆,想必他门下弟子也都受此风影响吧,而无为真人虽助人无数,却没有索要一钱一物,乃奇人也,真人也,自无为真人于二十九年前仙逝后,无为道依然还是那间茅舍,而他门下唯一弟子玉慈真人之所以建立道观,还是老朽与郢州百姓一同逼的!呵呵,只是啊,时至今日,他门下弟子也只有四人而已,且常年闭门清修,让百姓想去上柱香都不成,你说说这……咳!”
    “的确是高人,那玉慈真人弟子中,可有一位是牛炳?”董策忽然想到,牛翺曾更他说过的一番话。
    “嗯,牛炳正是牛翺之弟,先已被关在地牢中,其实,也是受我牵连啊!”王恭之长叹一声,解释道:“玉慈真人得知郢州要乱,故派三名弟子下山助我,可他却不知,我已非府令,如何能平这郢州隐患啊,我让他们回山,他们却执意不肯,并与山河社大打出手,险些闹出人命,除了牛炳,还有一位真人的弟子也被抓了,只有他因为年幼,被两位师兄强留在我府中,才没有跟着进去啊!”
    在王恭之讲述间,那边小道士已经和众护院商讨完毕,董策自然听在耳中,对于他们的安排,没有任何否决意思,这让王恭之很是不解。
    “国师,你觉得他们这样安排可行?”王恭之压低声音问道。
    “还不错,没什么好挑剔的,况且,他们又不是傻子,知道怎么保全自己的同时,赚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众人不敢耽搁,立即换上黑衣趁夜出动。
    他们行踪隐蔽,前有探路,后有善尾,避开了所有人府卫巡逻队,连里坊内的更夫他们也要避让,就是担心走漏任何一丝风声。
    半道上,董策悠哉悠哉落到最后,与善后的小道士齐肩。
    “敢问小道长道号是?”
    小道士显然没想到董策会找他搭话,愣了愣后,有些脸红道:“小道道号封尘子……”
    “呃……这道号不是你自己取的?”董策一愣,据他所知,道号可都是自己取的,而道名才是师父按辈分给取的,这一个年少的腼腆小子,怎会给自己取号风尘!
    “是小道自己取的,只是此封乃封禅,而非风流之风,都是小道曾经不懂事,故此……”小道士是一脸的后悔啊!
    “原来如此,是我误解了,那不知道长道名是?”董策笑道。
    “小道道名明净,以国师身份,最好还是直呼小道明净吧!”明净挠挠头道。
    “嗯?王恭之告诉你的?”董策可没让王恭之跟他们提及自己身份。
    “不不不。”明净连连摆手,道:“是方才小道不小心听到的。”
    “你耳朵到是够尖啊!”董策苦笑一声,王恭之方才的确称呼他国师了,可是声音压得很低,董策若稍离一步怕就听不清楚了,而这小道士在与护院们商讨时,还能捕捉到他们的对话,由此可见,这耳力非常人可及啊。
    也让董策更为好奇,这无为道到底是个什么道道?不该是“无为而无所不为”的顺应自然之道吗?可这小子,张口就要把人击杀,表情还腼腼腆腆,一脸不好意思。
    “还是说,君可为,臣不可不为?这样也能解释,为何玉慈不亲自下山了,不过这些道家学说我都弄不明白,也罢。”
    董策想完,忽对明净道:“等会儿,你们五人完事后,立即前往俞府马厩。”
    “可马厩不是要放火吗?”明净有些不解道。
    “这把火不会烧起来的,你安心去吧。”
    明净有些不解,可没等他询问董策呢,便见董策已经快走几步,到了前面与其他人说话去了。
    董策从后面一路走到最前面,沿途不断找人说话,弄得大家都是莫名其妙,不明白这黜陟使到底要干什么,可是现在也由不得他们反对了,因为已经快到俞府所在的里坊,马上就要分散行事了,哪里还有时间给他们商讨啊。
    论翻墙功夫,董策实在比不上这帮家伙,但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行堂,却比这些护院强太多了。
    让钟孝师他们翻过一丈高的墙,两人一组只需要四秒,而这些人,五人一组却用了十几秒。
    不过明净这小道士着实厉害非常,居然一个冲刺,踏墙一跃便翻过了里坊高墙。
    最后就剩下董策无奈一笑,用着他们留下的绳子,几步便上到墙顶,随后翻身入内。
    没有一句废话,随着董策一挥手,众人立即分散而开。
    俞府,虽然董策没来过,可是王恭之作为曾经府令,府中有所有坊市宅院的图子,虽然只是个大概,而且两年来俞府也扩大了不少,把周边的宅院都买了下来,但大体没什么变动,只是躲开几扇门和封闭了几家大门罢了。
    明净身轻如燕的跃进俞府,观察片刻后,立即敲敲身后墙壁,不一会儿,四个黑衣人先后翻墙而入,跟随明净隐没在漆黑的墙角中。
    不久,一队人慢悠悠的从屋檐走出,个个是哈气连连,无精打采,但数目却比明净之前说的多出三人!
    眼见八人的巡逻护院,明净和其余四名黑衣人都有些惊讶。
    “师兄还说只有五人的!”明净隐藏在黑巾下的小脸是火辣辣的发烫,可是他如同立下军令,大家都等着他得手呢,岂能因为多出三人就胆怯的!
    给了其余四人一个准备前冲的收拾,明净双手往靴子一抹,顿时多出两把匕首,同时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眨眼间便从昏黑的角落冲到巡逻护院身后,与此同时,双手一甩,两把匕首同时向着最前面两人后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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