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看着人满为患的市口,脸上有些郁闷。
    王鸿煦显然知道董策心情很不好,因为他也同样不快,都快一个时辰了,市口一直拥堵,说是一批西域货物到了,但市里同样有货物要往外送,于是就形成了严重的堵塞。
    “往日货物都该走水路的,究竟何人带他们往大道进来?”王鸿煦皱皱眉,看向董策又道:“要不,绕远路出去?”
    “算了,那边应该同样如此!”
    董策的话让王鸿煦感觉很疑惑,这去都没去看,你怎知别的市口也不通?
    便在王鸿煦准备再劝说绕道时,忽然一个少年疾步走到他们跟前,先冲董策施了一礼,而后对王鸿煦道:“师父,唐侍郎来了,正在医馆等您呢。”
    “嗯。”王鸿煦点点头,而后对董策道:“本想与董议郎去看看朱氏的伤情,不过馆中贵人到来,推脱不得,老朽只能先回去了。”
    “王大夫有事便去忙吧,如果朱氏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再差人通知你。”董策和王鸿煦寒暄完,便目送他离去。
    “走走走,没看这里堵塞了吗,还不快滚。”
    董策不远处,忽然出现几名身穿市令司服饰的市正,将那些小摊小贩都驱赶走,看起来,似乎准备为通路而清理,实则董策却发现,那些小摊小贩,正是一路跟着他来到市口附近的眼线。
    这让董策感到了一股危机感,毕竟,这些眼线对他其实并没有威胁,反而是一种保护,一旦没了他们监视,也说明没了内廷的人盯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不一会儿,董策周围的摊位都不清空了,紧接着,便是轮到了他们这些路人,在市正的引导下,退到了街旁巷口处。
    而董策,则是被人硬生生挤到了一个茶馆里,他有些郁闷的整了整衣衫,拍了拍大袖,正凝眉思索间,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语:“咦,正巧啊,方才还见过董议郎,没想到一转眼,咱们又碰面了!”
    董策闻言转身,赫然看到茶馆中,一个青年冲着自己拱手笑着,正是前不久主动向他打招呼的袁起!
    不过董策没有在意他,而是看着他身侧的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
    这女人虽然不露真容,但却异常显眼,因为茶馆里除了他和袁起外,便只有这一个女人了,其余跑堂小儿,掌柜客人是一概无踪。
    “哦,原来是袁公子啊!”董策作揖一礼。
    “董议郎不要客气,来来来,这边请,反正这一时半会儿市口也无法畅通,坐下来喝杯茶等等吧。”袁起似乎和董策十分熟络般,竟拉着他来到女子对面,笑眯眯的摁着他的肩膀使他坐了下来,这才又道:“嗯?这店家怎么还没出来,真是的,我里面看看。”言罢,袁起便往里门走去,留下董策和帷帽女子两人相视坐在偌大的茶馆大堂中。
    董策扫了一眼堂外,看到的都是一排排高大的背影,如一堵城墙般,将茶馆和街道隔离起来。
    他不由苦笑一声,道:“在下何德何能,让太后摆下如此大的阵仗?”
    女子帽檐下的帷帐微微抖动了一下,既而传出了一声淡笑:“不愧是衍教之主,一眼便知是哀家出手。”
    废话,能把太平道和内廷的人都驱赶了,然后正大光明,却有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与自己见面,试问普天之下除了殷太后这位大宁真正的掌舵人,还能有谁拥有这等权力?
    只不过,董策还当袁起是第三方,但说来也是,他的确是第三方,只是行事一直很隐蔽,没人察觉到而已,那董策便可以确定,现在至少有四波人在盯着自己了。
    董策正要起身行礼,便见殷太后摆摆手道:“免了。”言罢,她又道:“曾听叔叔所言,董议郎泡茶手艺天下一绝,不知今日哀家可否有幸品尝一杯?”
    董策一愣,便明白太后口中叔叔应该是贤王了,这女人用普通家庭的称呼,是要干什么?套近乎?不可能,还是因为自己把她的小白脸给办了,然后她准备抓自己填补空缺?
    若真是如此,董策都不知道应不应该从了!
    收敛心思,董策目光一扫,便见桌边另一张椅子上正摆放了一个大锦盒,正是出至他作坊的商品,而且还是最昂贵的紫砂茶具。
    董策二话不说,打开盒子便开始轻车熟路的摆放茶具开始泡茶。
    当董策拿起旁边的茶壶查看里面的热水时,殷太后忽然说道:“哀家今天有事想请教董议郎,不知董议郎能否为哀家解惑?”
    董策一边泡茶,一边道:“不知太后因何事而困惑?”
    “前些日,秦府令上奏,书宁州女工已达六千之众,填补了许多行业空缺,提升产量,不仅商人赚到了钱,妇女也因为得到不菲的工钱,减少了家庭压力,让男子无需那般劳累,故而提议希望朝廷大力扶持,推动,让天下女子也投身入作坊之中,可是朝中老臣却无人支持,即便是秦府令之父,也提了反对意见,口口声声称女子无才便是德,若都投身作坊,家中老幼何以照顾?莫非让男子持家吗?女工出现,全因董议郎而起,不知董议郎对此究竟有何看法?”
    董策将空杯递到太后桌前,既而才斟了一杯,正好听完太后的话,他沉思片刻,道:“诸位大臣所言有理。”
    殷太后显然没想到董策会这般说,有些奇怪的问道:“哦!那为何董议郎要反其道而行?”
    董策嗅着香浓碧螺春,却忍住没喝,苦笑道:“女子独立的后果,所带来的弊端也是极多的,如,女子可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甚至父母后,她们为何还要嫁人?所谓不尝禁果不知甜,可禁果也未必就是甜的,亦或先甜后苦,依附男子,很可能要面临家暴,公婆数落,被丈夫嫌弃,忍受别的女子介入等等,不论是亲身体验者,还是道听途说者,都对此有了心理阴影,恐嫁,怕嫁,拒嫁,晚嫁,既然自己能养活自己,又或许非嫁不可?这必然会照成了人口缩减,而若她们唯有依附男人才能生活,这些弊端自然便没了。”
    “但是!”董策顿了顿,而后继续道:“若男子尊敬女子,尊敬妻子,接受对方的想法,一起思考利弊,竖立男儿阔达心胸的形象,如此,女子也不会考虑这般多了,反正嫁过去后,能与夫君共同商讨这个家的未来出路,是一外一内,还是共同奋斗,又怎样照顾老人,如何养育儿女,他们不应该为此苦恼,而应该学习怎样适应,在这方面,我衍教探索了几百年,有些心得可以为他们解惑,这才是学子庙的成立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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