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萌动
    剑南道,姚州军(今云南姚安县北)境内,又迎来一个新的早晨,说是姚州,其实是一个极广大的地域,遍布着跌荡起伏的山地和密林,相比山地间的松州军,处于青藏高原第三沉降阶梯的边缘.
    这里也是剑南道唯一设立过都督府的地区,在与南沼接壤的漫长山林河泽构成的边境线上,参差交错分布着,亲附大唐的僰、爨、乌蛮、白蛮等西南诸蛮,所构成的南宁州、昆州、黎州、归州、潘州、威州、求州等众多侨治州,蜀国时诸葛孔明七擒纵孟获的南中“四姓”之一,亦在其中。
    当然说是州,但这些州不是真正意义上行政区划,而是给予羁縻蛮部头领的封号,事实上获得封号的过程很容易,只要能拿出相应的人口和地盘报备朝廷,在象征性的定期进贡一点土产,就可以轻易获得。
    州下还有大小洞,同汉地的治县,按照开化程度,各自情形也不同。既有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高地部落的木架土围子,也有已经开化得同汉人无异的低原部落,依水建立的,拥有有来司中原的官衙、仓库、甚至学塾的小型土城。
    最盛时,设立在姚州的戎州都督府,管有羁縻九十二州,一百三十七洞(县),属于一种分而化之的手段,羁縻的意思是来去任便,彼此不相干涉。这种羁縻状态,不利于落后各族,因为汉族统治阶级可以缓慢地伸展势力,安置州县,逼迫各自为政的少数民族逐步后退。。
    按照地域,他们又可以分为“松外蛮”、“挵栋蛮”、“青蛉蛮”、“大小勃弄蛮”、“西洱河蛮”等等名目。
    从另一方面说,这里也是西南边境走私贸易最繁密的地区之一,哪怕在两国战争最激烈的时期,也没有中断过。与传统的盟友吐蕃人一样,南沼太和城里从王家到贵族的那些大人,同样喜欢这些精美的中原造物,并且愿意为之付出高昂的代价。纵横在山林间的马帮商旅,是这些空山幽谷中最常见的风景。
    和往常一样,一只庞大的马帮,刚刚踏着晨露打湿的山阶,走出淡淡薄雾,丁冬的铜铃声,在蜿蜒的山道上,绵延不绝在空谷里回响着,沉甸甸挂搽在草木上哗啦做响的货物,和慢腾腾在山道上挪动着蹄子,不住喷吐着白气的骡马,前后此起彼伏的低低吆喝声中,在盘山路上绵延的老长,
    领头的队首,看着淡淡升起来的日头,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得一声尖锐之极的啸声。
    山林刹那间仿佛活了过来,那些充满露水的林梢树下,凭空多了许多用树液草汁抹成绿色斑纹的人,无数树皮草叶一样的纹路纷纷翻开,露出一个个左手刀,右手弩的人头。
    由于这些人隐藏的好,靠的极近才发现,仅有少部分人才身手矫健的护卫,才能避开密如飞蝗的抵近突射,闪在驮马和货物之后,拔出了驮袋里的武器,对伏兵发起反攻。
    但是伏击者怎么会给他们留这样的空隙,另一端竹木筚拨的响声连片,很快也变成短枪投射的雨幕,将他们纷纷连人带马,钉在一起,不时有受伤痛嘶的骡马,拖带着挣扎的人体冲撞在山道上,直到力尽倒下,不住有中箭的人象麻袋一样,从山道上翻滚下去,不多时,血水就浸透了整段青苔班驳的山道。
    因为靠的近,所以仅仅一轮攒射之后,很快就变成近身格杀,各种口音的怒骂和惨叫,交错拼格的各色浪刀、吴钩的金属光芒,充斥在狭小的林间。
    仅仅这一个照面,伏击者已经成功的将马队截杀成数段,挤压成一个个堆满尸体的小团。
    以外就在突然间发生,其中一段,刹那间刀光如雪,瓢泼在狭窄的山道上,瞬间将几个冲的最近的伏击者,翻卷进去血花喷溅如瀑,闪耀的刀芒,甚至在日光的印溢下泛成一个金轮一般的眩目,已经有十数个袭击者倒在四旁,但这也位他招来了厄运,只见天空一暗,明亮的刀轮只是闪了闪,就湮灭在瓢泼的箭雨下。
    。。。。。。。。。。。。
    林地不远的山头上,一小从人簇拥下的某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一切,虽然穿的是山民特有的皮搭短装,身形矫健如豹,露在外面的部分却是旧伤累累,自有一种尸山血海中汰练出来的杀气。
    他正是龙武军林字营都虞侯曹全豹,。
    不多时,清点战场的参军回报。
    “秉军侯,本阵杀获三百二一名,骡七十五驮,山马三十一驮,,。。。。只是。。。”
    “只是什么。。。。。”
    “全是兵器,而且是上好的穹刀和浪剑”
    “什么,”他皱了皱眉头。
    浪剑是南沼特有的兵器,穹刀是吐蕃的特产,都是上好的兵器,一向严格限制出境的,大规模出现在边境的走私线路上,这意味着什么。
    左右的随行参军,却议论起来。
    “难道会昌军那里的消息,出了差错”
    “最近南沼边兵调动频频,一月数变,青溪关那里,已经抓或了好些南沼的探子”
    “看来我们误中副车了”他再次开口道“捉生队何在”
    “正在附近追拿残逃。。。”
    “找个活口出来,查这一路去向何处”
    。。。。。。。。。。。。。。。。。。。。。
    他统率的正是虞侯六营中最特殊的林字营,正在进行例行的狩边,
    相比标准混成马步军的五军模范营,老军教导营,补训营,中军直属的虞侯六营更象是某人爱好之下,特色军种的精锐实验部队,各自效用与驻防也不同。
    其中风字营是带有浓厚游牧色彩的骑射营,由吐突亲率的前质子营成员构成,正驻留长安休整;
    火字营是强调突击破阵的重防护强袭骑兵,出自安西背景的奇兵队,轮替风字营驻留在三受降城执行驱逐任务;
    山字营则顾名思义,清一色山羌众构成的山地突击步军,由潘拓失率领驻留在松州执行破坏烧掠作战;
    锐字营是典型重装陌刀军,由段秀实率领驻留河北,名为保卫洛阳大内,其实是在太子小白手下受命,监察军纪,就近监视那些回纥兵;
    锋字营,则是山地射手为主的安东高丽兵,由前降将鱼同率领,驻留长安保卫中军,也负责巡检治安,他们也被称为高手克星,江湖人的噩梦,毕竟再高强的武功,也经不住他们成百上千的神射手的齐射。
    剩下林字营,就神秘的多了,可以说作为龙武军大多数成员,也没有多少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因为他们自成立尹始,就一贯都活动在西南边境上,只有新兵营轮换到姚州,进行环境适应训练的时候,才会见到这些传说中,在山林中如履平地,神出鬼没的传奇部队。
    他们也是龙武军唯一的轻装部队,只配备了驮马。相当部分都是最好的猎户出身的,专被挑选出来,苦练攀越纵拿之术,以天宝老营为骨干,舍弃了一般的刀排手和长枪的标配,按各自擅长选配,配弓箭双狭刀等兵器,或者改背数枝扎成一捆的,可以投掷或者对接成双尖的短枪,其他油布、火石、小刀,盘绳、膏药、蛇虫粉等零碎一应俱全,是为一支山地部队。
    训练的内容,包括了没有给养的情况下,在山林野地中“走打吃住藏”等各有讲究的。只用一把小刀在极短时间内,立营设工事把自己伪装隐藏起来,如何林尖狭小繁密的接战中,如何利用寻常的草泽林木的分布,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保全自己的战术。
    他们被称做穹首兵,因为不戴头盔,又剃光了毛发,头似穹庐的摸样。
    严格说他们都是一群死人,自从三征南沼之战后,他们就已经失去了身份名籍,游荡在边境上的一群鬼魂,直到一个意外,才改变了他们的结局。重新获得身份和名誉,以及认祖归宗的承诺后,他们成为一只以复仇为意志的部队。
    天宝三次南征,前后投入兵力二十多万,除却战没病死被俘的,还有大量散兵,流散在广大的边境上,因为有国不得归,许多人为当地土著寨落所收容,甚至与当地白蛮土著通婚生育儿女,但是汉人又是最注重亲缘纽带的群体,无论在哪个环境和地域,依旧保持了相当的联系和往来。
    在曹全豹的串联下,这些被遗忘的人,重新被联洛起来,为一个宏大的目标而奔走。
    除却少部分已经满足现状,或对朝廷实在心灰意懒的存在外,都积极的响应了林字营的召唤,虽然说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许多人已经过了最黄金的年华,因此并不是都适合重新回到了军队中,但他们再加上已经长成的子女,足有数万之众。因此不但拥有一只满编1200人的正军,还有三个义勇营为候补力量。
    在成都参军团的秘密策划下,充分利用了这些遗民的身份和各自分布,以走私贸易为纽带,形成一个独特的情报网络,另一方面,又利用外力和间接援助,不遗余力的提高这些唐人后裔,在土著山落寨子里的地位和影响力,籍以暗地里渗透和控制一些要害的山头和寨子。
    而林字营的存在,一方面打击异己势力和保护走私,另一方面,也时常化装成山贼,为这些需要扶植的山寨,打击异己,清除一些敌意和顽抗的存在。因此,他们有很多种身份,诸如马帮、山贼。
    片刻之后,满手血腥的捉生队正回来,手中捏着血淋淋的兽头小银牌。
    “是蒙舍沼的乌蛮人,还是个罗苴佐,。。。那厮见势不好,居然把这东西吞在腹中中,差点被其蒙混过了。。”
    “什么。。。。”
    曹全豹凝眉重锁,十数年流浪在南沼境内,他可以说对南沼的熟悉无人可比。
    南沼其国主要乌蛮、白蛮两族构成,(乌蛮、白蛮,大抵就相当与后世的生苗、熟苗的区分)。
    乌蛮属于山地民族,主要从事游牧业,他们随水草畜牧,夏处高山,冬入深谷。具有游牧民族“尚战死,恶病亡”的慓悍之风,各部均有胜兵数万。。包括昆明蛮、哀牢蛮、磨些蛮诸部;分布在蒙舍(今巍山)、蒙嶲(今漾濞)、浪穹(今洱源)、邓赕(今邓川)、施浪(今剑川)、越析(今宾川)等地。
    白蛮包括青岭蛮、西洱河蛮、云南蛮、弄栋蛮和当地的汉姓。居住在交通较发达的河谷、丘陵、平原间,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其耕种的方式与收获的产量与中原地区大体相同,社会经济发展的水平,与富庶的蜀川(今四川)相当,已是人众生活殷实的富裕地区。
    主要分布在从石城(曲靖)以西到洱海以东的渠敛(今大理凤仪)、勃弄(今弥渡)、越析(今宾川)、云南(今祥云)、青蛉(今大姚)、弄栋(今姚安)广大地区,
    而在西洱河地区有杨、李、赵、董等数十汉姓,各据一州,大州六百户,小州二三百户,无大君长,不相统一。语言、生业、风俗大略与汉族同,只是以十二月为岁首与内地异,自称本是华人。因此,史称“自夜郎、滇池以西,皆庄蹻之遗种也”(庄侨,战国楚大将,滇国初王)属于爨人土著与汉姓遗民的后裔。
    而南沼是三十二年前,以乌蛮族蒙氏,征服白蛮各部所建立的奴隶主政权,南诏兼并东部爨区之后,东部爨氏“白蛮”中的贵族及其部曲、亲兵被迁往滇西洱海地区,以防止他们在原地进行叛乱割据。
    治下的臣民都是西南夷中开化程度较高的白蛮为主,他们经济文化发展水平最高,也是官吏、商人、平民,奴隶的来源,而处于少数族群,生性膘悍的乌蛮,则属于南沼的世袭军人阶级。
    南沼的边军全是乌蛮兵,平时身边只带斗半粮,全靠出境劫掠以养军,这些边州,就是他们的目标,但自从林字营建立后,相互的激烈交锋下,南沼军的边境会猎,已经少了许多。
    而蒙舍,就是现今统治南沼的蒙姓王族的发源地,蒙舍乌蛮众,从另一角度说,也是南沼王家的亲军一族。
    南诏国采用唐均田制、府兵制,文武官员和自由民都受到耕地,也都负担服兵役的义务。丁壮人当战兵,有马的人当马军。器械各兵自备。军事组织以乡兵为主,作战时挑选最精锐的乡兵作前锋,称为罗苴子,每百人置罗苴佐一人统带。罗苴佐,也就是先锋百人长。
    对他来说,南沼王卫的先锋百人长,带着上百驮的兵器,突然出现在边境上,这事情可就不大妙了。
    “放火急鹞子,通知成都本军,”
    “分派信使,通知姚州军,会元矿场、会同军,青溪关,嶲州刺史。。。。”
    “只希望还来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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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中,一个女人咬牙切齿的将三彩鱼口瓶,狠狠惯在地上,抓狂一样的怒吼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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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遍看,还是深有感触,看了那么多年空洞无物的所谓教育意义的主流电影,总算是一个难得突破,更多鲜活和人性化的东西,原来我们的先辈也是活生生的人,也会害怕,也会逃跑,也曾经动摇过,没有过多崇高的口号和主义,只有想活下去卑微的期望。
    让从小看掼了动不动,就高喊主义和口号,对着从来不曾正面出现过的敌人和子弹,发动无畏排山倒海式的自杀性冲锋,然后对着从来不知道往哪里飞的子弹,和总是偏的老远的爆炸点,昂首挺胸从容摆好一副或壮烈或伟大的姿势,捂着胸口吝啬到一点血都不让观众看见,就慷慨倒下的革命电影,实在有一种耳目一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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