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凡的声音很轻,这一定是他下的,最痛苦的结论。
    易衷和韩凡在姚楠的尸体被解剖检验之前,都已经见过他了。
    他们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易衷还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不明白......”易衷的泪终于忍不住了,她一偏头,两行晶莹的泪滴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他为什么甘愿去死?”
    “姚警官曾经告诉过我:感情是任何人都算不来的东西。有时候,一个复杂没有头绪的案子,背后只有一个简单的【爱】字。”突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韩凡和易衷都吓了一跳,本来卡在喉咙里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韩凡闻声向病房门口望去,只见余子江从门口探出了头来。
    这几天来,余子江常常来看望韩凡。倒是给他枯燥的【病床生涯】带来了不少欢乐。
    只是这次,余子江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易衷赶紧抹了抹泪,自己脆弱的样子被余子江看到了,实在是丢脸。
    但余子江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易衷的眼泪了。
    她破案时再怎么如铜墙铁壁般地铁面无私,终究也是一个有软肋的活人。
    “在房门后偷听别人讲话,可是个坏习惯,以后进门要敲门的懂吗?”韩凡无奈地说。
    “这可不能怪我,我来的时候你们就没把门关紧。”余子江把病房的门推开得大了一些,从门后一下小蹦了进来。
    “我才刚来,其实也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就是看你们聊得起劲,没好意思打扰。”余子江一边说,一边把门带上了。
    “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余子江笑着挠挠头,坐到了韩凡的床边。
    “下次?破案不是你该做的事,以后没有下次。”韩凡严厉地说道。
    他是担心余子江掺和得太多,会对余子江的生活和安全不利。
    “得了吧,你就别摆脸色了。我时不时过来看你,就不能预言你们在病房你说什么。”余子江无奈道。
    余子江和韩凡相互打闹着,俨然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好哥们。
    但他们身边的易衷低着头沉默,与他们的喧闹格格不入。
    “你刚刚说什么?”易衷沉思了好一阵,终于开了口问余子江道。
    “情感......”
    “我最开始,也不知道姚警官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说话的时候正经得让我觉得奇怪。”余子江顿了顿说道。
    “直到我知道了,我们曾经重点怀疑的人——汤凌晨,是姚楠的儿子。我好像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话。”余子江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
    易衷和韩凡相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汤凌晨是被凶手利用的工具,他身上肯定还有更多凶手留下的陷阱。”余子江说。
    “更多的陷阱......一个直接能嫁祸的关键性线索......”易衷猛一打颤。
    “你是说——方圆衣服上的那块精斑?真的是汤凌晨的?”韩凡一愣。
    “什么......什么斑?”余子江吓了一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那个痕迹的dna不在警方的基因库里。最开始我们因为没有目标,所以一直没有找到这块dna的主人。”韩凡说。
    “不用对比了,这就是个局。对比了就大错特错了。”易衷叹了一口气。
    “你们说这块斑痕是汤凌晨的?”余子江结结巴巴地说道。
    “凶手一定有千百万种方法引导我们进这个局里。如果我们真的为斑痕做了dna对比,那汤凌晨现在就已经在局子里关着了。”韩凡倒吸了一口凉气来。
    “这么绝的栽赃手法,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方圆很喜欢汤凌晨,也给汤凌晨写过很多情书,如果你们去翻汤凌晨的抽屉,应该能翻出方圆暧昧的信来。”余子江补充道。
    说罢他恍然大悟般抬了抬头。
    余子江想起了方圆死的那天,汤凌晨还收到过方圆本人寄来的情书,这就能看出方圆是有多喜欢汤凌晨。
    而且,汤凌晨自己也说过,他不只一次收到过方圆寄的情书。
    “情感动机、实际证据、口供。三者全都有了。”韩凡摇了摇头。
    这盘阴险的棋,下得真是让人惊诧!
    只差一点点,凶手就赢了。
    姚楠用死结束了这盘危险的棋局。
    易衷颤抖着,握紧了拳头。她好像憋了一大口气,随时情绪都可能像火药一样爆炸。
    “还有,方圆房间窗口的那棵树上,我们曾经找到过陌生人的头发。”易衷深吸一口气说。
    “对,我们当时对比了方圆和她家人的dna,这头发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韩凡回忆道。
    易衷苦笑了一声:“我想这个也不用再查了......凶手挖了很多栽赃陷害的坑,这也是其中一个。”
    “这些头发是汤凌晨的。”她说。
    “我记得这头发的长度......果真更像是个男生的头发。”韩凡皱眉,摇了摇头。
    然后易衷转头看了身旁正在沉思的余子江:“我记得,你来找我汇报自己【多凶手犯罪】推理的时候,就有猜想过这些头发是不是属于汤凌晨。幸好我还没来得及查到这,要不然......汤凌晨的生活就不像现在这么安宁了。”
    “我们都被骗了。”余子江懊恼地说。
    “只有姚楠一个人是清醒着的,但当所有人都往错误的方向去的时候,我们就会觉得,这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才是疯子。”韩凡叹了好大一口气。
    真与假的诡辩,就是如此的难以捉摸。
    “这就是凶手的筹码吧?用姚楠的命换他儿子清白的前途。”易衷最后苦笑了一声。
    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激动得情绪又被她压了下来。
    “我想凶手应该是说了这样的话——如果你不对自己开枪,我马上向警方举报,方圆衣服上的痕迹是属于汤凌晨的。”
    “为什么?这怎么值得!”韩凡皱了皱眉头,有些激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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