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楠按下桌面上的台灯,强烈的灯光刺痛了余尔的眼睛,她下意识用手挡了挡迎面而来的强光,余尔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那强光的温热。
    审讯室一下被打亮了,余尔听到凳子被拉开的声音,先后有两个警官坐到了她的面前。
    【一定是易衷和姚楠。】余尔喘了一口气,她想想就知道会是他们。
    余尔轻轻睁开眼,等瞳孔适应了光亮,把手从面前拿了下来。
    她看到两个挺拔的轮廓,一男一女,严肃又庄重。
    姚楠用笔头轻轻敲着桌面,易衷的高跟鞋轻轻反复地敲击在地板上。
    两人凝视着余尔,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们要问我什么问题?”余尔试探地问。
    “我想你解释一下,六月九日晚上十一点零八分,你为什么出现在三沿广场湖边的监控里?”易衷开口说道。
    “我......”余尔一下打了个冷颤,迟迟没有开口。
    “你的同班同学苏沙婗于六月九日夜晚十一点左右在三沿广场河边溺亡,你解释一下你这段时间为什么出现在了苏沙婗的死亡现场。”易衷不给余尔任何一点喘息,接着就开口问道。
    余尔猛吸了一口气,慌忙看着面前的易衷:“没有......我不知道苏沙婗在那。”她结结巴巴地辩解了起来。
    “不,你知道她在那,而且你见过她了。”易衷立刻接上了话。
    易衷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样【赶鸭子上架】的审讯方法能让余尔暴露更多的破晓。
    “准确的说,是你约她到那的——为了把她推下河去。”易衷冷笑了一声,继续挑拨道。
    “我没有!我没有见过她。这是真的!”余尔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毕竟监控录像的截图都被警方甩在了桌面上。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苏沙婗在三沿广场坠河时,余尔恰巧被监控拍到也在河边。
    余尔开始抽泣了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被人冤枉的委屈和无助的绝望一下就吞没了她。
    姚楠皱起了眉头,他好像动起了恻隐之心,于是扯了扯易衷的衣角,示意她别太过火了。
    “那你告诉我,除了那具溺水而亡的尸体,夜晚十一点零八,广场有什么地方是吸引你非要过去的?”易衷直接忽视了姚楠的提醒,又提高了音量,露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我是真的非要过去......真的!”余尔颤抖着说。
    “我要听解释,不是要听你哭的。”
    “我妈死在河里,每年六月九日,我都会去那拜她。”余尔一下喊了出来。
    易衷心里一颤,表情一下凝固了。
    她突然对自己刚刚的凶狠有些懊悔。易衷自己也是个妈妈,余尔的呐喊突然像往自己心上划了一刀。
    “两年前的六月九日,我妈在三沿广场跳河自杀了,救援队的叔叔阿姨们没来得及把她救回来,我妈就这样没了。我没钱,买不起坟地,就按照她留下的遗书,把她的骨灰撒进了河里。”余尔摇了摇头,悲伤地讲了自己的故事。
    讲到自己的妈妈,余尔的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虽然这个女人一事无成,一生也受尽屈辱,但仍然是余尔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此后每年的六月九日,我都会到河边去拜她。可是六月九日总不是周末,我只能下了晚自习再过去。”余尔低着头,小声地说。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试试,我每天晚上十点十分下晚自习,坐公交车、外加步行一小段路,我真的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到三沿广场。”余尔猛得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里全然泪水,大大的眼眸闪烁着无助和真挚。
    易衷和姚楠面面相觑了一眼。
    姚楠喘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熟练地拨通了某个警员的电话。
    “喂,帮我查一个案子——两年前六月九日,一个名叫余樾的女人在三沿广场跳河自杀。”姚楠小声地交代道。
    姚楠记得很清楚,余尔的妈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奈何她一生贫苦,虽然整天流连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却一点也不知道愉悦是什么滋味。
    姚楠要立刻核实余尔说的话。他和易衷知道余尔母亲已经不在世了,父亲又消失得不见人影,却没有继续往下深查余尔母亲的故事。
    “所以你在六月九日,苏沙婗死亡当天出现在了三沿广场,其实是巧合了?”易衷问。
    “要不是你刚刚说了,我都不知道苏沙婗是六月九日死的。”余尔说。
    “那你说说看,到河边的路,你为什么要躲着监控走?”易衷问。
    姚楠有些诧异,不由瞥了一眼身旁的易衷。
    只见她表情严肃,姚楠有些搞不懂易衷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易衷有时候喜欢说些危言耸听的话,以此给嫌疑人下圈套。
    姚楠一时分不清易衷说的是真是假。
    【余尔居然在躲监控吗?】姚楠重新转回了头,凝视着对面的余尔,倒是要看看她会有什么回答。
    “你说我在躲监控?”余尔诧异道。
    “三沿广场是个遍布监控的地方,而你却很少被监控录像拍到,就算是拍到了,也是几乎出画的掠影。”易衷说。
    她对余尔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身影印象尤为深刻。
    如果不是这个女孩出现的角度刁钻,她不会过了好几天才有所收获。
    “我不知道,我只是照常走我习惯走的路而已。”余尔说。
    “我从小就生活在离这里不远的老房子里,我妈也没钱带我去哪里玩,就只能逛逛不要钱的广场或者公园。那些路是我从小走到大的。无论广场怎么装修扩建,我都还是喜欢走那条老路。”余尔说。
    “因为那是我妈妈带着我走的路。”余尔看着易衷,最后低了低头。
    易衷听到了余尔吸鼻子的声音。
    提到自己的母亲,余尔总有些情绪上的波动。
    易衷轻轻喘了一口气。余尔给了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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