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余子江插着腰,抬头看着村里碧蓝的天空,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突然说。
    莫桐听着余子江有些晦涩的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需要我给你什么支援吗余队......”莫桐问道。
    “不了......我心里都有数,你只需要待命就好。”余子江笃定地说。
    莫桐也没再多问,她只顾照上司说的话做就对了。
    挂了电话,余子江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他拍拍自己身上不小心粘上的垃圾碎屑,然后双手插进裤兜里,沿着村路往杨家的房子走去。
    他只有一个目的——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个悲惨的案子。
    陈妍礼要撑不住了——日日夜夜涌上心头的思念,孩子死前受尽的委屈......每一个触目惊心的画面,都折磨着一个母亲的心。
    只有破案才能拯救这个活下来的人。
    余子江埋头走着,思绪万千......
    他在想如何劝一个冷静的杀人者自首。
    就目前的情况看,杨辉自首是最快解决这个案子的方法了。
    他是一个无处可逃罪犯,与其把他抓回局里看他花上几天时间狡辩一番,劝他自首是最干脆利落的手段。
    余子江不想让陈妍礼再痛苦等待了!
    【那就从杨辉的父亲下手吧。】余子江想道。
    最慌乱的人就是最松散的突破点。
    【杨辉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在一起,也只有杨父说的话他能听进去了。】余子江沉思想着。
    【只要杨父肯帮忙,我的胜算一定很大。】
    不知不觉,余子江一路走到了杨辉家门口。
    “咚咚咚——”余子江敲再一次敲开了杨家的门。
    “你怎么又来了?”杨老父亲显得很不情愿,他的手微微打着颤。
    “这次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余子江说。
    “请......请进吧。”杨父颤颤巍巍地推开了门,请余子江在客厅里坐下了。
    “老人家,怎么自己扛着垃圾去倒啊?您儿子不帮忙吗?”余子江低着头,假装看着自己笔录本上的内容,不经意地问道。
    “垃圾?”杨老父亲吓了一跳。
    “没什么大事,我去就行了,我去就行......”他结结巴巴地说。
    余子江抬起了头,盯着杨老父亲那双飘忽不定的双眸好一会。
    杨老父亲慌乱地缩着脖子,是在抗拒余子江的目光。
    “您在害怕什么?”余子江突然笑了笑。
    “害怕?我一个乡下人,没见过警察这么大的阵仗,当然害怕了......”杨老父亲挠了挠头说。
    余子江的眼神扫过杨老父亲的手,他一遍一遍地不自觉抠着手指,即使他脸上扯着微笑,也能让余子江感觉到他前所未有的紧张。
    “你是在害怕警察的阵仗,还是在害怕我刚刚说的话。”余子江又笑了一声。
    “这......”杨老父亲结巴着,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你把你儿子的棉t恤都烧了,是个不明智的选择。”余子江说。
    “你儿子是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人,但你不是。你太害怕警察找上门了,所以做了很多多此一举的事。”余子江耸了耸肩膀,看着杨老父亲慌张的神色说道。
    “我......我没烧衣服!”杨老父亲到了最后还在试图狡辩。
    “老人家,省省力气吧!我们找到了目击证人,证词也已经拿到了。”余子江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
    杨老父亲的身体一下软了下去,整个人往后瘫倒在了墙边。他瞪大着眼睛,结结巴巴哼着没人能听懂的话,他知道这全都是百口莫辩。
    余子江没有伸手去扶着他,他俯视着角落里的人,心里如论如何都无法生出同情。
    余子江面色瘫倒的人不是杨辉,这位老父亲的心理防线早已经是溃烂决堤。
    “我希望您能帮助警方,说服您儿子自首。”余子江俯视着老父亲,抿了抿嘴说道。
    杨老父亲急促地呼吸着,不知所措地挨在墙边发抖。
    “杨辉的罪行已经是藏不住的了,自首对他有好处。相反,时间拖得越长,对他就越不利。我其实是在给杨辉救赎的机会,就看你们要不要了。”余子江看着那满脸慌张得老人,低声说道。
    “我......”老人欲言又止。
    “这些天来,您的心理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从最开始的坚决否认,到心虚回避,再到现在证词的模棱两可、行为诡异多端......你比我们都要了解杨辉,也早意识到了他干过什么。”余子江又说道。
    “我实话和你说吧,换作是经常跟在我身边的同事,他绝不会给你们半点减刑的机会。陶林手上多得是能一槌定音的证据,这每一条证据摆上台面,都能加重杨辉的处罚。而我今天单独来见你,就是为了在这最后一点时间里,再给你们多一种选择。”余子江看起来很诚恳。
    “你的意思是,自首可以减刑吗?”杨老父亲焦急地问。
    余子江投来了一个鄙夷的目光,此刻这老人心念的不是赎罪,而且减刑。
    果真是一个贪婪的家庭最终会培养出一个贪婪的恶魔。
    “减刑......”不好说,也许吧?余子江呢喃了一句,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没再说话了。
    杨家人满脑子都是逃罪,伦理和道德都抛在了脑后。
    余子江想着——不如就顺水推舟,直接用这个放诱饵诱惑杨家人自首。
    杨老父亲撑着墙,让自己站起来,试图慢慢缓过神。
    可他开始崩溃流泪,嘴边哽咽地说着些断断续续余子江听不太清楚的话。
    那老人双鬓全白了,脸上深深刻着一条又一条深邃的皱纹。此刻的他挨在冰冷的墙上捂面痛哭。
    他该是多绝望,生出个不是人的儿子,折磨了自己大半辈子,如今又要亲手将他送进刑台。
    余子江阴沉着脸,笔直地站在老人的面前,听着他沉重的抽泣,和绝望孤独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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