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现在开始,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无力。
    夜晚,他一头钻进了灯红酒绿的世界。还是那间“knife”酒吧,其实那是他长到19岁,第一间逗留的酒吧。
    陶林还记得那晚,他装作一副深沉的样子,让包括大刀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自己另眼相看。
    现在想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极虚伪的伪装者,和秦幺还真是没什么两样。
    陶林坐在吧台上,点了瓶烈酒,一杯一杯下肚。
    火辣的酒精烧得他胃痛,他面色微醺,脑袋空空。
    陶林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借酒消愁,这种东西确实是让人暂时放空。
    “进入人体的乙醇由于不能被消化吸收,会随着血液进入大脑。在大脑中,乙醇破坏神经原细胞膜,还同时和许多神经原受体结合。因此它能削弱中枢神经系统,造成大脑活动迟缓,还可以麻痹小脑......”陶林举着杯子,看着玻璃杯里褐色的液体,小声呢喃着。
    “这时我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谁死了谁活着,我都想不起来了。”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周围音乐声震耳欲聋,陶林一脸冷漠地喝着酒,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们又见面了。”突然一只手拍了拍陶林的肩膀。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随即飘了过来。
    陶林抬了抬头,看见吴刃兵的脸。
    “来坐坐。”陶林说。
    “我可是没想到你这双眼睛还能认出我来。”他笑了笑。
    “我俩也算有缘。”大刀笑了笑,伸伸手,吧台的调酒师立刻给他送来一个空杯。
    “你一个人来喝酒,不如和我聊聊天。”大刀说着,拿起陶林的酒给自己满上一杯,接着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陶林瞥了身旁的大刀一眼,没有说话。
    大刀举起杯子饮了口酒,烈酒入喉,还给他不小心呛了一下。
    他可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会点瓶那么烈的莫吉托。
    “好家伙,烈酒啊!”大刀左手把杯放回了桌面,右手马不停蹄将烟递进了嘴里。
    “你心情不太好。”大刀看着陶林叹了一句,嘴里微微吐着白烟。
    “还好,还不算太糟。”陶林笑了笑。
    “我看了你的发布会,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抓着问问题的记者痛扁一顿。”大刀说。
    “没必要。”陶林抛出三个字。
    “说实话,这个结果我很难接受,我想你也一样。”大刀低了低眼眉,猛吸了一口烟。
    “他认了罪,而且警方把握了证据。没有可翻盘的可能。”陶林摇了摇头。
    “这就是事实。”他说。
    “这么可能呢?魏晨枫明明是个大善人!”大刀低吼了一句,吸了一半的香烟被他猛一下砸到了地上。
    昏暗的吧台前溅起几颗闪耀的火星。
    大刀的情绪一下没有控制住。
    “这是事实,又不是全部的事实。”陶林补充道。
    大刀看着陶林,看他捧着酒杯,悠悠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只是很遗憾,我只能把真相挖掘到这里。剩下的部分——目前看是无解。”他说。
    “而无解的部分是要被舍去的。”陶林又叹了一口气。
    “你没有把案子破完吗?”大刀似懂非懂地问。
    “完了,又没完。”陶林说。
    “说它完了是因为现在的结果足以给大众一个满意的答案。犯罪嫌疑人因高危反抗被击毙,这个城市又重新回归安宁。”陶林说着,拨弄了一下他凌乱的刘海。
    “说它没完,是因为它比大家想象得还要复杂千百倍。只是要把谜底全部揭晓在公众面前,着实让人看不见希望。”他说着,狠狠锤了自己大腿一拳。
    “你在为这个生气?”大刀问。
    陶林喝了口闷酒。
    “任何人的愤怒,都只是对自己无能的宣泄罢了。”他说。
    这个少年眼神空洞,全然没有大刀第一次见到他是,印象里那种让人生畏的意气风发。
    “我说说我的拙见——做你们这行的,要学会对任何事情都不抱希望。”大刀叹了口气,跟着陶林喝了一口烈酒,然后说道。
    他决定劝劝这个浑身丧气的少年。
    “你的话也太悲观了一点。”陶林说。
    “这可不是悲观,这实际上一种坦然的态度。”大刀是个看得开的人。
    陶林猛得转头,好像是对他的话起了兴趣。
    “这世界上每一年都发生那么多悬案,多的是案子要你们追十几年几十年,还有的就草草了事没有下文。你要是对这些案子全抱了希望,到最后你会很绝望的。”大刀说。
    “你一个混头子,居然能说出那么高深的话?”陶林笑了一声,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这些确实都是些混出来的道理。你可别以为自己智商高,就看不起我这种靠蛮力走出来的人。”大刀回答道。
    陶林笑了笑摇摇头。
    “我就真的只能接受吗?”他苦笑一声。
    “放过你自己吧!给你自己一条活路,生活得通透点,随性点,别那么多包袱。”大刀拍了拍陶林的肩膀说。
    陶林微微摇了摇头,最后闷了口酒,便沉着脑袋走出了酒吧。
    大刀看着他把大衣一下搭在肩上,拖着发热的身体走进了冷风里,猛然觉得有些心酸。
    陶林沉默着沿着挂满霓虹灯的街道往前走,他灌了自己一整瓶烈酒,整个身体都在冷风中发着热。
    【没有结局是最好的结局?】他不免有些疑惑。
    可是没人能回答他的疑惑。
    陶林索性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家里,倒头就睡了过去......
    自那天以后,陶林真的说服了自己回归了他原本的生活。
    他得在g大多念一个星期的书,等余子江的恩师易衷调任x城,他便转进x警大念他最喜欢的刑侦学。
    第一门专业课的考试,陶林大手一挥提前交了卷子,然后如释重负一般,转头拐进了男厕所里。
    他结束考试结束得太早,厕所里看上去是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一片。
    不久后陶林按下哗啦啦的冲水键,把一切肮脏都给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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