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正给母亲捏肩的纪夏秋好奇的问:“它说什么?”
    柳蔚道:“付子辰已经到京郊了,但因为现在城门关了,他要明日才能进城,珍珠惦记着吃,就自己飞进来了,说明天早上再去接付子辰他们。”
    她又问珍珠:“咕咕呢。”
    珍珠道:“桀桀,桀桀桀。”
    纪夏秋又问:“这又说的什么?”
    柳蔚道:“因为珍珠有偷跑的前科,付子辰不肯释放人质,所以还押着咕咕,他还威胁珍珠,说要是珍珠明天不回去,他就把咕咕撕票了。”
    纪夏秋:“……”
    柳蔚也有点无语,她觉得付子辰越来越幼稚了,咕咕那么大一头鹰,能是你说撕就撕的?咕咕不叨你?
    总之人既然已经到城郊了,那有什么事,明日说就好。
    柳蔚看外祖父盯着珍珠,那眼神跟要把珍珠宰了似的,便急忙从外祖母手里,把珍珠抢走了。
    珍珠还没吃饱,不乐意的用隼刮柳蔚的手背,柳蔚按了按它的脑门,正要教育它,便正好见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岳单笙与陌以在画画。
    柳蔚心里好奇,想看看弟弟在画什么,就揣着珍珠过去了。
    哪知道刚靠近亭子,珍珠就挣扎起来,动作太大,还把柳蔚手给刮红了。
    柳蔚忙撒了手,珍珠一得自由,又看了凉亭一眼,马上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欸,珍珠。”柳蔚唤它,但眨眼的功夫,珍珠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柳蔚满脸不解,正好凉亭里的两人也看到了她,柳陌以放下毛笔出来,问姐姐:“没受伤吧?”
    他刚才看到那只爪子尖尖的小黑鸟在姐姐怀里扑腾来着。
    柳蔚摇摇头,随手擦了下手背,那红印很快就消了,没大碍。
    柳蔚想着珍珠肯定是又想回去骗吃骗喝,就没当回事,心想等外祖父再来找她时再说吧,便进了凉亭,坐在凳子上看陌以的画。
    柳陌以有些红着脸的道:“画得不好。”
    柳蔚看他画得就是这园景,挺传神的,就夸:“很好看,很有意境。”
    岳单笙也道:“比小时候,进步了许多。”
    柳陌以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又拿起毛笔,往枝节末梢上添了一些。
    柳蔚在旁边支着下巴看,觉得弟弟越来越优秀了,岳单笙也觉得柳陌以画得好,在一些色调转角的位置,他时不时会叮咛两句。
    岳单笙小时候也是出自富贵之家,自打开蒙,便学惯琴棋书画,后来家逢巨变,在生存面前,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自然就被他扔到一边,但在遇到纪夏秋、柳陌以母子后,他把这些自己都快忘记的东西,又捡了起来,偶尔会教教因身体不适,无法上学堂的陌以诗画,两人都很乐在其中。
    如今多年不见,柳陌以再次作画,便邀请他岳哥一起。
    岳单笙还是如以前那般,会下意识指导他画工的部分,柳陌以很受教,加上他本就喜欢书画之类,因此钻研得尤其用功。
    三人在凉亭里一呆就呆到天黑透,小妞期间过来点了灯笼,但黑漆漆的园景,已经没什么好画的了,三人便在晚膳之前将东西收拾了。
    等收拾完,三人去了膳厅,柳蔚看到容棱和小黎已经到了,正坐在一起说话,便故意蹭过去,偷听。
    柳陌以帮着大妞小妞、明香惜香摆放餐具,三年来大家早已熟识,也互帮互助惯了。
    柳陌以帮着摆菜的时候,就将一叠笋摆到了岳单笙面前,哪知他手刚刚搁下,又有另一只手伸过来,将那盘清笋端起来,放到另一边去。
    柳陌以下意识的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钟自羽一脸冷漠的道:“岳哥不吃笋。”
    柳陌以愣了一下,他与钟自羽并不熟,两人也几乎没说过话,但他知道钟自羽与岳家兄妹的关系,上次他见岳哥时,岳哥因为丧妹,心情很差,但却额外叮嘱他,让他若是可以,请照顾一下这个叫钟自羽的青年。
    当时这个青年是另一张脸,不是现在这张,因此这次见面,柳陌以一开始并未认出对方。
    不过这都重逢两天了,本来没认出,现在也认出了,柳陌以能感受到这位钟公子对他抱有敌意,但他并不知这来源于哪里。
    柳陌以看着那盘被放到很远的清笋,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岳哥很喜欢吃笋。”
    但他并未再动手将那盘笋拿过来,端来端去的,可能会让这位钟公子更不喜自己。
    钟自羽眉头皱的很紧,他旁边的魏俦推了他一下,小声提醒:“这是柳蔚的弟弟。”
    意思就是,你和他杠什么,回头得罪了柳蔚,还是咱俩倒霉。
    钟自羽也不想和柳蔚对着干,但他就是看这个柳陌以不顺眼。
    “岳哥吃笋会起疹子,你到底知不知道?”钟自羽说完,还狠狠的瞪了柳陌以一眼,显然是觉得他不懂装懂。
    柳陌以有些无辜,坐下来后,也不想再争辩什么了。
    但岳单笙这时突然道:“谁说我不能吃笋。”话落,直接夹了一筷子笋,送进嘴里。
    钟自羽脸都青了,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豁然起身:“不吃了。”说完,转身就走。
    膳厅里,因为三人间的互动,此时已经静若寒蝉。
    等钟自羽离开后,柳蔚就跟岳单笙道:“若真是过敏,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快吐出来。”
    岳单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柳陌以在旁边小声的道:“岳哥很喜欢吃笋,以前在定州、丰州的时候,但凡带笋的菜,他都吃得比平时多。”
    纪夏秋此时也道:“我也记得单笙爱吃笋。”
    作母亲的,对孩子的喜好总是格外敏感,因为岳单笙爱吃笋,柳陌以有样学样,有一阵子也天天嚷着要吃笋。
    纪夏秋知道陌以这是凑热闹,什么都跟哥哥学,但一向沉寂的孩子难得开朗,这是好事,所以那阵子,有空她也会亲自下厨,做给两个孩子吃。
    钟自羽的突然离席,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魏俦吃了一点后,就去找钟自羽了。
    此时钟自羽已经回了屋,魏俦带了饭菜给他,放在桌上。
    钟自羽不吃,生闷气。
    魏俦知道他是闹别扭,就把刚才膳厅听到的,给他复述了一遍,同时不解的问:“你怎么这么肯定岳单笙吃笋会起疹子?你见过吗?”
    钟自羽此时没说话,他整个人都愣了,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认为岳哥吃笋会起疹子,因为这是岳哥自己说的啊,甜笋干,萝卜笋丁,辣青笋,岳哥说他不能吃笋子,所以每次领了工钱,买了这些平时想吃,但吃不起的零嘴,岳哥一口都不会吃,只有他和重茗能吃。
    岳哥不能吃笋,吃了就会生病,不能为了贪那点口腹之欲,再花更多的钱去买药。
    这是岳哥自己说的啊,明明,就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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