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护主罢了。”
    柳蔚视线更冷下来:“舍弟遇险,还来不及追究凶手,本官只想将舍弟带出猎场先行救治,付家两位公子却百般阻挠,最后动手。那鸟儿乃是本官所养,有人伤了它的主人,它自然要护,这有何错?”
    付子耀看向付子览。
    付子览又看向杨泯。
    杨泯蹙了蹙眉,对两人点头。
    许多人都看见了,的确是付子勇先动的手。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付子耀也不好处理了,他不知付子勇与这位京官到底有什么恩怨,孰是孰非,自然就不好辩论。
    但付子耀也算能屈能伸,犹豫一下,又对柳蔚拱了拱手,道:“还请阁下稍后,今日不管是令弟之事,还是在下兄长之伤,都需得一个说辞。解决不了,谁也走不成。”
    这话表面听着是讲道理,内里却是带着警告意味。
    警告柳蔚,你弟弟的事另算,但你纵兽行凶,伤了付家嫡子,却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付子耀来自三房,在大房二房都没出面的情况下,三房一贯是不好直接出头的。
    此时这里,付子耀已是最大之人,合该他出面。
    但付子勇却是付子耀的哥哥,付子耀这一出手,有些掣肘,毕竟也没听说过弟弟替哥哥处理事情的。
    因此,付子耀派人去找受伤的付子勇问话时,顺便也差了人回府,打算将二哥付子骄找来。
    付子言肯定是不能喊,但付子骄在付家第三代里也是行二,由他处理,合乎所有规矩。
    ……
    付子骄在接到下仆传来的消息时,正在大厅宴客。
    今日乃是祖父大寿,青云各地不知来了多少客人,身份高的低的都有,高的,自然是由他的父亲与两位伯父,并着他大哥去招待。
    身份低些的,那种六品以上,四品以下的官员亲眷,则是由他来看顾。
    至于下了辈儿的晚辈,比如谁家的公子,谁家的少爷小姐,则是早被大哥吩咐下头几位兄弟,带出去耍乐了,只等开宴之前再回来。
    下仆来的时候,付子骄正与几位刚来的地方官寒暄,说一些青州的风土人情,自然,也免不了提上几句家国大事。
    下仆附耳与他浅言,付子骄听完,脸色就不好了。
    也没了功夫与人闲聊,登时起身,对宾客致歉,走到外头才肃了脸问:“究竟怎一回事?”
    下仆急冲冲的把事情更细致的说了一遍,提到三公子脸上的伤时,更是浑身发抖,显然还能想到那狰狞凄惨的画面,心有余悸。
    付子骄真是有些怒了:“尽会添麻烦!”说完,转身去找他大哥。
    在厅內看了一圈儿,却并没瞧见付子言,付子骄只好拉了他三伯问:“三伯可瞧见了大哥?”
    付三老爷看看左右,的确没看到付子言,并且连付大老爷也没看到,便道:“应当是去后院了,听说方才你大哥去城门口迎你大嫂家的亲眷时,碰到了一位京里来的王爷,将人一并请了过来,直接去了后院与你祖父请安,你大伯后头也去了,现在,怕是还在陪着。”
    京里来王爷了?
    付子骄有些惊讶,又想到大哥的身份,若是个普通的王爷,怕是不会如此殷勤,便问:“三伯可知是哪位王爷?”
    付三老爷笑了一下,道:“你猜不到吗?能把你大伯都惊动的,又让你大哥死皮赖脸把人非请来的,不是三王,便是七王了,不过最近皇上病重,三王爷与太子协理内阁,来的应当是七王爷。”
    付子骄沉吟一下,若来人是七王爷,那他倒是不敢过去了,为了一些小辈的乱事,惊扰了堂堂七王,平白丢了付家的脸面。
    “你找你大哥做什么?”付三老爷问道。
    付子骄无法,只好把事情说了,末了道:“侄儿不知该不该去看看,子耀像是不了解内情,子勇又是大哥的亲弟弟……”
    付三老爷脸也沉下来了,付子耀是他的亲儿子,他们三房一贯是较为低调的,不愿在大事上出头,这次却带连了受伤的大房嫡子。
    付三老爷犹豫一下,道:“去找你大哥吧,将他叫出来再提此事,不可在贵人面前张扬。”
    付子骄得了伯父的肯定,应了一声,便赶紧往后院走。
    到了祖父院子时,正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他走近了,才听出里面似乎在下棋,难怪大伯、大哥陪了这么久,一盘棋局,可是要下不少时候的。
    他撩开帘子走进去,正好看到祖父满脸笑意,老顽童般抓着满手的黑子,往棋盘上摆了一粒。
    坐在祖父对面的,是个看上去很稳重的年轻男子,因着背对自己,付子骄看不到男子的脸,却听到男子声音清凉,音色低浅:“老爷子定好了?”
    付老爷子听他这么说,赶紧又检视一遍棋盘,最后尤不放心的再评断一番,才道:“想好了,不改了。”
    而后对面男子也不言语,执了白子,在棋盘上轻轻一落。
    子刚落下,就听付老爷子大叫:“哎呀哎呀,这粒不算,我要改方才那子。”说着,竟混不要脸得直接伸手悔棋,强行把人家的白子拿走,又收回自己那粒黑子,却迟迟没有再下子,只审视着左右,端详棋盘。
    对于老爷子的棋品,对面男子似也不意外,只是好脾气的端起一旁的茶杯,浅酌一口,耐心等待。
    旁边陪着的付大老爷与付子言却颇为无言,付大老爷笑了一声,对自个儿老爹道:“父亲,您这可都悔了十子了。”
    付子言一张端正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浅无奈。
    付子骄没敢惊动旁人,只给付子言递了个眼色。
    付子言之前便瞧见付子骄进来了,只是付子骄没请安,也没做声,而是悄悄站在门口,他便也没做声,这会儿瞧见付子骄的示意,才起身,小声道了一句“失陪”,走了出来。
    “何事鬼鬼祟祟?”
    付子骄很尴尬,叹了口气,把猎场的事说了,说完,就一双眼睛看着他家大哥。
    付子言沉默起来,往日便冷肃严厉的眉眼,这会儿更是渗人,看着付子骄,问:“猎场之中,便是不小心误伤,也没得伤到性命堪忧的,他们究竟玩了些什么?”
    付子骄一滞,没说话。
    付子言知道他清楚,也不逼问,只冷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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