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终于落荒而逃,我开始不慌不忙地处置赖盈莎。我今天非要给她一个教训,叫她好生长长记性。
    “对付一个弱女子你也好意思拉两个男人,真有种啊!”
    赖盈莎被我掐着脖子,吓得话都不敢说。
    “说,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她还是不敢说话。
    “说啊!”我手上加了力道。
    “啊——不要!”她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不敢招惹她,罗……罗雅林……”
    “再说一遍。”
    “呜呜……以后,再不敢……招惹罗雅林……”赖盈莎已经呜咽着哭了起来。
    “记住了,再敢动她一下,十倍奉还!”
    赖盈莎狼狈地跑走后,我回过头去看了看还在发抖的雅林。
    她背靠着树干,身子摊坐到了地上,手还保持着捂住左脸的姿势,一双眼睛依然呆滞无神。
    我正想走过去,忽然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我低头一看,在微弱的灯光下,有什么在微微反光。我蹲下身去仔细一瞧,竟是一把小刀。
    我忽地回想起赖盈莎倒地的瞬间,的确听到有金属落地的声音,想来这小刀是她之前拿在手里的。我再仔细一看——刀刃上竟残留着血迹!
    我脑中忽然闪过雅林捂着脸呆若木鸡的模样,一瞬间,我明白了在通话断掉后,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我也懵了……
    ***
    我慢慢地走到雅林面前,蹲下身来,轻声喊她:“雅林……”
    她毫无反应,捂着脸的手一直在抖。
    我心如刀割,明知不安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离开,没有送送她呢?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捂着脸的手,慢慢地把她的手拿下来。我感觉到了她的反抗和恐惧,尽可能温柔地安慰着:“没关系……雅林……没关系……”
    看到她左脸上,自上而下一道血痕的一刹那,我感觉那把刀子不是割在了她脸上,而是捅在了我胸口,那么地疼……
    雅林看到自己手上沾着的血迹,两行泪刷地就落了下来。
    难怪赖盈莎刚才怕得要命,若我早知道她干出了这种事,绝不只是恐吓两句这么简单!
    雅林的眼泪混着伤口浸出的血,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变成了血泪。她开始止不住地抽泣,全身更是抖得厉害。
    我说不出话来,喉咙堵得发紧,只能不停地替她擦去左眼流出的泪水,避免咸咸的眼泪滑过伤口,让伤口更加疼痛。
    可她的眼泪怎么都擦不掉,决了堤似的往下流,她更是压抑不住哭出了声音,一声声猛烈地抽泣,双肩抖成了筛子。
    夜晚静悄悄的林子被哭声划破,层层树叶又将之回响,哭声便盈满了四周的空气,肝肠寸断……
    我心头一揪,忽地就伸出手臂环到她背后,一把把她揽在了怀里。管不了她会怎么想,误解不误解都见鬼去,此刻我只想紧紧抱住她。
    “别怕,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不会留疤的。”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雅林没有拒绝,一丝一毫都没有挣扎,她随着我的力道倒进我怀里,把头埋在我胸口放声痛哭,血和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襟。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在医院找到她时,她在病床上抱着我泣不成声的画面。那一次,她在我怀里痛哭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悄悄地消失,在确定她安好之前,哪怕她拒绝,我也一定会看好她!
    雅林哭了一会儿,开始咳嗽,呼吸也变得急促。我怕是我把她抱得太紧,让她呼吸困难,便松开了手臂。
    但她的状况并没有好转,咳得越来越厉害,身体一下下抽搐,快喘不过气。
    “带药了吗?”我急忙问。
    她埋着头,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去找被扔在一边的包。但她在开始咳嗽后,立刻停止了哭泣,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头顶在我的胸口上,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感觉到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襟,用力得快把我的衣服撕破。
    她是太难受,还是在拼命克制自己?
    终于,雅林控制住了抽泣,咳嗽一声声减缓,抓着我衣服的手也不再那么用力。
    她看起来好些了,但我还是再问了一遍:“需要吃点儿药吗?”
    这次她有了回应,扶着我的肩膀,撑起了身子,对我摇了摇头。
    “真的不要紧了?”我又问。
    雅林慢慢抬起头来,眼睛和鼻子都已经红肿得不成样,满脸都是眼泪,散乱的头发有几缕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了脸上。
    我小心翼翼地一缕一缕帮她把粘住的头发弄下来,一边弄一边温柔地对她说:“我们去医院吧。”
    雅林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但情绪平稳了许多。她抬起眼帘,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望着我。
    不知为何,她那时的目光变得十分深邃,就像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断桥……
    ***
    我带雅林去了最近的医院。
    她的伤口其实并不深,出血也不多,医生说不需要缝针。上药的时候,我一直不敢问医生是否会留下疤痕,我怕医生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会让雅林难以承受。雅林也没问,她从头到尾只是听从医生的吩咐,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处理完伤口,拿完药,我把雅林带到大厅处坐下。这会儿,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从我手中接过药袋子时,还对我说了句“谢谢”。
    看着她被纱布遮住的半张脸,我微微一笑,尝试着开了一个玩笑:“也好,就像戴了个面具,那些烦人的记者都认不出你了。”
    她笑不出来,但也没有因为玩笑而不高兴,看了我两眼,又转过头去。
    “挺晚了,回家吧。”我说。
    雅林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默默念叨:“我……我有点儿害怕……”
    “怎么了?”
    “……我不敢回去……”
    “你怕赖盈莎再去找你?”
    她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别怕,她不敢了。”
    但雅林又说:“还有那些记者,他们……会胡说八道……”
    我懂了,雅林更怕的是被人撞见,她现在这样子,要是被认出来,又该是个头条新闻了。
    “那……我带你去找个酒店,或者……”我突然想到自己住的房子空着一间卧室,正想提议,又把话茬打住了。
    这样说,她怕是会误解我的意图。
    但雅林却疑惑地望着我,等着我把话说完。
    我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你……信得过我的话,我住的地方倒是……空着一间屋子。”
    雅林睁大了眼睛看我,她这一看,我倒突然紧张起来:“……我随便说的,还是去找酒店吧。”
    雅林没有回答,把头转了过去,双手拽着药袋子来回磨蹭起来。
    片刻后,她开口了,但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说:“我的手机被摔坏了,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当然。”我把手机递给她。
    雅林拿着手机,走出了大门外,打电话的过程,我没看见,也没听见。我等了她半个小时,她才回来。
    我清楚地记得,后来我翻看过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竟什么也没有找到。那么久的一通电话,打完就删掉,不知是谁的号码。
    雅林还我手机时,问我:“你明天上班吗?”
    “本来是上班的,不过我还有假,可以请。怎么了?”
    “我……”她站在我跟前,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问:“我去打扰你……真的……合适吗?”
    ***
    我当时真的惊住了,竟一下子不会答了。
    几个小时前,我还以为又得同她划清界限,没想到突然间,她竟要同我一道回去!
    我脑子都懵了半天,竟开始回忆,自己近期有没有好好打扫过卫生。
    雅林第一次来这房子时,显得很拘谨,默默地穿上我递给她的拖鞋,默默地听从我的安排,不东张西望,也不询问任何与她在这里住一晚无关的事。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弄脏了,但我家里没有女用的衣物,只好找来一件长t恤给她当睡衣。她一点都没有挑剔,我拿给她,她就接住。
    洗漱完,我安排她睡我的房间,她十分诧异:“你不是说有空闲的房间吗?”
    她站在卧室门口,不肯进去。
    “我睡那屋。”空闲的房间是有,但的确是完全空闲,光有张床,连床垫床单都没有,怎么能让她睡。
    “不行,我不能占了你的床,我睡客房就可以了。”雅林坚持道。
    我看着她身上套着完全不合身的大衣服,半张脸贴着纱布,双眼也哭肿了的可怜模样,还就一张床跟我较劲,便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直接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扶着门对她说:“之前我受伤,不是也住过你家?你也把床让给我了。”
    雅林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没找到反驳之词,打住了。
    “来,我教你这个门怎么锁。”我一把把她拉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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