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
    简扬?
    以后别在大郎面前提起沈知意的名字?
    季凝哑然。
    沈知意和简扬有什么关系啊?
    郝嬷嬷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季凝怔了怔, 突然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简扬不会是沈知意的……
    她愕然地张圆了嘴。
    郝嬷嬷朝她微微点头,那意思夫人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简扬的身世恐怕与沈知意脱不开干系,季凝心忖。
    再一想到简扬与简铭颇有几分肖像的模样, 季凝心里面就别愣愣的。
    简铭和沈知意……
    季凝抿了抿嘴唇。
    有一个爱慕着简铭的林娘子, 还有一个为简铭诞下一个儿子的如意阁的东家,以及那位早已经离世的前夫人……简铭的身边, 是不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女人存在?
    身为简铭的正妻, 这样的情状当真没法让季凝心里好受了去。
    即便是为了知道她身处怎样的境遇, 她也该把简铭身边曾经已经现在到底有几个女人,问问清楚吧?
    “歆儿与二郎的模样倒是像。”季凝忽道。
    既然郝嬷嬷说起大郎的身世, 那么她续着说歆儿与二郎, 也没什么问题吧?
    季凝就是想知道歆儿与二郎简琮的身世, 然后借此知道这府里究竟有多少简铭的女人。
    不!她才不是为了知道简铭的女人呢!她不过是想知道她身处怎样的环境,有错吗?
    一个人关切自身的处境, 总没有错吧?
    “大姑娘和二郎原本就是双生子,怎么会长得不像呢?”郝嬷嬷答道。
    “那他们的母亲?”
    郝嬷嬷抬眼皮看了看季凝,方叹气道:“早些年已经故去了。”
    原来如此!
    季凝默默点头。
    她早该想到的,歆儿曾经说她自己是没娘疼的孩子,简琮是歆儿的双胞胎哥哥,自然也是没有娘亲的。
    郝嬷嬷对季凝询问府中的事, 并不觉得不妥, 反倒热心地替季凝继续介绍起来:“咱们家侯爷当初娶的, 是郑家的女儿。郑娘子是平国公的侄女, 是如今宫里的郑贵妃的堂姐。”
    郑贵妃的堂姐?
    那不就也是二太太郑氏的侄女?
    和季府里的那位主母, 又牵扯着亲戚……
    季凝顿觉头大, 想到那位已故的常胜侯前夫人, 竟然也姓郑, 心情颇为复杂。
    郝嬷嬷适时地看了看季凝的神色,在季凝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表情。
    郝嬷嬷到底是经惯了事的,心底遂有些了然。
    她微微一笑,道:“说起来,咱们侯爷与郑娘子也算是相敬如宾、伉俪情深。郑娘子是个温婉柔顺的性子,她在世的时候,府里上下都喜欢她。她待大姑娘和郎君们都是极好的,时常哄着大姑娘在一处玩耍……”
    季凝听得心中五味杂陈。
    从郝嬷嬷的口中,她听得出,这位已经离世的郑娘子,在府中的口碑极好。而且,简铭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那么她辞世之后,简铭应该心里很难过吧?
    季凝的心中添了几分沉郁,说不清是因为想到了简铭的难过,还是当真自己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其实她很应该为自己的处境难过吧?
    同样是身为简铭的正妻,侯府中的主母,有那位郑娘子被阖府喜欢的珠玉在前,她这个连嫁过来都被遮遮掩掩的,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季凝终究是敏慧的,她心底虽有不安,却也从郝嬷嬷的言语之中察觉到了异常。
    “歆儿和二郎,不是郑娘子所出?”季凝微诧,问道。
    触及到这个问题,郝嬷嬷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不过,郝嬷嬷很快就脸色如常,嗐了一声,道:“咱们侯爷是一品军侯,双爵位在身,又是这样的人品模样。似侯爷这般出色的人物,怎么可能不多的是女子喜欢呢?”
    季凝哑然。
    这话说的,倒像是简铭在府外随意一走,就能倾倒大片大片的女子似的。
    季凝不否认简铭的样貌的确出众,加上身份尊贵,兼护国卫民,有“大齐战神”之称,一定是容易令人倾倒的。可是,大片大片的女子喜欢他,那也太……
    季凝心里“嘶”了一声,忽然觉得牙酸痛了一下。
    莫不是昨夜的甜食吃得多了?
    她是不是也该如她教育歆儿那样,少吃甜食?
    季凝倒是觉得,她应该少吃的,是酸食,而非甜食。
    照郝嬷嬷这样一说,歆儿和简琮倒像是简铭和外面的不知道什么女子诞下的孩儿了?
    季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很想问问歆儿的娘亲究竟是什么人啊,可如此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似乎显得不大聪明的样子。
    季凝不希望自己在旁人的眼中,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蠢样子,包括在郝嬷嬷这里。
    她按下心头的疑问,朝郝嬷嬷和气而笑:“还有一个问题,想劳烦你老人家。”
    郝嬷嬷此刻就是打算着替季凝答疑解惑的,闻言也和气道:“夫人千万别这样客气!只要老奴知道的,您尽管问就是!”
    季凝于是便没再客气,问道:“想问问嬷嬷,府中可有什么侍奉侯爷的身边人?嬷嬷告诉我,免得我不知情,再冲撞了。”
    什么叫“侍奉侯爷的身边人”?
    还不就是简铭的女人,媵妾之类的人?
    郝嬷嬷好歹在侯门深府里侍奉了大半辈子,还能听不明白季凝的意思?
    她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来不及遮掩的意外,显然是没料到季凝会这样直通通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郝嬷嬷禁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番季凝,更觉得季凝合眼缘了。
    这样的模样,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胆量……和侯爷还真是般配呢!
    只是……可惜了!
    郝嬷嬷忍下心头的憾意,笑向季凝道:“夫人多虑了!阖府上下,侯爷的身边只有夫人一人,并没有旁的人侍奉。”
    她言外的意思便是,侯府之中并没有简铭的媵妾之属。
    季凝是信郝嬷嬷没有必要骗自己的,这个回答更让季凝觉得意外——
    简铭都能有三个儿女了,竟然不曾在府中养媵妾?
    大齐的贵宦男子,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
    越是身份富贵尊荣的男子,越是府中多养媵妾,美其名曰“为了多子多福”。
    像季凝的父亲那样,只有一个妻子,连府里的侍女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实属另类。
    那还不是因为,郑氏跋扈?
    若不是郑氏那样,季凝可不敢保证自己的父亲会不会也三妻四妾的。
    长辈的私事,晚辈哪怕想想都是不孝的。
    季凝丢开父亲的事,将心思落在简铭的身上。
    她可不信简铭的过往,以及现下,都是清白的。不然,那三个儿女都从何而来?
    歆儿和简琮的生母是哪一个,犹是未解之谜呢!
    何况,简扬的生母,如意阁的东家沈知意,此刻就好端端地活着?
    季凝蓦地觉得烦躁起来。
    她想起了简铭曾对她说过两次的,“你既是来府中避祸的”……
    所以,她是来常胜侯府避祸的,也只是冠了个常胜侯夫人的名头,其他的,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过问了?
    其中,就包括简铭在府外还养着女人?
    而且,还是未知的,不知道多少个女人?
    季凝心里别扭极了。
    好在她自幼读书读得多,养气功夫不错,纵是心头如遭汤煎,表面上也能勉强维持着平和。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表面的平和还能维持多久。
    既然自己都没法保证,季凝就打算在失态之前打发了郝嬷嬷离开。
    “嬷嬷也劳累了这许久了,还没用朝食吧?”季凝道。
    郝嬷嬷的身体也确实有些挨扛不住了,便告了罪,打算退下。
    离开之前,季凝唤住了她:“嬷嬷,能不能让厨房备些点心送来?歆儿喜欢甜食。”
    郝嬷嬷自然说好,她是乐意看到季凝对歆儿好的:“夫人有什么吩咐,想吃什么,以后只管吩咐厨房就是。侯爷已经安排下了,夫人的吩咐便是侯爷的吩咐。”
    季凝闻言,微怔。
    她没想到,简铭思虑得倒是周全。
    郝嬷嬷离开了,屋内便剩下了季凝一个人。
    她在椅上枯坐了一会儿,门声微响,玉篆回来了。
    “夫人,你一个人在呢?”玉篆脸上微汗,一缕发丝被汗水粘在颊边。
    “你这是到哪里疯跑了?”季凝瞥她一眼。
    “这大姑娘太能疯玩了,奴婢都追不上她。”玉篆道。
    季凝是知道歆儿疯跑起来什么样的,会心一笑:“歆儿呢?”
    “和她哥哥们在玩儿呢!”玉篆答道。
    季凝点点头,再看看玉篆的脸,笑道:“还不快去洗把脸,跟个泥猴儿似的,成什么样子?”
    玉篆暗自吐了吐舌头。
    季凝又道:“我让厨房准备了点心一会儿送来,你先垫吧一口,省得饿坏了你。”
    玉篆的脚步顿住,诧异地看着季凝。
    “做什么怪样子?”季凝睇她。
    “没有!”玉篆用力摇了摇头,快步朝屏风后的盥洗处走去。
    季凝凝眉,觉得这丫头怎么越发地古怪起来?
    刚才,她似乎看到玉篆咬了嘴唇,双眼中似乎有晶莹闪动?
    不会是在外面,受了这侯府里什么人的欺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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