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去寻回你。
    正文
    “让开!让一下!”
    雨越下越大了。一开始只是柔顺如丝般的细滴,却在这沉重压抑的上午进化为暴风骤雨。
    雨呼啸着,呼啸着,卷噬着万物一切。小草被连根带起,与枯败的银叶一同被撕作碎片。
    雀神军医疗院紧急手术楼层,载着赵啻贤的手术推车由烛坎与洛加卡快速推动着,身后是十六神军的全体正副队长。
    觊晓走在最前方,驱散着不知所措的医护人员们。
    “快,把他抬进来!”
    莉蕊艳姝一改平时迷迷糊糊的孩子样,在这种紧急万分的时刻将医生的沉稳与冷静最大化发挥。
    她麻利地撕开赵啻贤的队服,血淋淋的伤口还在一个劲地冒血。锋锐的钢刀随着微弱的呼吸声上下起伏,每一次都带出更多的污浊的血液。
    “你们都给我出去,织音,给我打下手。”
    其余的队长们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乖乖听话,一个挨一个出了手术室。
    莉蕊艳姝,能否妙手回春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即使是连冠星际联盟医术大赛的她,面对这种基本没辙的致命伤又能施展多少呢?
    “呜……”
    手术室外,泽莎尔禁不住哭出声来。她不知道,陪伴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赵啻贤能不能挺过这次的劫难。
    她的心中,只剩下恐惧与无助。
    “别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觊晓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但他也能觉察到,怀中的她正在抽泣。赵小子,你可不能死啊。
    觊晓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眼前只有一片未知的空白。
    “都打起精神来,我们可是,十六神军啊。”就在场面气氛低落到极点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处传来。不尔渎斯拄杖缓步走来,一双金色的充满力量的眼睛与那满面皱纹形成鲜明对比。
    “总队长大人!”
    见是不尔渎斯,在座的所有神军正副队长全数强忍着泪站起,不让泪滴流出自己的眼眶。就连泽莎尔也擦去眼泪,作为一个战士,她不想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他人。
    不尔渎斯低咳两声,静待在手术室门口。其他队长也盯着那两面磨砂玻璃,无不屏息凝神。
    就这样,在不知过去多久后,手术室的门扉缓缓打开了。莉蕊艳姝摘掉染血的手套,一把瘫坐在地上。手术台上,赵啻贤仍然是双目紧闭,呼吸近乎没有一般。
    “莉蕊艳姝队长,龙神军铁血队组长赵啻贤伤势如何?”不尔渎斯见她出来,弯下腰一字一顿地问道。
    莉蕊艳姝平时那布满欢笑的小脸此刻全没了半点喜悦,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拿出了那刀,止了血。但是,刀上有毒,黑血一直不停不停地流……”
    这时,处理完毕的织音从门后走出,擦拭了一把额头细汗:“还是我来说吧总队长大人。刀身上有刑古索斯格的编程毒素,它最终会把构成身体的细胞全部破坏,使身体腐烂成血水。以雀神军目前的技术,只能略微延缓。如果没有解决办法,一个星期后,他就会带着痛楚死去。”
    说罢,织音将头扭到一边,两滴清泪划过脸颊。“别慌,我们一定能有解决办法!”洛加卡推了推那副银框眼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重一些,“十六神军中,有能力治疗毒素的,还有一位吧。”
    织音听到后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的悲哀被希望与喜悦混合的光所代替。众队长也纷纷让开身子,将挤在人群中的冥罗萨奇让出。
    没错,除了这个科学狂,在场之人无一有解毒的本事了!
    “织音,你得知道一件事。我需要拿到那柄有毒的刀,解析出它的毒素,再培养,研制与其相对的解药。整个过程耗时是很长的。”
    冥罗萨奇无奈地翻翻白眼,将两只手摊开。听到这番话,原本看到一丝希望的众人瞬间被泼了冷水,只得一个个纷纷垂下脑袋。
    “不过,只能试一试了。我可不想让我未来的实验体挂掉。”
    说罢,他自顾自地走进手术室,戴上兜中装着的实验手套。烛坎心中一直打着鼓,赵啻贤没死,会不会也让这个变态治死呢?不过,迫于小时候被冥罗萨奇修理的压力,他不敢吭声,只得看着冥罗萨奇在手术室中熟练地敲击着键盘。
    然而,没一分钟,冥罗萨奇便从手术室走出,对在门外候着的冥娜罗特招呼道:“这里的器械太简陋了!马上把这个家伙给我抬到我的地下实验室去!”
    “是。”
    冥娜罗特答应着,快步走进手术室。那看似纤弱的胳膊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将赵啻贤一把抬起。两人在众人期望,怀疑,与焦虑等眼神的混杂之中穿过,走进电梯。
    万物皆被这百年难见的骤雨所摧枯拉朽,皇家园林的粗壮的老木被风生生掰断,只剩半截墓碑般的残根在风雨中沉默。
    那些奇花异草更是被吹得一株不剩,只有时不时被撕碎的枝叶在暴风雨中颤抖。宫中的西佛看到这一幕幕,皱紧了眉头。他的手轻轻放在那鲲神军召唤器上,感受着其能量的走动。
    赵啻贤,你可不能有事啊。
    ……
    睁开双目,面前只有一片血与暗组成的模糊。仿佛置身于深渊之中。我这是死了吗?真是滑稽啊,居然死在了最信任之人的手上。
    你在那里自言自语干什么?
    转身一看,居然是沐尔凡灀。此刻的他竟然满面笑容,正张开双手向他走来。一种愤怒,不解,悲痛刹那间涌上他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到这步田地!
    赵啻贤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从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被欺骗的滋味。苦涩疼痛与可笑混合,无言表述,又极具杀伤力。
    然而,低下头看去,钢刀又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就像今天上午,沐尔凡灀的那般动作。
    但愿我的血,能让你平息怒火吧。
    沐尔凡灀说着攥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刀刃引进赵啻贤的心脏。赵啻贤只觉得眼睛湿润了,他无法理解,与自己亲如兄弟的沐尔凡灀为何要这样。
    他只看见面前沐尔凡灀的脸皮逐渐龟裂,露出了皮下真容。黑如乌钻般闪闪发亮的铠甲与那猩红的复杂纹路,俨然是黑色赵啻贤。再看刺入自己身躯的刀刃,居然正在化作点点红光,融为身体的一部分。
    你,你怎么……
    你所眼见,皆是假象。黑色赵啻贤转过身,眼前地狱般的模糊顿时烟消云散。万顷绝壑拔地而起,直直冲向蔚蓝的苍穹。
    他聚云为阶,优哉游哉地走向山巅之上的巨云。那巨云仿佛听到了号令,霎那间化作一把反正的座椅。
    黑色赵啻贤转身坐上,似君王般审视着自己的领土。
    “沐尔凡灀他……”
    赵啻贤不知怎的张开了口,脱离了刚刚那种心中默念一般的语言状态。他迫不及待地要将心中的一切不甘全部要倾诉出来。
    “你还是没长大啊。”
    黑色赵啻贤却摇摇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一双闪烁猩红的瞳孔在黑色眼白的衬托下愈发恐怖。
    末了,他长叹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你的双眼所见,是真相。而我的双眼所见,是心相。有时你所眼见的所谓真实并不是真实,唯有以神之视角看待所有事物,才是真正无误的。看看吧!”
    说罢,巍峨高山与壮丽浮云尽数消失,取而代之则是一片荒芜。
    混鲲那在自己印象中一向朝气蓬勃的太阳此刻却无力地照着,似乎再也承收不了时间的重复。几处烈焰在残垣断壁上燃烧着,涂饰着尸体死灰的面庞。
    宗教中的地狱,不过如此。
    沐尔凡灀的母亲抱着还是孩提的他在地上艰难地,她的身边,是一挺已经倒下的铁骑。
    有三米多高的机械战马已经被后续的铁骑军踩得分辨不出样子,只有翘起的前蹄指向天空的太阳。铁骑上的机甲被不知什么利刃拦腰斩开,胸膛下的骇人伤痕时不时闪烁出火花。
    已经暗淡下来的能核上,几孔粗大的弹道清晰可见,无神的机械眼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而那柄巨剑上沾染的鲜血,无时不刻诉说着这个可怖的战争机器在倒下前涂炭了多少生灵。
    而沐尔凡灀的母亲则更是模样凄惨,她的腹部被刺伤了,鲜血在身后拖出一条长痕。怀中的沐尔凡灀已经因为缺水严重昏迷,激战七日耗光了双方所有的元气。
    “踏踏踏……”
    这时,整个地面都响动起来了,那有规律的震动更像颤抖,大地在铁骑军面前的颤抖。她清晰地看见,三千米之外那匹飞奔的铁马与马上手握骑士巨剑的战甲。
    以机械战骑那恐怖的冲锋速度,冲到自己跟前将自己斩杀只是一分钟不到的事。她绝望了,用最后的气力将沐尔凡灀丢进身旁的瓦砾堆中,盖上一堆碎石子。
    这些杀人机器被编入的程序只有两条。
    第一条,绝对服从刑古索斯格的指令。
    第二条,抹杀视野所及之处的一切非己方机械与生物!
    她无力地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待死亡来临。她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祈求,不要杀死刚刚会走动的沐尔凡灀。
    “唰!”
    就在铁骑已经近在咫尺时,一席紫色魅影闪在她的跟前,抽到挡下沉重的巨剑。当时还是副队长的烛鲤再一发力,便将整挺铁骑顶翻。
    铁骑上的机甲似乎知道了自己即将落败,淡红色的能核开始疯狂发亮。这是自爆的节奏。
    “想得美!”
    烛鲤冷目一瞥,龙神刃裂展开来,精确插进能核边的胸甲。亮到极点的能核忽闪两下,灭了。
    女人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是显得如此高大的烛鲤。“我活不久了……杀了我……别让……孩子看到我痛苦地苟延残喘。”她拉住烛鲤的幽紫长袍,苦苦哀求道。
    经历过与祖父离别痛苦的烛鲤怎么不会理解这种心情?抬刀就要刺下。女人见状,安心地闭上眼睛。
    但是,当时未能成长茁壮的烛鲤还是没能下的去手,收起刀,强忍着泪水走了。赵啻贤看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原来沐尔凡灀的童年比自己痛苦更甚啊。
    “别分神,接下来才是仇恨的根源。”
    顺着黑色赵啻贤的目光,赵啻贤看到了一个身穿金边黑袍的男人。他有着浅蓝的竖发,配上那足矣征服一切少女的眼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独裁者的气息。
    刑古索斯格!赵啻贤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看着刑古索斯格的左手凭空出现一团白色能量,聚化成龙神刃的模样。然后……
    刑古索斯格高高举起那柄龙神刃,扎刺进沐尔凡灀母亲的后心。
    血液染红了刀身,染红了白阳,染红了白阳边密布的乌云。
    “混蛋!”
    赵啻贤只觉心中有一股无名业火在疯狂燃烧,他内心的本能驱使他就要扑上去,将那个丑恶的家伙撕成碎片。但他终究知道,回忆无法改变。
    接下来的一幕幕更是让他的愤怒几近炸裂,沐尔凡灀就这样陷进了这个可悲而可笑的骗局之中,随刑古索斯格离开了。
    “看完这些,相信你也了解一二了吧。”
    黑色赵啻贤打一个响指,场景重新恢复精神之境。赵啻贤沉默地点点头,随即便抬起脑袋。一双稚嫩的棕瞳,第一次尖锐如刀:“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要知道,那柄刀虽然带有剧毒,但它却无法对沐尔凡灀的血起作用。这说明,沐尔凡灀的基因码就是剧毒的解药。”
    黑色赵啻贤缓步走下云座,在赵啻贤身边踱来踱去:“那么,想要将这与毒素有关的基因链寻出并加以解析,你就需要进一步学习基因战甲的力量。”
    “嗯?和你学吗?”赵啻贤看着眼前这个亦敌亦友,与自己争斗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家伙,半信半疑地问道。
    “没错。虽然我的力量在之前被你亲自封印了,但我所掌控的依然是我所掌控的。赵啻贤,我已经将这里的时间流速调到两百比一,一千四百天之内,你必须亲自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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